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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六


轮船里的货舱是相对闭塞旳,幸好是在航行中,空气多少有点流动,但货舱内的空气还充满了各种货物和设备的气味。江洋在很长时间里难以入眠,最担心的是他的晶兰,她应该去偎船找到父亲了。可惜贵明叔他们不知能否摆脱险境,估计睡梦中很难自救,当时自己要是跑去船舱,能救他们吗,不可能,还没到他们的门口船就沉了,最大可能是与他们一起沉入海底,一旦下去根本不可能上来。他们会怪我吗?兰兰会怪我吗?江洋在这样的苦思冥想中经受着亲人离散独处险境的煎熬。实在太累了,上眠皮开始沉重地往下压,在新的一天清晨莅临的时侯,倦宿在货舱角落一堆货包夹缝中间的冮洋,渐渐进入梦乡。

还是那片湛蓝和翠绿辉映下的沙滩,江洋和宋晶兰穿着游泳服,仰躺在柔软的海沙上,江洋侧身看着宋晶兰桃花一样的脸,那里洋溢着幸福和灿烂的笑容。忽然,一团浓雾涌来,咫尺不见艳容,江洋正心急时,却见浓雾散去,宋晶兰的脸上己布满了愁苦怨愤的表情,仿佛在说,江洋你真狠,把我扔下海。顷刻间海浪狂起,潮头逐沙,乱云飞度,天光失色,狂浪直扑他俩。江洋情急之下欲伸手拥抱宋晶兰,她却已被海浪裹向大海,他惊恐失措,一跃入海,奋力游向宋晶兰,一边高叫:“兰兰,兰兰。”

突然,天清气朗,潮息海平,宋晶兰颤悠悠婷婷玉立踏步海面,身上穿着洁白的长袖舞衣,飘然奔向大海远处,那里是彤红的东方,太阳已经升出海面。江洋也一跃而起,向着大海如飞而去,海面上两个飘然欲仙的青年男女如蜂似蝶,眼看就要追上女友了,宋晶兰忽然转身,迎着江洋跑回来,江洋兴奋地迎上去。

就在江洋张开双臂要与晶兰相拥的那一刻,宋晶兰身后的海面狂涛乍起,一条巨沙从海里跃出,张开大口,逼近宋晶兰,随即将其一口吞没。

江洋在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中,吓得大叫:“兰兰,兰兰……”猛然惊醒,方知是梦,浑身上下己是汗湿衣衫。

清晨,遥远的天际飘飞着几许云彩,象凉晒着的少女的衣裳。货轮在无垠的海面上平稳航行,天色逐渐明朗起来,天上的云彩遮不住空旷幽深的蓝天,海水依然被染成碧蓝,在浩淼的大海中,轮船显得渺小孤单。

在张丰年的床上,周美萍头枕着张的肩膀,沉沉熟睡。舷窗送进来的光亮终于刺激了她的生物钟,她悠然睁开眼睛,看了一眼仍在死睡的张丰年,眼神中略过一丝不屑的神情。昨晚上又利用了一次这台工具,这是她心中此刻的念头,该起床离开这里了,她下床穿衣。

张丰年被惊醒,睡眼惺松地看了看周美萍说:“大小姐,你是怕林船长看到吗?”话中似乎还有点醋味,但他们两人都清楚,这话平淡如水,是装出来的酸。周美萍回眸一笑,一样装酸道:“不管谁看到都不会太好,你一上岸,看到老婆孩子,早把我忘到九霄云外了。”这不过是一句场面话,在出海这些苦涩的日子里,还少不了要相互利用。

张丰年听了很受用,觉得这妞的心好象被自己拽住了,穿了条裤叉下床来,从后面抱住周美萍,吻着他的头发说:“怎么会呢,只要你愿意,我马上离婚,和你结婚。”这明显又是一句假话,连张丰年自己都觉得缺乏诚意。

周美萍知道张丰年说的是假话,听得几乎恶心,却装出十分激动的样子,把头靠在张丰年的胸脯上说:“就算那样,你也不过是因为我是董事长的女儿吧,你可别忘了,你岳父可是HK黑道的头子,你敢休你老婆,不想活命了吗?”

