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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 十四 土改风暴


  盛学成召集七八个人到玄天庙厢房开紧急会议。周雷仍然穿的女人衣裳,梳的妈妈鬏,甚至连耳朵上的金坠子都没有除掉,他腰坎里系上军用皮带,插起短枪,头戴一顶黑色军帽,坐在最里面。盛学成征求他的意见,说:“潘金山带领国民党高周乡自卫队逃到高里庄,周家泽没有跑得掉的顽固势力代表人物以及武装分子肯定不得死心,夜里要出来捣乱。周雷,你说说哪些人需要喊到这庙里进行训诫和警告?”周雷说:“我看,首先是朱秀福、季上体、钱茂国三个保长要喊得来训诫警告。至于武装分子的枪一定要追缴上来,最严重的莫过于这四个人:李方莲、季上胡、潘金龙和钱三瓜。”

  盛学成随即作了部署:“张长岭、吴以高你们二人负责安全保卫工作,把各个庄口通道布置岗哨,确保部队安全。吴克信,你与周雷、朱容祖带领尖刀班四个战士,负责追缴李方莲等四个武装分子的枪,对他们给予严重警告,要他们认清形势,站到人民的一边。我、杨排长、李素平、吉长顺四人负责对三个保长进行训诫和警告。”

  天黑前,玄天庙东厢房里桌案边端坐着盛学成,他抬着手说:“哪个是朱秀福啊?”朱秀福点头哈腰地说:“鄙人就是。”“我听说全庄的事都是你一把大抓,庄上人发生争执,以及各种民事纠纷,都是由你裁决。你简直跟过去衙门县老爷差不多了。”朱秀福分辨说:“我是他们保长推举的。我处理案子也是尽量公平的,不偏袒哪一方。如果说这不合法,我今后不理乡里七个八杂的事就是了。”

  盛学成猛地拍了一下桌子,说:“朱秀福,你别要表白自己了!你凭借保长的权势,私设公堂,敲诈老百姓,巧取豪夺。我这里就不多说了。今后你如若继续肆意妄为,为非作歹,我们手里的枪可就对你讲话了!”朱秀福一听,便跪了下来,抬起两只手不住地磕头,说:“我今后说什么也不出来理事了。”

  盛学成挥了手,说:“你站开去。哪个是季上体?”矮个子上来说:“我是,我是。”盛学成望了望后边的一个人,说道:“你就是钱茂国吗?”钱茂国趋身上前说:“对,我是钱茂国。”盛学成大声说道:“你们都是周家泽的保长,是国民党高周乡乡公所任命你们的,因此呢,你们就勾结高周乡伪乡长郑云官、伪乡队副潘金山。他们这帮人盘踞周家泽,盘剥老百姓,鱼肉人民,横行不法。现在,我们周庄区人民政府勒令你们三个人规规矩矩,老老实实,蹲在家里跟普通人一样,好好种田,不许相互串通,乱说乱动。我这里向你们三人透露一个消息,我们马上就在周家泽着手进行土地改革,也就是田多的人家要托出田给缺田或没田的人家。如果你们敢于从中捣乱破坏,蛊惑人心,制造事端,我们随时随地将你们捉拿归案,立即枪决!”

  朱秀福忙不迭地表白:“我们不捣乱破坏,我们不捣乱破坏。你们着手土地改革就是了。”季上体、钱茂国跟在后面说:“我们不反对土改,听凭你们政府发落。”

  西厢房里,吴克信训诫道:“李方莲、季上胡、潘金龙、钱三瓜,你们四个人跟在国民党高周乡自卫队后面活动,协助反动势力压迫和剥削周家泽老百姓,站岗放哨,武装抓人,盘问来往行人,如果你们还害过人命,那就是罪大恶极的反革命分子。现在,我命令你们把枪交出来!”

