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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终至未至


那一日至此便是伊绪和蓝似景相见的最后一面,那个在黎然跳楼的时候对着伊绪伸出手的人;那个全心全意爱护水烟的人;那个曾对她说“想要你好好活下去”的人,从此以后伊绪再也看不见了。那日之后才过了一晚,伊绪便从卫路口中得知了蓝似景的结局,那人自杀了。

他的自杀其实在伊绪的意料之中,那样一个人就连死亡都希望是自己主导,又怎么能乖乖等着判刑呢?

第九楼的密室从蓝似景被抓那日就被警方封了,里面的罂粟也被一把火烧的干干净净,直到看着那些罪恶的源泉在火里挣扎的时候,伊绪才发现原来那日她看见的正是这么一副场景,那个在火盆中燃烧的正是罂粟花枝,只可惜她当初并没有认出来,否则如果她能尽快察觉出不对,那么也许就可以少一些伤亡。

尽管对于卫路来说,这案子并未完全落下帷幕,毕竟制造毒品这样子的事情不是蓝似景一人所能做到的,站在蓝似景背后的人才是卫路他们所要花费心思的,可这一切已经跟伊绪没有关系,跟落魅也没有关系了,经过了一年不到的时间,落魅兴许终于可以安宁下来。

不过短短几日,所有的事情都已步入了正常的轨道,落魅依旧是落魅,蓝似景的死、沐轩凉的生、水烟和柳沁雪的死亡在这里只引起了短短一段时间的波澜,便在时间的流逝中慢慢被人遗忘,落魅还是以前的落魅,学生还是以前的学生,校方还是从前的校方,其实什么都没有改变。

除了伊绪的身边已经没有那个可爱的同桌,讲台上再也看不见那个温婉可人的老师,也再也没有女生老是借口有问题冲到教务室去寻求教务主任的帮助。新上任的教务主任是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一看就觉得有些难以接近,学生避他还唯恐不及呢。

就在这样的情况下,沐轩凉、伊绪和洛离寒几乎变成了连体三人组,落魅随处可见他们三人的身影,温润如玉的沐轩凉变得沉默寡言却比之前更有人气,一贯冷漠拒人以千里之外的洛离寒也是受到了很大的追捧,可无论女生再怎么爱慕这两个人,她们都不会知道在这两人的表象之下,他们的心又是怎样的千疮百孔?

当初的人里面只剩下他们三个,也只有他们三个怀着同样的伤感,有着同样的伤口,可以彼此一起怀念当初的人。

站在一切之始的第九楼面前,梧桐树轻轻摇曳,伊绪三人明明想要享受着难得的宁静,可心底却是苍凉无比。

“呐,所有人都以为我是为了引出真凶才假扮成自己是心绪,那么你们是怎么想的呢?”抬手放到自己眼前,伊绪张开手掌,看着从指缝中落下的细碎阳光,突兀地朝身旁的两人问道。

“我不信那个时候的小绪是你假扮的。”沐轩凉率先轻笑出声,淡淡的开了口。那个时候的小绪怎么可能是别人扮演的呢,那样真实的,伸手就可以触碰到的小绪,怎么会是假的?

“是啊,那个时候的人根本不是我。我和她究竟哪个才是真正存在这里的呢?”张开的手掌突然合拢,伊绪低下头,只见手心之中多了一片树叶,她慢慢地揉着掌心,硬生生将那片树叶弄得看不出本来面目,她的面容忽然隐匿在了大片的黑暗之中,整个人几乎要与树影融合在一起。

沐轩凉和洛离寒同时惊慌了一番,下意识地就抓住了伊绪的手腕。

“你就在这里,无论哪个是真实,你就是你。”同样的话从两个人嘴里一道说出来,让三人都有些诧异,曾几何时,这两人之间已经有了那么大的默契。

“是啊,我就在这里,可是你们知道心绪究竟是谁杀的么?”没有人比伊绪更了解这个案子的所有,就连卫路都不行,所有人都以为蓝似景是真凶,便是害死心绪的凶手,可谁知道却不是呢?

“你们知道么?姐姐是因我而死的,所以确切的说是我杀死了她。”

风静静地拂过三人的脸颊,伊绪却在这其中张开双手转起了圈,淡淡的话语夹杂着风在洛离寒和沐轩凉耳边响起,“我的姐姐是被她自己杀死的,因为有我的存在,所以她可以放心离开,如果没有我,也许她就不会那么傻了。”

心绪之所以和蓝似景交往,是怀疑蓝似景和第九楼的事情有关,她交往为了试探,可无奈蓝似景行事太过滴水不漏,她查不出半点痕迹,直到偶然间听到有女生的哭泣声之后,心绪才发现所有的一切比她想象地要更为惊恐。

她想过了,这里的一切她全都没有证据,她抓不住犯人,救不了自己也救不了别人,所以她想到了自己来制造证据,她想到了自己的孪生妹妹。

她一手主导了死亡,留下了日记,她将夏伊绪卷进了这个漩涡之中,她知道只要自己死的蹊跷,她的妹妹一定会不顾一切查出真相,而凭着伊绪的头脑也一定能找出真相,更何况还有她在伊绪的身边陪伴着。

