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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笫 十二


十二

宋晶兰在那里面壁一站,亭亭玉立,别人看着好看,她自已却又热又渴,眼看快到中午了,太阳的热度越来越高,头发根的汗已经由点连成片,由片变成珠,顺着秀美的脸庞就往下滴。宋晶兰心里埋怨这老头子真小气,连杯茶都不肯舍施,正在奇怪江洋怎么这么长时间还没有出来时。从外面进来两位民警,一位是小青年,个头和江洋差不多,戴了付眼镜,一位是矮个子五十来岁满脸胡荐的中老年民警,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大门里去,都拿眼睛看了晶兰好一会,那青年边走边看差点被门槛绊倒。管门的老头对他们是恭恭敬敬,点头哈腰。

谢本方走进保卫室的时候,两位派出所民警刚刚坐下,程主任立刻向民警介绍:“这是我们人事股的谢股长。”又给谢本方介绍,“这是派出所的韩所长和秦同志。”双方见面、握手过后坐下。程主任就介绍起案情来,说完前后过程,把谈话笔录交给韩所长看。

韩所长看着谈活笔录,眉头就慢慢地挤在一起了。好一会,他抬起头,已经完全不是刚那付笑容可掬的神态了,他的眉毛拧成了倒立的八字,样子有点凶,语气倒还平静,问:“老程,你认为江洋进过夏林林的办公室吗?”程主任肯定地说:“进过,这是他谈话笔录里承认的。”韩仍然平静地问:“他在谈话中不是说他没进过夏的办公室吗?”程笑笑说:“这是他一开始否认,但后来不知不觉中说漏嘴了,就说出来了。”韩依旧平静地问:“你耍了点小聪明别人看不出,你以会我也看不出吗?”程主任的额头上冒出了汗,伸手去将吊在顶上的电风扇开到最大档,办公室内顿时响起了令人烦躁的“呼呼”声。韩所长用一种厌恶的目光看着他,见他不回答,突然用手指用力地敲击着夏林林的谈话笔录,大声问道:“你们农商社的女人洒完尿都要站在厕所门口乘凉吗?而且看到有人进她的办公室还要等着他出来再喊吗?”程主任被问得哑口无言。

谢本方在一旁坐着毫无表示,其实,这些问话早在他意料之中,程霜这个人就是贪功,从表面上看,他总想做点立功领赏的事,可实际上他经常办出一些半生不熟的事。其实,谢本方早就看出江洋不是小偷,也不可能是小偷,但他就是不点破,就是要让程霜去折腾,在这些中专生、大学生、研究生的身上都折腾出某些污点,对自已这一批人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所以他现在还是不说话,而是看着韩所长怎么了结此事。

韩所长看也不看程霜,继续说:“招待所的钥匙押金有五百元,你猪脑子不会想啊,农商社招待所总共十五个房间,三十个床位,有五个房间被你们领导休息占着,十个房间全部开出,而且全部是两人一间,每人给一把钥匙,才有四百元押金,那来的五百元押金,而且即使是你们领导也交了押金,不会都是百元大钞吧,夏林林说钱包放在包里,包放在抽屉里,你去看过现场吗?”

程霜被韩所长的劈头盖脸一顿骂几乎砸晕了头,听到这个问题,机械地回答说:“是梁栋去看的现场,梁东说的夏林林少了三百元钱。”韩所长立即问:“梁栋呢,叫梁栋来。”程霜立即打电话给人事股:“小马,叫梁栋下来。”

梁东一走进办公室,见韩所长和小秦在,立刻叫了声:“韩所长好。”“别好了,我问你,刚才是你去夏林林办公室看现场的?”韩所长不与他客套,直接问。梁栋赶紧答:“是的,我陪她进的办公室,她先是用锁打开橱门,从书橱中拿出包来翻,找不到钱包,就说钱包不在了,我说你是不是放在抽屉里了,她又用钥匙打开抽屉,钱包在里边。她拿出钱包翻了翻,说少了三百元钱,我说你不会搞错吧。她说肯定不会搞错,所以,我就带她来见程主任了。”

