廷尉陈元达首先起来反对:“皇帝是人民的皇帝,皇帝的职责就是带领全国人民奔小康,让人民的生活水平一天比一天好,而不是毫无节制地乱花纳税人的财富来满足自己无穷无尽的欲望。老大不会忘记晋国的皇帝吧?他们就是因为人品堕落,道德败坏,这才走到今天这个地步,让咱们捡了便宜。咱们取得政权之后,老百姓都在看着咱们,盼望咱能减轻他们的负担。所以光文皇帝(即刘渊)在世的时候就很节俭,床上从不铺两层被褥,后妃从不穿名牌,连皇帝的马也从不吃粮食。可老大登基之后,已建筑了四十多座宫殿。现在还要天天打仗,大军天天出征,耗费大军的粮草,饥荒和瘟疫年年出现,老百姓不断地病死饿死,国家的困难越来越大。再看看我们的周边,关中以及江表一带还有晋国的顽固分子统治着,李雄在四川境内作威作福,王浚和刘琨就在离我们不远的地方,天天瞪着眼睛寻找搞定我们的机会,石勒和曹嶷虽然都还打着我们的旗号,但对中央的进贡越来越少,单干的意图已经很明显。可老大对这些都不在意,却一心一意去打造豪宅,在事业还属于草创阶段,就急着去贪图享受,实在太不像话了。”
刘聪本来兴致正高,心情爽歪歪着,突然给这一大盆冷水猛泼下来,心里大怒,当时放出最大音量大骂陈元达:“老子堂堂一个皇帝,连盖个宫殿都还被你这么阻拦。你这些话都是屁话,是在挑拨老子跟人民之间的浓厚感情。不杀你这个家伙,老子的宫殿就做不成。连一个宫殿都做不成,老子还当个屁皇帝。来人,把这个家伙连同他的老婆儿女一个不能少地拉出去一起砍了。”
发生这个事的现场是在逍遥园李中堂。陈元达大概早就预料到他说这番话之后,刘聪就会叫人把他拉出去,因此事先居然用铁链一头绑住自己的腰际,然后一头系在堂外的大树上。那些侍卫过来拉他去砍头,却拉不动。
这时,大司徒任顗等几个人在旁边,看到老陈的生命已到关键时刻,再不出面求情,老陈的脑袋可就落地了,都一起跪下来,把头叩得血流满面,说:“老陈是先帝最看重的老臣之一。他是个忠心耿耿的人,有什么说什么,说的全是良心的话。比起他来,我们差得远了。每次看到他,我们都觉得有点脸红。这次他说的话虽然有点过分,但却是忠言。请老大原谅他啊。如果因为说几句不带一点私心的反对意见就被杀头,以后我们怎样开展工作?后世的人会怎么样评价老大?”
刘聪虽然怒气勃勃,把泡妞当做当皇帝的第一要务,但头脑也还不算残废到底,也知道陈元达说的没什么过错,这几个家伙的话也很对,一时无话可说,涨着那张脸看着大家,不知如何下台。
幸亏那个刘大美女的人品还不错,听到这个消息后,马上派人去秘密阻止行刑,再写了一张字条给刘聪说:“老大,现在这么多的宫殿已经够用了,哪用得着再建设?目前全国还没有统一,应该把一切力量放在统一大业上。廷尉能够说出这样的话,实在是国家之福,老大应该大力提拔他才对。想不到老大居然要杀掉他。如果老大真的杀了他,全国人民会把老大当成什么样的国家领导人?而且老大建造宫殿,又是为了我,为了我而杀敢于直言的员工,从此谁敢再说一句话?人家以后肯定都会怪罪到我的头上,我用什么去承担这样的罪过?我知道,古代那些造成国破家亡的皇帝,都是因为太好色引起的,然后都把女人当祸水。我想,如果老大再这样下去,我也被后世的人当做祸水。与其被人当成祸水,不如今天先死为了。我请求老大就在这个园中,赐我自尽。”
刘聪把这张字条读了一遍,脸色大变起来,我靠啊!老子堂堂一个猛男皇帝,胡须长得比头发还长,见识还及一个美女。看来,这个陈元达是不能杀了。
这时,那几个家伙的老头还有不断地敲击着地面,为老陈求情。
刘聪舒了一口气,慢慢地说:“老子最近工作太累,神经有点衰弱,所以情绪不大稳定。现在老子的情绪稳定下来了。老子认为,老陈是个忠臣。刚才错怪了他,大家都叩头出血来为他求情,用事实来证明大家深深地领会到大臣辅佐君王的大义。大家做得都很对头。老子现在感到心中惭愧,向大家说一声对不起了。”