张丰年知道这是他们之间关系的死穴,周美萍既然点了这个死穴,说明她并不在乎自己是否离婚,她是不求所有只求所用,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呢,谁愿意喝杯牛奶还往自己家里牵头奶牛的。但他还得装样子,演戏也得把台步走到位,于是,死皮赖脸地说:“怎么会呢?我心中可是真的喜欢你,我的小美人,你知道我多爱你。”

周美萍已无心和他演这种无聊的没有观众的戏了,淡淡地说:“我还不知道,你们男人都喜欢拈花惹草,所谓****是英雄本色,今天喜欢周美萍,说多爱你,过几天碰见李美萍,立马就会说:‘我真的喜欢你,我多么爱你’。”

张丰年露出几分尴尬,悻悻然地对周美萍说:“你别拿我和一般男人去比,就当我不是英雄吧。”

张丰年的这种表现让周美萍从心底里厌恶他,忍不住脱口而出:“狗熊也一样,天性使然,只是以后别偷偷地到我房间去,让人看着了,你我都不好。你想我就约一下,我会来的,不就是玩玩嘛。”周美萍说这句话的时候是心中真有怨气了。

张丰年可犯不上和她计较,使点点头,在周的脸上吻了一下说:“知道了,我不会去的。”看着张丰年虚伪的目光,周美萍一脸正色道:“尤其别偷看我的日记。”张丰年露出奇怪的神情说:“我不会去你那里,更不会看你的日记的。”周美萍宽容地笑道:“那你昨晚上怎么去了,又扯了我写的那一页。”

张丰年很奇怪地说:“我昨晚上没去过你那里啊!更没扯过你的本子,你都写了些什么。”这一回让周美萍觉得奇怪了,她转过身来,看着张丰年的眼睛问:“你真的没去过?我昨夜还问过你啊,你不是也承认了吗?”

张丰年越发惊奇莫明,问:“你问我什么?”周美萍看出张丰年没在说谎,进一步点明了问:“你不是说不扯能行吗?”

张丰年想了一下,突然明白了怎么回事,靠近周美萍,双手抱紧她,用一只手去扯周美萍的裙子,嘴上却说:“你在说什么,我不是在扯你的这个么。”

周美萍已彻底没了兴趣,她迅速争脱了张丰年的手说:“不早了,我要先回去了。”说完,开门出了张的舱室。

江洋一脸虚汗回味着梦境中的点点滴滴,晶兰的音容笑貌是那么清晰,梦中的场景有喜更有忧。江洋看着阴暗的货舱,脸上露出痛苦不安的神情。从货轮上那个女人的日记看,偎船还追过货轮一程,要不是兰兰去报信,爸爸的偎船不可能追来,兰兰应该上了偎船,不可能遇到沙鱼的,可兰兰现在在哪里呢。江洋忍不住轻声呼唤:“兰兰,你在哪里,你应该上了爸爸的船了吧。”江洋喃喃地说。

突然,一阵脚步声传来,江洋惊觉地起身,躲入一堆麻包的背后。

在那座荒凉的小岛上,它的来客宋晶兰站在海岛最高的山冈上,看着渐渐离开海面的太阳,和看不到一片船影的大海。她在期待中穿行于山岗的柴草树木间,四处张望,万般无奈凄苦无助。渐渐转到了海岛的另一面,海面上依然看不见任何活动的影子,只有苍茫无际的大海。她不知道自己的栖身之处叫老鸦岛,这里是蓬莱相邻省的海域,虽然离蓬莱海域的直线距离并不远,但行政区域上隔了好几层。

一个年轻女孩被独自搁置在这样一个荒岛上是十分可怕的,尤其此时的宋晶兰根本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方,是国内还是国外,此处距离王家村有多远。回忆昨夜,心中更挂念恋人、父亲的生死,她颓然坐在地上,眼望大海,终于哭了:“江洋哥哥,你在哪里,救救我啊!爸你还活着吗?你们在哪里啊!呜……”她有点歇斯底里地,十分伤心地嚎哭起来。

一只雪白的山羊走近宋晶兰,在她的背上拱了一下,宋晶兰吓了一跳,本能地跳了起来,回头与山羊对视着。良久,她又朝着山羊哭了起来,:“江洋,你是不是死了变成了这只羊啊?”

