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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为之奈何


远处飞奔而至却不及相救的秦琼见此惨景,心中宛若刀割,泪水一时模糊双眼,胸中熊熊怒火夹杂着无尽伤痛,让他再也难以抑制得住,当下双腿一夹马腹,双目尽赤,咆哮着挥舞长枪直奔单雄信等人而来。

单雄信等见秦琼来至近前均脸色大变,忙不迭拨马后退。李密见状脸色冷若冰霜,眼神变得阴冷无比,心中杀机为之大动。这样不世出的虎将既不能为己所用,就决不能纵虎归山,况且此人与翟让心腹单雄信等人有旧,更是不容放过,免得他日养虎为患。想到这李密一声令下,麾下李玄英等数员心腹战将皆纵马上前,将秦琼团团围住厮杀。

这时候,张昱经过一番调息已然恢复了几成体力,他担忧秦琼安危,忙催马随后赶到,见秦琼已然落入瓦岗众将的包围之中,心中顿时焦急万分,冷汗瞬间浸透背脊。张昱暗叹一声,此番即便自己无法在瓦岗寨立足,也决不能任由秦二哥身死当场。当下微一思忖,计上心头,他也挥槊加入战团。

秦琼见这个怪面客阴魂不散,再度出现在自己面前,再想到此番均乃此人作梗,大帅方惨死于此,不禁心中对此人掀起滔天恨意。他奋力一枪如同青龙出水,撩起漫天枪影,迫退了其余瓦岗战将,催马纵枪就奔张昱而来。

张昱见状心中反而暗自窃喜,他在长槊与秦琼手中长枪相击之际,暗中咬破舌尖,张嘴喷出一口血水,显得适才伤重、此番再度被秦琼枪上力道震伤的样子,当下张昱假装不敌,拨马就往外围逃走。

秦琼此时已是血贯瞳仁,对其欲杀之而后快,当下哪里肯放,随后紧追不舍,其余瓦岗众将见状不禁怔了一怔,很快也醒悟过来,追随着杀了过去。李密见状则微微皱眉,表情变得极度的阴森,在猎猎飘扬的瓦岗大旗下显得若有所思。

张昱在马上回头,眼见飞驰中秦琼和瓦岗众将已然拉开了一段距离,时间紧迫容不得他多想,当下急切对身后杀气冲天的秦琼低声吼道:“秦二哥,我是张昱张横秋啊,你已然深陷重围,还不速速逃命!”

秦琼闻言宛若雷殛,在马上晃了几晃差点跌落马下,此时他心中已是恍然大悟。怪不得此人身形如此熟悉,武艺如此高超,原来竟是自己一直引以为傲的昔日生死兄弟。

秦琼只觉心头一阵茫然,自己先是在战阵中遭遇单雄信、徐世绩等人,接着就是与张昱两度亡命搏杀,这世道究竟是怎么了?为何要让自己和一众兄弟反目?为何老天偏偏要让大帅死在自己兄弟手中?

张昱眼见后面已然有人追上,可秦琼却在马上变得恍惚失神起来,不禁心急如焚,厉喝一声道:“呔,秦叔宝,今日你休想再逃离生天。”秦琼被张昱的厉喝惊醒,他此际虽然心乱如麻,却也知此时此地已容不得他再拖延片刻。

眼见四下里隋军四散溃逃,身后瓦岗众将又追杀至近前,秦琼目光复杂的看了一眼张昱,眼中杀气虽依然凌厉,却也没有了适才的那股疯狂。他忽地仰天一声凄厉悲啸,啸声中蕴含着无尽的愤怒与苍凉,就如同九天龙吟,虎啸山林,声震云霄,连绵不绝,远远传送出去,一时追杀在后的瓦岗众将胯下战马皆惊恐不已,希律律嘶叫,打着转不敢近前。

秦琼看也不看张昱一眼,当下挥舞长枪杀出一条血路而去,瓦岗军均畏其神勇,一时竟无人敢近前截杀,任由其逃离战场。李密见状,又惊又佩,不禁叹道:“好个秦叔宝,果然英雄也!只怕比得上昔日长坂坡前的赵子龙了。”