  李方莲说:“我们没有枪啊!”周雷拍着桌子吼道:“李方莲,你还狡猾!我们攻打周家泽的时候,明明看到你腰挎盒子枪,那时你多威武啊!现在你竟然说没抢。我看你想与我们为对,把枪留在身边,图谋叛乱,今日你是绝对不能回家过夜了。”李方莲瞅着周雷望了几眼,装出一副可怜摸样,说:“姑奶奶呀,我是说我的身上没放枪,我的枪放在家里。”

  吴克信挥着手说:“好,我们马上派四个人跟你回去拿。……季上胡呢?”季上胡说:“我的枪在家里,我拿给你们。”“潘金龙,你呢?”潘金龙狡猾地说:“枪我是有的,那是我当民兵领的枪,眼下可以拿给你们。”“钱三瓜呢?”钱三瓜马上说有。吴克信敲着桌子说:“钱三瓜呀,钱三瓜,你的妻子遭到鬼子的强奸,听说还生了个孩子,取名叫鬼子。你说说看,你这蒙受到多大的耻辱啊!可你不站在人民一边,却要跟反动派后面鬼混,助纣为虐。你为反动派卖命,图的是什么呢?钱三瓜,你想过了没有?”钱三瓜低垂着头说:“我今后不再与他们来往,在家里好好种田。”

  周雷站起伸手:“李方莲,走,我们这就跟你回去拿枪。你别要耍花招,否则,我们的枪口立即打死你!听到了没有?”李方莲点着头说:“是是,姑奶奶呀,我不耍花招。”

  周雷率领三个战士跟着李方莲回家拿枪,从庄东南角过桥,到了他小河南的家里。李方莲无可奈何地进了房间,把盒子枪交给了周雷。周雷冷峻地说:“李方莲,从今往后你别再要为反动派卖命。你如果掀风作浪,横行无忌,那你肯定没有好的下场。再说,你也要为你的妻子儿女着想。你知道吗?”李方莲毕恭毕敬地说:“长官奶奶,我知道了。”

  周雷四人从李方莲家里出来,朱容祖说:“潘金龙这小子的家要不要去望一下?说不定他家里有枪。”周雷说:“我们这就上他家里,即使拿不到他的枪,也要再教育他一下。”

  周雷在一个草屋门前停了下来,问道:“这是潘金龙的家吗?”潘金龙的父亲潘阿五说:“是的,大姐,你们找他有什么事?”周雷严肃地说:“我们是来收缴他的枪。”潘阿五惊愕地说:“他刚才拿枪出去了。我问他拿枪做什么,他也不告诉我。”周雷问道:“大叔,他拿的什么样的枪?”潘阿五说:“是个短枪,他家叔伯哥哥金山给他的枪。我再三叮嘱他,拿了短枪出去千万不能惹事,规规矩矩地在家里种田不晓得有多好。可他晃了晃身子说我老子是个胆小鬼。他一出了门,我就不晓得他奔到哪里去呢?”周雷平静地说:“大叔,你告诉你家金龙,千千万万不能为他家哥哥潘金山之类的人奔走效劳,一定要站在人民的一边,否则的话,难逃厄运。”潘阿五连连点头:“大姐呀,我一定劝劝他要走正道。”

  周雷回到驻地,向盛学成、吴克信二人作了汇报,惋惜地说:“潘金龙他明明拿了潘金龙的一支短枪,却对我们说他的枪是当民兵的枪。我们想到他家里望望的,可惜晚了一脚,让他溜到家里把短枪拿走了。”吴克信说:“是有个人溜向东桥口,好几个战士叫他站住,他就是不听,卖命地死溜,一眨眼的功夫,他人影子就不见了。”盛学成坚定地说:“潘金龙他今日顽抗,但我们总有一天会逮到他的。”