山羊“咩咩”地叫了一声,像是对她问话的回答。

宋晶兰内心越发觉得这就是江洋,轻轻上前,抱住山羊的头蹲下身子又大哭起来:“江洋,你说过不离开我的,你怎么就先去啦?留下我一个人怎么活啊,呜……”哭得伤心欲绝。

这一天一夜下来,宋晶兰几乎没有合过眼,眼下一场悲天悯人的大哭耗尽了她体内最后能量,哭的时间一长,再也撑不住了,一口气接不上来,便昏了过去,无声无息地倒在山冈的草地上。

山羊在宋晶兰的身边,吃着青草,不时“咩咩”地叫几声。

其实这里并非是无人管理的荒岛,岛上的山羊是有人放养的,这时,从山间又跑上来几只山羊,它们对人类有着本能的亲近感,围在宋晶兰的身边叫着吃着草。此时的宋晶兰已处于昏睡状态。

在依旧技繁叶荗的大樟树下,宋晶兰感受到熟悉的凉爽,她终于回到了王家村,只是感觉村里氛围有点特别,太安静了。她快步走到晒场,这里虽是渔村,但和农村一样建有晒场。此时的晒场上竟搭起了灵棚,宋晶兰心头一紧,快步奔去,却见江洋僵直了身体躺在灵床上。宋贵明和江宝财,坐在灵棚两边,宋晶兰仿佛遭五雷轰顶,匆匆叫了声:“爹,江大伯。”

江宝财抬起头惊奇地叫道:“兰兰,你可回来啦,洋洋他……”江宝财哽咽了,下面的话再也说不出来。

宋贵明却木然坐着,看也不看女儿一眼。

宋晶兰再也克制不住,尖叫一声:“江洋”扑向灵床,居然没有一个人来劝阻她,让她如愿地抱住了灵床上的江洋。她边哭边喊:“江洋哥哥,你醒醒,我是你的兰兰啊,呜。江洋哥哥,你说过我们永远不分开的啊!我们还要一起找寻爱情长生不老药啊。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啊,我是兰兰啊,我是你的兰兰啊。”

突然,江洋的眼睛睁开了,对着宋晶兰一笑,说:“嘻嘻,你上当啦,我没死,我是要试探你是不是真心爱我。你看,外面已经披红挂彩。我们今天就办婚事啦。”

宋晶兰吃了一惊,破涕为笑:“真的?”回头看时,见人人笑逐颜开,只有宋贵明木无表情。宋晶兰对着江洋说:“你真坏,人家好不容易回到家,都伤心死了。原来你嘴上说不离开我,心里却这样不相信我啊。”江洋急忙解悉说:“不,不,我不过是想热闹一下嘛,你别生气,来,我给你盖上红头布。”江洋说着从怀里摸出一块红头布,往宋晶兰的头上一盖,宋晶兰眼前便一片红色。

宋晶兰跟在江洋身后,往江洋家里走去,一路上叽叽喳喳的笑语声不断。突然,宋晶兰觉得一片寂静,什么声音也没有了。她吃惊地掀开了红盖头,发现自己站在老鸦岛的小山上,四周是一片大海,江洋不见了,父母不见了,他急得大叫“江洋!江洋!……”一声大叫醒来,她身边的几只山羊“咩咩”地叫着,好奇地看着她。

宋晶兰看着那只最先来到她面前的山羊,越看越觉得它是江洋的化身,情不自禁地去抱住那只山羊的头,眼泪又默默地流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