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轩心中还是挂心赵尤的,毕竟是结义兄弟,若是赵尤不好,他面上也无光；若是赵尤好了,他岂不是更多了助力。r
且说西门轩有了挂心的事,娄丽娘瞧见了,也不去管,只叫加寿儿不时过来跟西门轩京里如今怎样。r
因娄丽娘暗中叫加寿儿将京里的事说的凶险一些,加寿儿又记挂着求娄丽娘将青竹嫁给他,自然是百依百顺,按着娄丽娘的交代,一一跟西门轩说了。r
西门轩身子本就不好,如今心思重起来,精气神更不好了,又因怕出去了一不知何时又被赵尤或者苗知县、或付提刑牵连了,二又被人追着借银子,因此更不敢出去。r
娄丽娘一日领着青竹便去铺子里巡视,去了铺子里也不多说,只打量了众人的神色,又看了眼如今铺子里进出的宾客,就与青竹重又回来。r
当天,古三全登门,递给娄丽娘一份名册,道：“小的在上面将铺子里掌柜活计的性子往来,小的瞧着很有几个人要换掉,这几个是最不肯听夫人话的。”r
娄丽娘点头,将那名册与今日自己见着的人一一对应起来,道：“虽是要换,也要慢慢的换,免得叫下头的人心里不服。”r
古三全应了是,心里记挂着总领之事,于是旁敲侧击的想要娄丽娘给个准话。r
娄丽娘道：“少不了你的,只是如今柜上的掌柜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猛地上头多个人出来,谁受的了？”r
古三全笑道：“是小的心急了。”因又说：“赵千户家里正卖铺子,小的瞧着他家北街的铺面很好,夫人不是要开药铺么？不如就买了吧。”r
娄丽娘道：“还弄不明白是什么形势呢,这么早出手做什么。若是多花了银子,又或者压价压低了,以后也不好再来往。”r
古三全道：“还是夫人想的周全。”r
“不是我想的周全,是你心急了。你也不想想看,便是苗家瞧着风头不对,不肯与娄家结亲,不也寻了由子推迟,不敢直言悔婚么？”娄丽娘道。r
古三全连称是。r
西门轩昏昏沉沉几日,到贵姐儿满月前,总算是好了许多。虽精神不大,但也能勉强撑着应付过去。r
贵姐儿满月后,西门轩又病了一场,此时也能出了屋子与人说话,但天渐渐冷了,因此又常闭门不出。r
娄丽娘叫胡婆子将贵姐儿带到屋子里来,一时没有旁人说话,西门轩就逗弄起贵姐儿,时不时地对贵姐儿说上那么一两句。r
再过些日子,西门轩能见客,先是见了各家掌柜的,掌柜的被娄丽娘拿捏着错处,自然不敢说娄丽娘不是；后又见着祝祖光来了,于是问祝祖光罗永的事。r
祝祖光叹息道：“二哥,咱们兄弟四个,如今就只上下你我了,罗永与他浑家,收拾了家什,去投奔他岳家去了。”r
西门轩闻言也唏嘘不已。r
“还是二哥有福气,忒大的家业还有嫂子替你守着,如今嫂子又成日里忙着帮你煎药,实在是羡煞旁人。”祝祖光道。r
西门轩道：“她是个好人,只可惜叫我给拖累了……”又问祝祖光赵尤之事。r
祝祖光也不敢多说,只道：“兄弟也不知道呢,怕是好不了了。赵嫂子也忙着卖铺子,卖房子凑钱呢。”r
西门轩忙道：“赵大哥那几间铺子我瞧着很好,怎就卖了,实在可惜。”r
祝祖光道：“可不是么,若是兄弟有闲钱,借给大嫂,也免得嫂子操持着,将大哥的家业都败了。”r
两相对比,西门轩暗道果然还是娄丽娘更贤惠,比赵尤娘子强上许多。因又打听外头铺子里的事,祝祖光早得了娄丽娘的话,对西门轩道：“外头的掌柜都是多少年了的,自然是忠厚人物。只是趁机兴风作浪的也大有人在。怕是嫂子不肯叫你担心,于是就瞒了你。”r
“人说患难见真情,果然如此。”西门轩感叹道,又问祝祖光那意图败了他家业的人是哪个。r
祝祖光一一说了,西门轩气的胸腔疼了起来,直喊着叫白大过来,叫白大去将那无法无天的伙计撵了。r
祝祖光假意劝了两句,就由着西门轩将人撵了。r
过后几日,西门轩又倒下,依旧在娄丽娘屋子里养病。r
娄丽娘劝道：“你这病,最忌讳大喜大悲,怎还与祝三叔说那等气人的事？好好闲在房中有何不好？”r
西门轩道：“我倒要瞧瞧,如今还有谁不服你,你的话就是我的话,还能叫他们反上天不成？”r
娄丽娘道：“谁能看透人心,撩开手,不追究就罢了。”r
西门轩道：“我就不信了,一个个慢慢整,看还有谁不服的？往后你只管告诉我,是谁有心找你的事。”r
娄丽娘道声谢,接下几日,不时将铺子里不服她的伙计名字告诉西门轩,叫西门轩想着法子不动声色地惩治了那伙计。r