他叫那几个跪了大半天,额头严重出血的老家伙站了起来,穿上制服,在座位上坐好,叫人把老陈带到金銮殿上,把大刘美女的字条给他看,说:“在外有你辅佐,在内有皇后辅佐我,我还怕什么呢?人家是内外交困,老子现在是内外和谐得很。”这家伙到了这时,干脆把这个秀做到底,给那几个跪下的老臣都狠狠地奖了一通,然后把那个逍遥园改成“纳贤园”,把园中的“李中堂”改成“愧贤堂”。然后还对陈元达说:“本来应该是你怕我,现在倒是我怕起你来了。”
其实,大家都知道,他怕的可不是老陈,而是怕大刘美女真的一剑抹了香颈,那可是巨大的损失。这个大刘美女如果碰上李世民,要做到名留千古,估计一点难度也没有。可偏偏碰上刘聪这样的人,再怎么有水平,到头也等于废才一个。
石勒继续借机扩大自己的势力。这哥们知道,虽然现在晋国的势力四分五裂,一盘散沙,好像经不住一扁,可江东的司马睿势力不可忽视。现在司马睿虽然势力弱小,一点牛人相也看不到,而且手下全是一帮名士,看过去倒像是一群文化人在那里聚会一样,天天喝酒OK,可他从大批人才都往江东狂奔过去这事上看,这个集团就是个很有反弹力量的潜力股。因此,他决定首先选择司马睿当他的突破口,打过长江去,先占领江东,然后经营江东。一旦成为江东第一把手,把江东一大片人力、物力资源控制在手中,就有了向任何势力叫板的资本。
这哥们的打算很不错。
到了永嘉二年二月,石勒就开始了向司马睿进攻的前期准备工作,先是在葛坡设立总部,把大部队集中下来,像当年的王浚那样,大量发展造船业。
司马睿集团看到石勒这么大张旗鼓地造船,就是只用屁股去思考也能猜得出,老石是在打他们的主意,否则造这么多船做什么?
司马睿马上号召江南全部武装力量向寿春集中,要求大家誓死保卫建业,与石勒霸权主义血战到底。
这段时期以来,在王导他们的努力之下,司马睿已经把自己打造成江南各族人民的伟大领袖。这时他的命令一发出,各地人马就向寿春夜以继日地狂奔。
司马睿任命纪瞻为扬威将军,全面负责针对石勒的军事行动。
石勒本来对司马睿并不看在眼里,虽然知道现在江南的全部武装力量已经结集,但他对这些狂奔而来的部队仍然不很在意。因为,这些部队来得虽然很积极,跑步过来集中的姿态虽然不难看,但到底也是一群没有经过战火浸泡过的部队,哪比得他带来的铁骑,个个从北到南,胜仗败仗都打过,战争经历比别的什么经历都长,战斗经验比别的什么经验都丰富,说是全国战斗力最强的部队也没谁敢不同意。用这样的部队跟江东那批接近业余的部队PK,谁胜谁负,实在没有一点悬念可言。
可是有时候天下的事就是不让你如意。
在石勒信心满满的时候,老天爷却向他开了个玩笑,突然下起大雨来,而且这大雨下的不是一天两天,而是很有耐力地下了三个多月,弄得石勒和他的部队都得在帐蓬下躲雨,一点行动也难以进行,而后勤部门的负责人却天天地报告,老大,粮食有点困难来了。更要命的是卫生部门的负责人也跟着跑了过来,老大啊,现在部队里出现了流行病啊。别的时尚流行一下,那是一件好事,这病一流行,我们的部队就得天天减员啊。
石勒一听,我靠!这个形势真严峻!拍着脑袋要想个对策才好啊。哪知,脑袋还没有生产出对策,那边统计出来的数字先把他吓了一大跳,差点跳进长江里了:据统计,连日来,我军饿死和病死的战士已达全军的百分之五十以上。
战斗还没有开始,部队就损失一大半,而且里面还有很多病员,军营里的咳嗽之声此起彼伏,响成一片,谁要是蒙着眼睛进到这个地方来,你就是打死他他也不会猜得出这个地方应该是最有活力的军营,而以为自己是到医院参观来了。石勒知道,这仗要是打下去,麻烦就大了。
而这时,前方报告,江南晋军已开始行动,向我们打过来了。
石勒一听,我靠啊!内外交困,这是真正的内外交困。他马上通知所有高层员工集中开了个紧急会议,让所有高层的脑袋一齐开动,搞出一个对策来。
这次会议一开始,就充满了悲情的氛围。
右长史刁膺这时的悲观已经探底,对前途看得比黑夜还黑,说:“老大,偶认为,咱这红旗已扛不下去了。现在就派人带着现金去向司马睿投降,请求他让咱去扫平河朔,立功赎罪,等他退兵了,咱恢复力气了,再跟他较量。”
石勒一听,我靠啊!让老子去对司马睿那小粉脸投降?