  高周乡一伙匪徒逃到高里庄,便精心营造他们的匪巢。匪乡队副潘金山腰挎盒子枪在南北街上溜达,他的眼睛忽然紧盯住一个回娘家的女人望,直到她转过弯,被草屋遮住了视线。他跑了两步,自言自语地说:“这个小女匠蛮漂亮的,人品一级,绝对没话说的。”匪徒徐念文走上来献殷勤地说:“潘队副,刚才跑的小女匠是我们高里庄的丫头,嫁给薛家庄的表儿,小时候做的娃娃亲。今年结的婚,已经大半年,小两口感情非常不好,经常斗嘴,一斗到嘴,这小女匠就往娘家跑。”“你知道她见什么名字?”“她叫叶桂香,是叶端木家的丫头。”

  潘金山垂涎叶桂香的美色,沉吟道:“这个极致的女人如果有哪个人帮助我弄到手,那就好了。”徐念文觉得眼前有了拍马屁的极好机会,便拍着胸脯说:“潘队副,你想要叶桂香的话,这事全包在我身上,保证你能成功。”潘金山兴奋地说:“小徐呀,只要你在我的这件事上出力,我保证我手上的好交易都给了你。现在,我就任命你做我的副官。”

  徐念文得到了潘金山的封官许愿,很快就把叶桂香引荐给了潘金山。叶桂香觉得潘金山是个不凡人物,也就欣然地来到潘金山的住处。潘金山起身迎接道:“桂香呀,我已经看到你五六次回娘家。第一次我就看上你了,只是没有机会跟你谈谈家常话。”叶桂香做了一个怪相,嗲声嗲气地说:“我小女子仰慕你个英雄,可是你是个有妻室的人,你说你怎么对我?”

  潘金山笑哈哈地说:“桂香呀,只要你跟了我,我原先的那个女匠绝然不会得再碰她的。”叶桂香轻轻地拍了手,说:“好,你说的,我信!但是,你的家从此就在高里庄,高里庄的空房子够多得很的,凭你手上的权力,你想要哪个房子就是哪个房子,还不是一句话嘛。”潘金山一把抱过女人就不住地亲吻。从此,这对狗男女就结合在一起了。

  为了迎接周庄区委干部和工作组的到来,游击连又扩大外围活动,肃清国民党高周乡自卫队在周家泽的残余力量。副班长陈来珍在高里庄南头发现潘金龙,便吆喝道:“站住!”潘金龙拿起长枪想进行顽抗,发现游击连好多人朝他跑过来,他这才感到一人难敌众人,拔脚就向北逃窜。陈来珍带了几个人抄近路截住他的逃路。潘金龙开枪行凶,把战士季上泽打伤。战士们一齐还击。潘金龙慌忙伏在地上。悄悄迂回前进的陈来珍上去就一把扑住了他,缴下了他手里的枪。朱容祖、宋之发二人上来协助陈来珍,将潘金龙反绑了起来,疼得他“哎哟哎哟”的直叫唤。

  周家泽玄天庙被布置成会场,里面讲三张方桌拼凑成长桌,东西横放。盛学成正在向周庄区高官李斌、区长盛秋收汇报开辟周家泽工作进展情况。负责警卫工作的周雷,他的头发收缩到头顶上扎了起来,戴着军帽。他跑进来说:“张副队长他们回来了。”盛学成说:“周雷,你安排他们休息。”

  周雷便跑了出来。正好遇见陈来珍把潘金龙带到玄天庙。周雷说:“潘金龙前天你诓骗我们说没有枪,可是你一回到家里,拿出短枪就出逃。你是不是向北投奔了潘金山?”潘金龙吱唔着说:“短枪是他给我的,我想我不能少掉他的。”盛学成拍着桌子说:“潘金龙,难道你真的不晓得潘金山是人民的敌人吗?他极力维护的是地主剥削阶级统治,要让他们继续骑在人民头上作威作福。你去投奔他,就表明你成了反动派的走卒!”