开车撞人的是伊绪在度假区看到的那个木老头,就连那个能暂时止住疼痛的药丸都是木老头给伊绪的,心绪在修学旅行时便存了这个打算,碰巧遇上木老头,知道对方的本事足以成为她成功的保障,也许是被心绪的无畏所感动,木老头真的帮助心绪完成了计划的最后一步。

她故意找柳沁雪试探沐轩凉,其实不是为了试探,而是给自己的死亡找一个合理的方式,毕竟她不能无缘无故就出门被撞了。心绪如愿的死了,如愿地将自己的死亡带入了一个迷局中,而她傻傻的妹妹真的为了这个迷局付出了全部的代价,甚至到现在都还没能从局中走出。

“轩凉,对不起,是我姐姐对不起你。”仰起脸冲着早已被震惊得无以复加的沐轩凉道着歉,伊绪不知道怎样自己才能让沐轩凉原谅心绪,毕竟这件事情中确实是心绪利用了沐轩凉!

“你道什么歉,你也是受害者啊。”所有的人中谁不是受害者呢?他们都是心绪的棋子,就连蓝似景也被心绪摆了一道,可是如果心绪知道自己所选择的结果最后造成的是这幅样子,她当初还会不会义无反顾地去死?

“伊伊,别再介怀了,反正事情已经结束了。”洛离寒上前摸摸伊绪的头,希望这丫头能别再钻进这牛角尖里无法自拔,却没有想到伊绪一下子笑了出来,只是那笑声中带了几分苦涩。

“你们真的以为事情结束了么?你们只知蓝似景利用了第九楼,又岂知不是第九楼利用了蓝似景呢?你们知道么?这里曾经有一个传说,一个女生夜闯第九楼,有保安听到过她的尖叫声,可冲进第九楼却什么人也没有发现。那个女生失踪了哦,那个时候蓝似景还没有出现在落魅呢?第九楼也许真的是个不容亵渎的存在呢?呐,如果有一天我出事了,请你们一定不要想太多。”

伊绪的话带着浅浅的伤感,令沐轩凉和洛离寒心里同时涌起一阵不好的预感,可还没等他们问出些什么,伊绪却已经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脸,轻轻松松地便跑远了,仿佛刚才沉重的话题只是他们的错觉。

所有的事情理应已经结束了才对,至少他们是这么认为的。伊绪背对着他们,笑声依旧如银铃般清脆,可她的眼中却忽然蒙上了一层水雾,她仰起头,看着湛蓝的天空,忽然很想说她真的不想离开,她真的舍不得离开。

几日之后,慕云瑶和夏槿天总算是有情人终成眷属。凌柔已经放弃、伊绪已经认同了他们之间的关系,两人便大大方方地将婚礼提上了日程,选了一个最佳的日子便在教堂举行了一场简单的婚礼。

伊绪和洛离寒坐在底下,看着台上的两个已经走完了一半人生的男女如同初次结婚的男女一样脸上带着幸福的笑容和几分羞涩,彼此相视而笑,交换了手中的对戒,在牧师的见证下说声“我愿意”,然后彼此相拥,落下最诚挚的一吻。

这是两人最幸福的时候,伊绪却一直握着凌柔的手,生怕她有什么伤心的地方,却没想到凌柔其实比伊绪还要看得开,她的面上一直带着优雅的笑容,说出的话也是最为真挚的祝福,现在的她和夏槿天只是普通朋友,为着朋友祝福也是理所当然的。

婚礼结束,慕云瑶一脸幸福的小女人样将手中的捧花丢出,本着私心她本来是想将捧花丢给伊伊的,虽然伊伊还小,不过她还是希望在经历了那么多事情之后,伊伊能够获得幸福。

可慕云瑶没有想到伊绪却在捧花飞过去的时候往旁边一闪,反将凌柔往那边一推,结果毫无疑问地捧花便落到了凌柔手上,凌柔怔了片刻之后忽然扬起一抹笑容,“看来我也可以去寻找属于我的幸福了。伊伊要跟妈妈一起走么?”

“不了。”伊绪轻笑着摇摇头,抱了抱失落的凌柔,笑嘻嘻地说着:“不过我会时时去看妈妈的啊,你看啊,妈妈可以住在原先的家里,爸爸他们就住在隔壁的新家里,我每天都可以在两个家里窜来窜去,不是很好么?”

“你说得对,妈妈接下来还有面试,就先走了,帮我跟你爸爸和慕阿姨说下,还有,晚上妈妈给你做你最爱的蛋包饭吃。”爱怜地摸了摸伊绪的头,望着自家女儿展露的笑颜,凌柔心一下子变得十分柔软,她松开怀抱,冲着伊绪挥挥手,转身的瞬间还在想着晚上要不要多做一些好吃的犒劳下伊绪。

伊绪望着凌柔离去的背影,又转身去看相视而笑的夏槿天和慕云瑶,她忽然笑着跑上前,一手揽住一人,硬生生将洛离寒和沐轩凉拽着往前跑去。

洛离寒和沐轩凉怔了半晌后,立刻按着伊绪的步调,欣喜地向前奔去,他们两个相信在这前方,他们一定可以重新开始,因为万事已经迎来终结。

“呐,姐姐,等等我。”不知是谁在心里默默说着这句话,良久从天际传来一声轻飘飘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