梁栋是个人精,知道你韩所长想问些什么,干脆把你想知道的全都说完,省事些。果然,韩所长听后只拿眼睛盯着他看,确信梁栋讲的是实话后,突然问:“橱门和抽屉的锁有没有撬动过的痕迹?”梁栋说:“我当时特地仔细看过,没有丝毫撬动痕迹,除非用钥匙才能打开。”韩所长回头对小秦说:“你陪梁栋再去看看。”

不到五分钟,梁栋和小秦回来了,小秦向韩所长汇报:“我看过了,确实没有丝毫撬动的痕迹。”

韩所长听完小秦的话,指着程霜的鼻子又骂开了:“就你他妈的这付德性,好人都会让你怨成魔鬼的。这种事稍微仔细些就能发现夏林林就是因为江洋骂了她一句丑八婆在信口胡扯,你凭这么简单的两句问话来下结论,打电话找我来,你是不是连这么丑的女人也看上啦,你这个保卫室主住还能干得了吗,要不要我向你们领导建议换掉你算了。”

谢本方知道韩所长的个性特点是出了名的,这话骂得也不错,整个事件有几个很容易证明真相的环节,程霜有意无意都“疏忽”了。夏林林是厕所出来时看到江洋进她办公室的,又是在厕所门口看到江洋出来的,中间间隔能有多长时间?夏林林钱包放的位置究竟在哪里,有没有上锁,如果上锁,锁有没有被撬?再者,夏林林钱包里的钱来历真伪如何,核实一下有没有这么多人住宿,今天有没有什么重要会议,看一看登记册不就清楚了?还有,夏林林说钱包放在包里,包放在抽屉里是不是在说慌,为什么要说慌?再还有,江详身上有没有三百元钱,江洋身上的钱是不是百元面额的?现在好了,这些环节只有来客登记和江洋身上的钱没验证,其他都己让韩所长搞清楚了,都证明江洋不可能拿夏林林的钱。其实,所有这些谢本芳在听完夏林林谈话的时候就已经想到,但他就是不说,原因还是一个,这些正规院校出来的人才威胁太大,谁能压缩这些威胁,对他都有利。

但现在看来,通过程霜打击江洋的过程眼看要结束了,如果按照韩所长的意思,江洋马上就可以若无其事地走出大门去了。不行,要抓住最后一个机会,给江洋下道菜。想到这里,谢本方平谈地说:“现在看来江洋基本上是怨枉的,但还有两点需要搞清楚,一是招待所是不是登记了二十个人,五个领导的休息用房钥匙是不是付了押金;二是江洋身上是不是有三张百元面额的钞票。”韩所长皱着眉头说:“还有这个必要吗?江洋身上有你们夏林林办公桌的钥匙吗?他能在几秒钟内跑进办公室,徒手从锁着的抽屉里取走三百元钱吗?根本不可能。”

谢本方还是慢条斯理地说:“在我看来,什么都有可能,我是搞人事的,小江是我们新来的干部,辟清他身上的赚疑,是对他负责。”韩所长摇头说:“查一下来客登记可以,但证明江洋身上有多少钱没必要。小秦,你和梁栋去查招待所的来客登记。”谢本方深知查了招待所的来客登记就没戏了,立即拦着梁栋和小秦说:“还是证明一下小江身上的钱吧,小江就在楼上,一旦这里风声传出去,他把钱藏匿了就晚了。”这个理由似是而非,却又不好回驳。韩所长摇摇头叹息一声说:“真不知道你们是怎么想的,这么做是很伤当事人尊严的。我们在办案中都是尽可能避免的。你们要做你们做,我们不参与。”谢本方要的就是挫伤江洋尊严的效果,搜身结果不重要,关键在过程,就算有钱,最终江洋也是被怨的,但对年轻人最大的打击莫过于伤他的尊严。所以,谢本方坚持说:“这怎么行,搜身是你们的特权,我们不能做。还清韩所长帮这个忙吧。”