李密当下乘胜追击,挥军攻打荥阳。荥阳太守杨庆听闻张须陀已死,吓得魂不附体,仓惶弃城而逃,其下属群龙无首,遂献城归降。李密见麾下士卒几番恶战折损甚众,体力亦严重透支,此时洛阳隋军已增援洛口仓,无法一举攻占,便下令大军在荥阳城内休整。

大海寺之战以张须陀的战死、隋军的一败涂地而告终。虽然大龙头翟让身受重伤,其侄儿翟摩候惨死,可能够击杀张须陀这样不世出的大隋猛将,成功占据荥阳,还是让瓦岗群雄振奋不已,一时军营内气势如虹,士气高涨。

李密下令杀猪宰羊,犒劳三军,大营内酒肉飘香,军卒个个喜笑颜开。

大帐内,酒菜如流水般呈上,山寨众将领正推杯换盏,笑闹声不绝于耳,一时热闹非凡。席间,李密站了起来,示意众人安静,大声道:“天佑我瓦岗,赖诸位兄弟神勇,一举击溃来犯隋军,斩杀贼将张须陀,拿下重镇荥阳。” 顿了顿他又道:“此次大捷,张昱张兄弟当居首功。”众人轰然称是。

山寨中众首领对此役献计困杀张须陀的张昱已是刮目相看,再也不敢有半分小视,听了李密之言后纷纷上前敬酒,对其夸赞褒奖一番。便是素来仇视张昱的王伯当此际也不得不低眉顺眼,埋头饮酒,不敢再出言相讥。

张昱却是满腹心事,眼前总是闪现秦琼杀出重围时那茫然无助的眼神,心中怎么也难以快活起来。正自恍惚中,程知节端着一个硕大海碗走到张昱近前,大声道:“张兄弟,俺老程最敬重有真本事的汉子,也最喜欢与爽快之人做兄弟,来,老程敬你一碗。” 说完仰面将一碗酒一饮而尽。众人见是素以酒量称雄山寨的程知节和张昱喝酒,均大声鼓动两人较量较量。

张昱忽然觉得能够一醉也是不错的选择,最起码可以暂时忘却一切烦恼,胸中一股豪气顿时涌了上来,笑道:“程二哥有命,小弟岂敢不从,今日尽兴,不醉不归。”当下他随手取过一坛酒,拍去泥封,高高举起,如长鲸吸水般将酒水径直倒入口中,片刻饮尽,不曾溅出分毫。众人看得呆了,大声叫好,程知节也是竖起大拇指连称佩服。

不知不觉间张昱已是醉意十足,耳热眼花,他踉跄着站起身形,离开酒桌欲自去歇息。此时却见一人端着酒盏,似笑非笑的站在自己面前。张昱使劲摇了摇昏沉沉的头,定睛一看,竟是那徐世绩。

就见徐世绩贴耳对张昱低声道:“张兄弟,承蒙你手下留情,放秦二哥一条生路,此情我和单老大末齿难忘。只是密公似是有所察觉,好像很是不快,若是连累于你,我等兄弟可真是过意不去。”

张昱闻言脸色为之一变,后背冷汗直流,酒意顿时散去大半。他心中暗暗警觉,难道自己暗放秦琼逃生的举动已然被此人看穿?此人这番言语到底是威胁还是另有它意?自昔日与徐世绩在明月山庄初逢,他就觉得这个俊秀的公子哥端的是深不可测,难以捉摸。

见左右之人兀自在大呼小叫的喝酒,无人在意自己和徐世绩,张昱稍松一口气。当下他将脸一沉,冷哼一声,森然道:“徐兄弟,你真的会说笑,可惜张某人愚鲁,实在不明白你说的是什么?”说完转身拂袖离去。

徐世绩闻言并不生气,看着张昱离去的背影,他慢慢将盏中酒水饮下,嘴角泛起一丝冷笑,低声喃喃道:“原来你并没有我想象中那麽难以对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