他什么话也不说,只是冷着脸长叹一声,所有的人都从这声长叹中体会到一种刻骨的痛苦。
中坚将军接着发言:“现在最要紧的是把军营搬到高处,先避开洪水。要不,天天泡在水里,咱都成了水军。”
石勒这时再也忍不住了,大喝一声:“原来你长得这么一个大个,胆子却这么小。这点水就把你吓住了?”
其他人一看,我靠!老石原来不想退兵,便都说:“老大,让偶带着部队打到寿春去,杀了那几个江东鼠辈,占领他们的地皮,吃他们库存的粮食,怕他们个鸟!”
石勒一听,那脸才露出笑容,说:“这才像个样子。”当场奖了这些人各“铠马一匹”。然后回过头对张宾说:“你觉得怎么办才好?”
张宾说:“老大以前牛逼的时候,攻破洛阳,让皇帝变成战俘,杀了很多高官,还霸占人家的妃子和公主当二奶三奶。现在就是数老大全身上的毛发,毛发数完,老大的罪恶也还没有数完。你想想,这样去投降,你有好日子过么?去年老大杀王弥之后,就不应当到这个地方来了。现在老天下这么大的雨,就是在警告老大赶快离开这个地方。偶认为,邺城有三台之固,咱可以转移到那里,用心在河北发展势力。如果河北全部控制在咱的手中,谁也不是我们的对手了。现在司马睿集中了这么多兵力在寿春,其目的并不是想打过来与老大决战,而是怕老大去进攻他们,来保卫寿春而已。他们要是听说咱们撤军了,除了高兴之外,不会有别的行动,更不会过来追击咱们。所以,现在我们当前工作的重中之重是,先把后勤人员和物资向北转移,等这些物资离开得很远了,主力部队再撤,什么事也不会发生。”
老张的这一番理论,不但为石勒解决了目前的困难,而且那个“经营河北”的对策也为石勒后来的发展提出了一个可行性强的长远规划,被称为“葛坡对策”,在历史上跟《隆中对》有得一比。
石勒一听,我靠!老子茅塞顿开了,像吃了高剂量的兴奋剂一样,又是挽衣袖,双是翻衣襟,然后猛拍着桌子,大声说:“老张这话最牛!”转过头对刁膺说:“你是老子的首席顾问,职责就是帮助老子一起把事业做大做强。现在居然建议老子投降?这种议论在这个时候发表出来,就应该杀头。不过,老子知道你历来没有胆量,所以就原谅你一次。不过,你不宜当这个右长史了。随便去当一个将军,领工资过日子算了。”然后当场宣布,从今天起,张宾当右长史,大家都叫他“右侯”,不能叫他左侯,更不能嘴上叫“右侯”而在心里叫他“又猴”。
散会之后,石勒马上执行“葛坡计划”,命令石虎带着二千骑兵向寿春进军。石虎才到半路,正好碰上晋军的运粮船队。这哥们一看,我靠!老子的部队都饿了这么多天了,现在军中最缺的不美女,而是粮食。先把这粮食搞到手,解决了肚皮问题,什么也都解决了。
他一声令下,大家都去争抢粮食。哪知,却被纪瞻的部队赶到,给扁了个一塌糊涂。纪瞻取得了一次胜利,命令部队继续追击,追得石虎一口气狂跑百多里,一直跑到主力部队那里。
石勒赶快全军出动,做了个严阵以待的架势。
纪瞻看到对方军容整齐,石勒亲自穿着军装骑在马上,结构严谨,心下就虚了起来,不敢再前进,带着部队返回寿春。他看到石勒没有追来,心里松了一口气。其实石勒松的那口气比他还要粗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