程霜打过电活后,江洋很快下来了。江洋一走进保卫室的门,谢本方抢着说话了:“小江,这两位是派出所的韩所长和秦同志,你现在是我们农商社的干部,我原本以为内部事情内部处理就这么过去算了。但保卫室把派出所的同志请来了,就只好按照派出所的规矩来办这件事了。证明了你的清白,也是证明我们农商社系统干部的清白,我是管人事的,这同样也证明了我的清白。我是绝时相信我们新来的小江同志不会去夏林林的办公室拿三百元钱的,小江同志是研究生毕业的,属于高层次知识型人才,这点道德素质思想境界肯定是有的。但是,小江同志,真是对不起,夏林林一口咬定是你拿了她三百元钱,派出所的同志经过认真调查分析后,认为最终要证明你的清白还要验明你身上的钱是不是夏林林的钱,这个验明的过程完全由派出所同志执行,因为只有派出所才有这个特权。这个过程对你的尊严可能会有所伤害,但为了证明你的清白,还请你给予配合。”这番话堪称是谢本方的经典之作,既表明了自已如何关心小江,相信小江,与小江是一体的,又道出做这事完全是保卫室和派出所的要求,他是局外人而且很无奈。

江洋及到最后才明白他们是要对他进行搜身,一种莫明的屈辱感骤然而起,这么一个大机关,还有派出所的警察一起,连这么明显的一起诬陷案都搞不清楚,搞到要来搜身的地步。想我江洋从出生到今天走得正行得端,还从来没受到过如此虐待,简直忍无可忍。这样想着,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己是怒容满面。这边韩所长听得也是一腔怒火却无从发泄,见江洋这付样子实在为这年轻人不平,却无更好的办法。谢本方对自己的杰作万分得意,他就喜欢看江洋这种受打击遭屈辱丧自尊的表现,坐下来慢悠悠地端杯喝茶。程霜先是被韩所长一顿臭骂,接着被谢本方出卖,反而不把自己放进去了,一付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小子哎,老子今天就得罪你了,等你当了农商社主任,老子早退休了。梁栋自觉没自己什么事,在一边静静地看着。还是小秦理解江洋此刻受辱、无助、哀伤的心情,走到江洋身边,半开玩笑半当真地说:“江洋,刚才我听错了以为你叫张良,就是那个韩信、张良的张良,来吧,不就是脱个衣裤检查一下,有什么大不了的,我见得多了。”边说边朝江洋眨眼睛。

江洋何等聪明的人,一听张良二字立刻明白了小秦的意思,自已仿佛突然间洞明了无数世事,是啊,这无非是人生的小曲折,长长记性而己,何必看得这么重。江洋跟着小秦到办公室的内侧,他用感激的目光看了小秦一眼。小秦说:“脱衣服。”江洋脱下白色衬衣。小秦又说:“脱裤子,鞋子,短裤也脱。”江洋脱下短裤的时候,尽管有了前面的心理准备,尽管咬紧了牙关,尽管告诉自己要放得下,但屈辱的泪水还是忍不住掉了下来。小秦把江洋的衣裤拿到办公桌上翻看,韩所长紧紧盯着从从江洋口袋里取出来的所有东西,除了一串钥匙,就是钱,总共加起来二百三十元钱。

小秦最后报告:“小江身上总共只有二百三十元钱,而且只有一张百元面额的现钞。”程霜疑惑地问:“江洋,你不是说带了五百多元钱吗?怎么只有二百三十元?”江洋谁也不看,边穿衣服边谈谈地说:“还有二百多元在我女朋友那里,她一直等在大门外,要不要也拿给你看看。”小秦羡慕地说:“呵,大门口那位是你的女朋友?你好福气啊,应该开心点。”韩所长把点过的钱交给江洋,说:“对不起。”江洋一声不响,对谁也不打招乎,走出了保卫室。谢本方在后面叫:“小江,记得月底前去报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