如此,到了十一月初,西门轩虽病着,娄丽娘收服了几家铺子掌柜,人也没了心事。虽偶尔娄大舅、娄三舅过来自荐,要顶了娄七舅,都被娄丽娘堆着笑脸连削带打打发回去。r
十二月份,西门轩病情加重,娄丽娘给他诊脉,瞧着不大要紧,依旧叫他闭门不出歇着。r
一日,听人说赵尤回来了,娄丽娘就叫白大去瞧瞧,白大去了,只说赵尤也闭门不见客。r
娄丽娘心道莫不是赵尤还在避风头？r
因手头的事顺了,且青竹又被娄丽娘许给加寿儿,众人闲着,就撺掇娄丽娘去庙里玩。r
娄丽娘心道忙了这么些日子,权当给她们放假,又想亲自问问宋青山药铺的事,于是便叫人先与宋青山说她要去药铺。r
出去那日,香梅依旧留下看家,只有莫兰青竹还有雪珠儿跟着,另有白二,白大跟着。r
出门上了轿,几人出了街,瞧着天冷了,街边人烟依旧鼎盛,瓜果比先前的更多。r
到了药铺前,瞧着药铺招牌上的吕字,娄丽娘会心一笑,与青竹等人进去。r
宋青山是早等着娄丽娘的,于是将她叫到帘幕后面,又领着她去后面配药的药房里去看。r
娄丽娘看了,因吕家也是用古方做药,与宋青山的手法也无多少不同,因此娄丽娘瞧着也不陌生。r
“娘子如今来药铺,很是便宜,也不怕人猜度了。”宋青山意有所指道。r
娄丽娘道：“我怕个什么？为夫买药的多了去了。”r
宋青山含笑不语,忽见一小厮进来,与宋青山说了两句,宋青山微微蹙眉。r
“可是宋大夫有要事？”娄丽娘问。r
宋青山道：“非也,是苗小衙内来了。”r
楼丽娘心道那苗皓若莫不是听说她出来,特到药铺里“偶遇”？r
“娘子在内间歇着,在下去招呼苗小衙内。”宋青山道。r
“宋大夫但去无妨。”娄丽娘笑道。r
等着宋青山出去,莫兰忽道：“奴的帕子掉了。”r
娄丽娘道：“掉就掉了吧,没写名字的怕什么。”r
莫兰神色变换,半响嗫嚅道：“奴看夫人画的扇子上的花十分鲜亮,就拿来绣了帕子。要几个月功夫才……”r
娄丽娘见她心疼,笑道：“既是这样,你就去找找吧。”r
莫兰忙谢了娄丽娘,于是出去找帕子。r
且说莫兰出去,就见着宋青山与苗皓若客套寒暄。r
莫兰见药铺了没有,就问白二：“你可曾见着一方绣美人海棠的帕子？”r
白二道：“并未看到。”r
莫兰还要再问,就听身后有人道：“这帕子可是姑娘的？”r
莫兰回头,瞧见自己的帕子就抢了回来,觉察自己唐突,又觉方才抢帕子之时摸到那人指上凉润的扳指,脸上一红,低头道：“多谢了。”r
“客气。”那人道。r
莫兰听他声音温润醇厚,于是偷偷拿眼去看,瞧见是一身青衫男子,虽是一身布衫,但身姿挺拔,面目如玉,又留有四五分长的髭须,看着就如曲子里的卧龙隐士一般。又看了看他的衣裳,瞧见他腰间玉佩,指上扳指,心道这人又不似家道中落之人,必是一时好奇,才做了这般打扮。r
“敢问姑娘芳名？”r
莫兰脸上更红,微微犹豫后道：“莫兰。”说完,扭身进了药铺,一脚进去,又唯恐那人日后找不到自己,又道：“奴是西门家的。”说完,就进到后面。r
莫兰待到见着娄丽娘时脸上依旧红着,心想那人必不是等闲之人,没得因为一时扭捏,错失一世姻缘的。r
娄丽娘虽看出莫兰神色不对,但也不过问,心想怕是这丫头动了春心。r
待到到宋青山打发走苗皓若,娄丽娘等人才出来回家。r
回家后,就见常二家的领着赵尤家的小子进来,那小子磕头后,递了帖子上来,上面写着要京城里有人看上了原先西门轩与赵尤一同送上去的凤钗,如今那人来清河要亲眼瞧瞧凤钗的工艺,要借西门家花园宴客,又一一将酒菜等详列出来。r
娄丽娘看那菜式,心道这菜怎多与冯航喜吃的,又见那小子递上银子,于是道：“自家兄弟,帮个忙还有送银子的？快收回去吧。”r
那小子道：“西门娘子不收,回去了爹娘要骂的。”r
“骂你有我呢。”娄丽娘道,叫香梅赏了那小子些东西,就叫那小子回去。r
西门轩见了那帖子,暗恨自家生意又让赵尤平白得了好处,随即对娄丽娘道：“明日万万不能怠慢了那客人,时间仓促,不然,若是要买几个俊俏的丫头也来不及。少不得要去妓院里请人来帮忙了。”r
娄丽娘不是纯真之人,自然知道要买了人来做什么,于是道：“请就请吧,买了也不过是用一次就罢了。”r
西门轩一僵,一时觉得娄丽娘此话暗指他不中用了,一时又觉自己想多了。翻腾了半日,终究不敢与娄丽娘对质,问明她话里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