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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十


江洋和宋晶兰一起再次来到县城是在台风过后的一个月左右,江洋在三方夹击下迫于无奈,终于由宋晶兰陪伴去县农商社报到。依旧是沿着那条新建的橫向大街,一直走到有城市雕塑的那条竖街,再向北走,来到一所老式大院的大门前,大门口挂了好几块牌子“蓬莱县农商合作社”是其中一块。江洋和宋晶兰正要往里走,却被门口一位半老头了拦住。“你们要去哪里?”老头问。“我是来农商社人事股报到的。”江洋答。老头却不卖账,继续问:“你们是谁去报到?”“是我去报到。”江洋依旧很认真地回答。老头却拿眼睛打量着这两个人,江洋很奇怪,怎么啦,有什么不对吗。其实是江洋不懂世故,这时候一般省事的都会给老头递上一支烟,好坏不论,习惯是这样的。可江洋哪知道这些,一时愣在那里。这老头看来看去,不见江洋有递烟的动作,立刻有点不高兴,说:“只能你一个人进去。”江洋说“这是我女朋友。”“笑话,不是你女朋友,你能带着啊。外面等着吧。”江洋知道说也没用,只好对晶兰说:“兰兰,你在外面等一会,我去一下就回来,应该快的。”晶兰无奈地点点头,心里在生气:“这老头子,真不讲理。”

进了大门只能向左转,迎面却是一块大照壁,紫红的大石板上写的是“物宜子孙”。江洋也不明就里,何以如此众多的机关办公场所,会有这么块家园式的照壁。转过照壁,却见一座朝南的四合院走马搂,青砖黑瓦雕梁画栋,这明显是过去大户人家的正前院,院子东南区块被一株大樟树所占据,西南区块却被一棵大金桂树罩着,金桂枝繁叶茂,花蕊重叠,一派等待展放的样子。穿过中堂,出后门,后面应该还有一个四合院,只是这楼上楼下全被分隔成了一间间的办公室,还标了号。江洋不清楚县农商社在哪一个位置,很想找个人问一问,偏偏没有一个人进出。没办法,都怪自己刚才进门前没问一下门卫。其实这都与江洋刚才没递那支烟有关。按照惯例,江洋递一支烟给门卫老头,门卫老头就会主动告诉你,农商社是那一进,甚至会告诉你人事股在哪个位置。

江洋不愿盲目地往里闯,便就近找了一间办公室,敲了敲开着的门,顺着抬起右脚往里迈,可抬头一看,居然一个人都没有,他正往里走的右脚只好又退回来。这就成了刚从这间办公室出来的姿势。此时,恰好从斜对面厕所里走出来一位四十出头的女姓,先是用警惕的目光盯着他,接着猛然一声大喝:“你不要走。”江详被这一声莫明其妙的呼喝吃了一吓,身不由己地停在原地,奇怪地看看这个女人,又看看周围,确信这女干部摸样的人是在对着自己猛喝,越发奇怪,怎么看都想不起在哪里见过啊,肯定不会是熟人。只见这女人快速走近江洋,象盯贼一样盯着江洋问道:“你是什么人,为什么闯进我的办公室,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你是看准了这里没人,见我上厕所,你就溜进去对吗?”江洋终于听明白对方把自己当小偷了,想想又气愤又烦恼,看看这地方,都是些什么人,大白天都怕小偷进门。他连解释都赖得解释,厌恶地看着这个女人,心里在想,我连话都赖得和你说。这女人胸前揣着两大团肉,脸上挤着两大块肉,屁股上粘着两大片肉,脚短手长,眼小嘴大。见江洋不回答她的提问,认准是逮住了小偷,至少是破坏分子。赶紧高呼:“保卫室、保卫室,来人啊。”

这一喊,不仅保卫室走出两个人,连楼上楼下不少人都从办公室走出来看热闹,东南角保卫室走出一高一矮两个瘦得两根棍似的男人,穿的是没戴领章的旧军装,高个问:“夏姐,什么事?”妇女手指江洋,叫道:“抓了个小偷,快来带去问问。”江洋听了这话,终于怒不可遏,大吼一声道:“你个丑八婆,你才是小偷。”夏妇女一听江洋居然骂她丑八婆,正要发作,瘦高个和瘦矮个已经走了过来,瘦高个严肃地对江洋说:“有什么话好好说,不准骂人。”同时,瘦矮个也拦住那妇女说:“夏姐,别急着下结论,先把事情搞请楚。”夏妇女气呼呼地说:“他敢骂我丑八婆。”瘦矮个不让她再说,拦着她进了她的办公室,别看他人瘦小,他一只手托住那夏妇女左手肘,夏妇女便身不由己地随她进了办公室,瘦矮个一边走一边对夏妇女说:“夏姐,先去看看你办公室少了什么吧?”