  盛秋收走过来严厉地说:“潘金龙,现在我问你,你是跟着反动派,还是跟着共产党?……告诉你,凡是死心塌地跟着反动派的,我们是坚决镇压的。像你这种普通农民家庭出身的人,我们还是保护的。你也应该投身到革命队伍中来,你十九岁人,本应该是个热血青年,要为劳苦大众的解放作出贡献。现在,两条路摆在你面前,何去何从,由你选择!”潘金龙嗫嚅着说:“我、我参加新四军。”盛秋收说:“好的,我们欢迎你投身革命。……周雷,你给他松绑。”

  周雷说:“潘金龙,你说参加新四军,说的是不是心里话?”潘金龙说:“我说的是心里话啊。”周雷抓着他的肩膀说:“你如果说假话,这次放掉你,你再去找潘金山,那可就别我们枪下不留情。你晓得吗?”潘金龙垂着头说:“晓得晓得,这一回我绝然不会得说假话。”

  潘金龙身上的绳子解掉了,他躬着身子说:“只要共产党肯留我,我就不为朱秀福他们卖命,也不去投奔我家哥哥潘金山,也不做坏事。”周庄区高官李斌说:“新七纵队眼下正需要补充兵员。我看这样吧,盛连长,你派两个人把他送到新七纵队去。”盛学成随即说道:“周雷,就你和朱容祖送他去吧。”周雷喊了声“是”,便推着潘金龙的身子说:“走吧。”

  晚上,玄天庙里召开土改工作紧急会议。北边中央坐的是周庄区高官李斌,区长盛秋收,左边两人是周庄区农会长严万进,周庄区委组织科长秦登久,右边两人是工作队队长周萍,游击连连长盛学成,西边顶头坐的是徐立芬、杭龙,东边顶头坐的是两位女同志:周庄区委宣传科长袁勤芳、周颜乡指导员、周家泽土改工作领导小组组长梁慧,南边一排六人是周家泽村干部:季时来、朱焕卿、丁道华、黄长礼、朱焕富、钱圣宽。

  李斌讲开展土改工作的重要意义。他说:“我们的任务就是在周家泽把几千年的封建土地所有制送进坟墓,真正实现中国革命伟大的先行者孙中山先生所倡导的三民主义,耕者有其田,人人有饭吃,有房屋住,为最终实现共产主义社会打开通道。”

  盛秋收讲了革命形势后,作了工作安排:“为了保证土改工作在周家泽顺利进行,我们要做好以下七个方面的工作。第一,要在周家泽刮大风。这就是把全周家泽贫苦农民发动起来,大力做好动员工作,同时扳掉黑暗势力的一两个代表人物,开揭发斗争会,就是要叫黑暗势力的头面人物威风扫地,让广大群众相信共产党,坚定信心跟共产党走。第二,健全土改工作组织,要把分田组、宣传组、保卫组建立起来。第三,统计好全庄各家各户的所有田亩,做到无一遗漏。第四,确立好哪家进田,哪家托田。分田标准是每人三亩田,不问男女老少,强弱病残。分到手的田还是自己以前所种的田。多田的人家要托田,托哪里的田由我们分田组确定。第五,落实分田的同时,把暴富人家的浮财分给最贫穷的人。当然,这项工作的量并怎么大,重点是分田。第六,监督执行,保证公平公正。第七给各家各户评定成分。依据标准就是每人平均三亩田。不进不出的,或出田比较少的人家就定为中农。不足的是下中农,差很多田的是贫农,全是租田种的是雇农。超出十多亩的是上中农,再多的是富农。有很多田的,且大多是租给他人种的,靠收租为主的,就是地主。”

  严万进着重讲农会的作用,强调土改工作的展开必须依靠广大的贫苦农民,一定要把他们的积极性和能动性激发出来。周萍讲了土改工作程序是按步实施盛区长的七点工作要求。他宣布周家泽土改工作领导小组由梁慧、徐立芬、杭龙、丁道华、黄长礼、朱焕富、钱圣宽、朱焕卿、季时来九人组成,梁慧任组长,季时来任一村分田组组长,朱焕卿任二村分田组组长,梁慧兼任宣传组组长,丁道华任副组长,徐立芬任保卫组组长,黄长礼任副组长。最后李斌再次强调做好土改工作的重要性,要求严格执行党的土改政策,做好各方面的细节工作。

  翌日上午,立即、丁道华二人主持召开周家泽全庄土改工作会议,凡民兵干部及土改积极分子都参加了会议,确立斗争对象,明确具体分工。下午便召开全庄农民会议。周庄区高官李斌讲开展土改工作对于广大劳动人民的重要意义,他号召贫苦农民积极行动起来,把束缚在自己身上的各种枷锁打得粉碎,做土地的真正主人。丁道华振臂高呼:“拥护共产党,搞好土改工作!”梁慧高呼:“打土豪分田地,农民翻身做主人!”丁道华再次高呼:“打倒封建地主剥削阶级!”梁慧跟着高呼:“中国共产党万岁!”……

  盛学成拍着桌子喊道:“朱秀福、李善礼两个家伙站到前面来!”二人战战兢兢地站到台子底下。盛学成说:“大家检举揭发他们二人过去是如何骑在人民头上作威作福的,有苦的诉苦,有冤的喊冤。共产党、新四军给你们做主,是你们的坚强后盾。”

  姜于年第一个登台检举揭发:“庙里的八亩田,朱秀福他家托种几年后,竟然说是他家的田。后来竟连献给庙里的稻子也不给;另外,朱秀福还放高利贷,借机大发横财。”徐金文登台说:“李善礼租田,收租连水田也要收一石半稻子。例如,费桂珍租了他七亩水田,费桂珍就被迫多缴了三石半的稻。……周雷在他家做小伙计,参与打盐侉子,负了枪伤。李善礼你见他一时不能做活计,当即把他推出门外,置之不理。周雷无依无靠,没处落脚。最后好在松山和尚心软,收留他暂栖庙里。”

  李义祥说:“季时提偷了朱秀福你家一点吃的东西,竟然遭到你家的毒打,逼住季时提在卖身契按手印。季时提的父亲躺在铺上,病得特别厉害,家里一样吃的都没有,悲惨死去。季时提从你家爬回来,伤心过度,竟然也跟着死了。我问你,朱秀福这是不是你家的罪恶?”梁慧高呼:“打倒万恶的朱秀福!”丁道华跟着高呼:“打倒吃人的封建剥削制度!”

  唐永芝说:“朱秀福,你为了逼迫季上扬出来当甲长,私下叫潘世徐家的两个小伙把鸭毛弄到他家菱塘里,然后诬陷季上扬偷吃了潘世德十五六只鸭子,要他拿出两石稻子,另外还要负担你们几个吸血虫的茶费。这一次你虽然没有得逞,但你一发不可收拾,故伎重演,私下授意二流子偷人家农具,然后叫人家拿出三石五石不等的稻子来赎。钱松泉、李义潮、费桂珍、陶金年、季时用、季时许、王正桂等十几个人家,少过风车码子、水槽子、踏车轴子,这些都是种田人家关键眼上要命的东西,原来全是你朱秀福搞的鬼!”钱松朋举起拳头高呼:“打倒贼子头!”梁慧高呼:“打倒朱秀福!”整个会场沸腾起来了,……

  十多天后,分田结束。钱茂国、李善礼、费万余等八户被定为富农,五十九户人家定为中农,二百九十三户定为贫农或下中农,十一户人家一点田都没有,被定为雇农。朱秀福非但没有被分掉田,还进了三亩田。但他的房产很多,被分掉一进瓦房,两进草屋,还有很多的家具。他气得歪着嘴说:“共产党组织人斗我,把我说得一塌屎,而后给了我可怜巴巴的三亩田,却搞走了我多少家产啊!让那些穷得趴到地的人家笑煞了,白手得田、得家私。哼,林大才、李何义这些穷骨头想骑到我们这些有头有面的人头上拉屎拉尿,我不相信,天就是他们的!”