瘦高个这边也不由分说将江洋领进保卫室,说领进去,实际上是半拉半推进去的,这瘦高个力气还真不小,加上江洋因为心底无私,想着我不怕你带我去哪里,所以也就由着瘦高个推拉,很快进了保卫室。看热闹的人们自然各自回了办公室。瘦高个推拉着江洋走进保卫室,把门一关,拿出一本《谈话笔录》,正襟危坐,一脸严肃,唰唰唰翻到空白处,从左胸前口袋上取下红色英雄牌钢笔,拧开笔帽,套在笔杆上。他面对江洋问:“姓名?”江洋不响,瘦高个还问:“姓名?”江洋还是不说。瘦高个不耐烦了,但表情上设有丝毫变化,问:“你是这里说,还是想到派出所去说。”江洋不想去派书所,自己女朋友还等在外面呢。于是问:“这里是县农商社吗?”瘦高个不情愿地答道:“是。”江洋气愤地说:“想不到县农商社给我的第一印象是这样的。”说完,他拿出装有报到通知书的信封给瘦高个。瘦高个看完信件,立即收起《谈话笔录》,恭敬地对江洋说:“对不起,小江同志,我相信这一定是误会,人事股在二楼,东首楼梯上去后的右边第一间。谢股长在,你这就上去吧。”

江洋拿回信封,转身正要开门出去时,门已开了,却有瘦小个和夏妇女堵在门口。瘦小个表情严肃,夏妇女横眉竖目。“你不能走。”瘦小个对江洋说。“梁栋,怎么回事?”瘦高个不解地问道,江洋这才知道那个瘦小个叫梁栋。梁栋回答说:“夏姐说她的钱包里少了三百元钱。”瘦高个看了一眼江洋,又回头看着夏妇女问:“夏林林,你确定你少了三百元钱。”夏妇女昂着头想也不想说:“是的。我的钱包里本来有五百元钱,我刚才打开看时,只剩下二百元了。”

江洋这才知道原来这女人叫夏林林,心想反正自己连你办公室的门都没进过,你就是少了三千元跟我也无关,所以,站在那里如看戏似的看他们表演。“程主住,你可得帮我好好查查,少了三百元那,这可是大事。”

原来瘦高个姓程,是保卫室主任,程主任似乎有些为难,但想了想,还是拿出了《谈话笔录》,对江洋说:“对不起,小江同志,看来还需要你配合一下调查。”江洋只怨自己倒霉,怎么遇见这么些不伦不类的人物,只好在原来座过的位置坐下。

程问:“你叫江洋是吗?”江洋点点头,说声“是的。”程再问:“你是怎么进来的?”江洋想这不是笑话吗,难道我会飞檐走壁翻墙进来啊,但还是回答说:“当然从大门口走进来的。”程又问:“你到夏林林的办公室去干什么?”

这话问得有点恶毒,江洋根本没走进过这间办公室,所以非常生气,自然提高了嗓门说:“我没进过她的办公室,只是敲了敲办公室的门,见没人,我就出来了。”

程主任依然不温不火地问:“你为什么到这间办公室?”江洋不加思索说:“我想问一下县农商社的人事股在什么地方?”程继续问:“办公室没有人你怎么问?”江洋顺着他的意思答道:“所以我就出来了。”其实江洋说的出来的意思是他往里迈的一只脚出来了。

程主任继续问:“你从这间办公室出来还去了哪间办公室?比如隔壁的办公室。”江洋虽然觉得这话问得有点问题,正想指出其中的问题,程紧跟着又问了一句:“还去过别的办公室吗?”江洋的思路被打断,只好继续答道:“没有去过。”

程又问:“你带钱了吗?”江洋不加思索地回答:“带了。”程依然不动声色地问:“带了多少?”江洋想了想,是不是需要花什么钱,不能让人家小看了自己,自己这里有二百多,加上晶兰那里的,应该有五百多,便老老实实地说:“有五百多吧。”程主任停止了提问,把前面的谈话笔录看了一遍,递给江洋说:“这些是刚才我问的和你答的,你看一看,如果没有错误就在下面签个名字。”

洋接过谈话笔录,仔细看了一遍,记的确实没错,他问的,自己答的,一字不差,于是点点头,心想签个名字,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摆脱这几个小人,于是在指定的地方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江洋签完字站起来要走,说:“程主任,我可以去报到了吗?”程瘦子想了想说:“可以去,让梁栋陪你去。”又对梁栋说:“梁栋,你陪小江去人事股报到。”

江洋在梁栋的带引下刚走出门,一直在旁边看得有点莫名其妙夏林林赶紧问:“程主任,这姓江的小子什么人,就这么放啦?”程主任并没有回答她的问话,而是拿起电话机拔了四个号码,夏林林在旁边看得清清楚楚,拨的是人事股的号码。“喂,谢股长啊,我是程霜,有个叫江洋的现在我让梁栋带着他到人事股报到,但他犯了点事,你先让小马接待着,你到我这里来一下,我们先商量一下怎么处理这件事。”

打完这个电话,程霜回头指指刚才江洋坐过的椅子,对夏林林说:“你坐下,我有几个问题问你,你必须实事求是回答。”夏林林内心忐忑,表情便有些犹疑不定,问:“我也要谈话吗?”程霜依然不温不火地说:“当然,你这里发生了现金失窃案,而且数目不少,是三百元,这么个大案你不做谈话笔录行吗?”

正说着,门口走进一位三十岁左右,身材中等,穿一件白色的确凉衬衫,头发细短,面颊白净,戴近视眼晴的男子。程霜赶紧起身,“谢股长,来,坐,一起听听夏林林的说法。”谢股长并没有立即坐下,而是直截了当地问:“你说江洋犯了事,犯了什么事?”程霜只好回答说:“夏林林告他进她办公室偷了三百元钱。我正要给夏林林做笔录。”谢股长的眼珠在镜片后面转了一圈,迟疑了一下,终于坐下来,看着他们做笔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