  贫农朱焕珠跑进大庙里问:“田分给我们了,田里长的稻子马上就能割。这稻子是不是也由我们得田的人家割啊?”梁慧挥着手说:“对啊,分给哪家的田,哪家就割田里的稻子,原来的田主无权干涉。朱焕珠,你回去割稻,我们保证你没事。”朱焕珠喜滋滋地说:“我家八口,以前只有八亩田,平均一人一亩田,现在分给我家十六亩田。我进了钱茂田、钱松香、季上扬三个人家的田,数季上扬家的田里长的稻子最好,他是种田好手。现在我回家去割季上扬那块田的稻子。”

  朱焕珠家里实在贫穷,连割稻的镰刀都缺少,他来到细沟河田里跟季上扬借镰刀。季上扬的妻子申惯喜把镰刀拿给他,问他割哪块田里的稻子。朱焕珠笑着说:“借的你家的刀,割的你家的稻。”坐在屋子里抽烟斗的季上扬气呼呼地说:“个虫,还是亲戚人家,白手割我家的稻子,竟然当人家的面说这碌碡话。”季兆珠说:“上扬呀,拉倒吧,总共不过分掉五亩田,而且还是分给了自己的亲戚人家,又不曾分给别的人家。再说,共产党还是很讲理的,饭要匀给饿的人吃,总不能让你发财人过日子,就不让穷人过日子。大家都是人嘛!上扬你千万别要跟在那些被分掉田和家产的人家后面起哄,要守本分。”季上扬点着头说:“我晓得了。我绝不会去做跟共产党顶杠的麻木事。这你就放心好了。”

  季上扬出了家门,向南跑去,遇见了好友钱松香。两人边跑边谈。“你准备上哪里去?”“我到庄上望望。我有块眼前就能收稻的田被分给朱焕珠了,这样一来,我蹲在家里没事。”“我也被分掉一块河邦六亩田,王加确得了去,他快活煞了。上船上岸都方便。如果把我里身的十三亩全拿分掉,我一点都不在乎。”“松香啊,我家老头子关照我不要说什么,分掉就拉倒吧。他说话呀,饭要匀开来吃。”“上扬,你家老子说的话还就不错的,不能把田都集中到那几个人身上。不然的话,饿的饿杀了,胀的胀杀了。共产党这样一做,得民心啊!”

  季上扬说:“我们周家泽哪个人家的田最多?”“钱茂国的田最多,八十亩田,其次就是李善礼,他家七十四亩田。”“哼,季上旨原先有一百二十亩田。他年年爬起来赌钱,一输就是个青紫疙瘩,等到他把田输得差不多的时候,共产党来搞土改,他考究得了将近二十亩田。说他家是个贫农,真叫我想不通。”钱松香哈哈大笑,说道:“你说他家是富农,可他眼时没那么多的田。我要说他季上旨是个烂富农。”季上扬舔了舔舌头,说:“是的吧,季上旨是个正宗的烂富农,他快活了半世,吃喝玩笑,把家私败得一塌糊涂。哎,共产党来了,他还进人家的田,运气怎这么好的?也就日鬼的。”

  钱松香拍着手说:“上扬老弟啊,你要清楚:钱财这东西本来就是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有的人抓到钱财就死命不放,哪个来弄他的钱财,哪个就是他的大仇人。你说,他活在世上累不累啊?”季上扬不解地问:“你说的是哪个?”“你可别觉得季上旨他傻。我告诉你,他是在消灾。说来说去,他季上旨大智若愚。他家老大、老三是都混得不错,但他们两人是在国民党手上走红的,用不了多久,必遭灾祸。”

  季上扬停下脚步说:“照你这么说,我们还是跟共产党走的好。”钱松香摊着双手说:“共产党来无影,去无踪,我们种田人又跑不掉,眼下哪个明的敢跟共产党走呀?……走走,人随王法草随风,反正逆天的事不做为好。楚霸王他本事还大的,能把山拔动身的,可他逆天行事,最终败亡。现在,你看那李善礼就不识天时。我听人说,他考究还想跟种田的人家要租,我看他纯粹是找榔头打头。”

  季上扬点着头说:“是的。我看那朱秀福才不像个虫的,在他那里,只要能捞到钱,什么手段都使得出来,明的、暗的全来。明明是庙里的八亩田,他就硬霸占了去。暗的就是叫二流子偷人家风车码子之类取水农具,关键眼上折人家的鸡爪子,逼住人家拿稻子去赎。他当了十年的保长,大发横财,弄了好大的家私。可共产党一土改,他大半的家私就被分掉了,到头来是竹篮子打水一场空。”

  “不好,巷头上有人在偷听。上扬呀,我们拣其他的话说说。”钱松香这么一说,季上扬随即改口:“唉,我们周家泽够曾有人家被划分为地主?”“有呀。”“是哪个啊?”“你们姓季的本家。”“哪个本家?”季上扬听说有个姓季的被定成地主,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钱松香站住脚说:“志远和尚,我听说他俗家名字叫季时宣。他在扬州城玉佛寺做主持大方丈,管理庙田六百亩。共产党、新四军解放我们苏北,他在扬州城蹲不住,就回到我们周家泽中槛庙。”季上扬摇了摇手,“他自己家里穷似烂矣,就当了庙里主持方丈,怎么好定成地主呢?”钱松香拉了一下季上扬的手说:“你不晓得的。土改工作组住在庙里划分成分,他个志远和尚遇到土改工作组的人冷面相看,版版六十四,一天到晚念他的经。他的师傅松山方丈就不同,遇到土改工作组的人客气不得了,老拿吃刮招待他们,什么经都不念,随和得很的,一点方丈的架子都没有,就像个平平常常的老百姓。结果呢?师傅反被定成贫农。”

  季上扬介绍道:“志远是季兆咸的孙子。季兆咸生了四个儿子。志远的老子叫上好,现在他家里没人。志远有个兄弟,小名叫九小,大名叫个时宗,家里穷得不能混,出去当兵了。老二叫上钊,家境发旺,生了三个儿子,时尧时舜时唐。老三上读,现在家里有一个小伙,名叫时林,还有一个丫头,嫁到陆家庄。老四叫上炎,……”

  尾随在他们后面跑的是钱茂洪。他哪里料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钱松香、季上扬二人转弯正想往他们的好朋友季上玖家里走,忽看到后边来了两人扑住钱茂洪。钱松香、季上扬二人不想招惹是非,径自向西跑进季上玖家里去了。

  钱茂洪被带进普济庙里,他张开眼一看,发现原来是林志龙的徒儿周雷,便套近乎说:“你是我们本庄人,我跟你家师父林志龙可玩得好呢。”周雷板着脸说:“你少来这一套。我问你呀,最近几天你一直在周家泽庄上南走北奔,上窜下跳,有时候还窜到田里,今儿你要老实交代,你到底是什么人?”钱茂洪狡猾地说:“我是本乡本土生的人,只是感到庄上很多人都在恨我家丈人,我想听听是哪些人在恨我家丈人,以后叫我家丈人要好好对待恨他的人。”周雷冷笑着说:“恐怕不单单是这些吧,你肯定是有来头的。”

  盛学成走进来,说道:“钱茂洪,你不说,我来说。钱茂洪你是国民党高周乡军统分站站长郑云官安插在周家泽的情报组组长。你老实说,你手下有哪些人?”钱茂洪痛哭流涕地说:“我说我说,前几天我上高里庄办事,误入了他们的陷阱,郑云官叫我加入他们的组织,让我填了一张表,随即授我少尉军衔,任务是探听周家泽庄上的情况。我上任才三四天。今后我不再为他们办事。”

  鉴于钱茂洪刚刚加入特务组织,一时没有查到他其他的罪恶活动,周庄区委决定给他钉上脚镣铐,给予一般制裁。与此同时,再次警告朱秀福、季上体、李善礼、李方莲等人,如若继续为反动派卖命,进行作恶,下次捉拿,绝不姑息,严惩不贷。这些反革命分子受到沉重打击,气焰一时收敛了很多。

  这真是:东风劲吹红旗飘,荡涤邪祟大地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