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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5章 论台


  冼万乘一拳砸来,莫山影连眼皮都未眨动一下,只一抬手,便抓住对方的手腕,不得再进半寸。

  冼万乘卯足全身力气,也没法挣脱开对方的铁掌,那手掌就像铁箍一样,无论他怎么用力,甚至连额头都暴起青筋,也没法撼动分毫。这一刻他已是目露凶光,就像一头受伤的野兽,恶狠狠地盯着莫山影。

  他那两个伴当站在身后,满脸惊慌失措,不知该如何是好。

  莫山影伸手一退,冼万乘便踉跄后退数步,险些跌倒在地,不待他放出狠话,莫山影跨前一步说道:“再不滚,别怪我揍你。”

  冼万乘怒吼道:“你知不知道我……”

  他的话被莫山影猛地打断:“你不就是冼家的人?”

  冼万乘语塞,随之而来的恐惧,面前这人既然知道自己的家世,他还这般表情,那么很有可能就是自家的仇人。

  “想拿你爹来压我?告诉你,今天就算你爹站在这里,我也一样揍你!什么玩意儿,连你哥冼万钧的一根毫毛都比不上!还不给我滚!”莫山影怒喝一声,吓得冼万乘肝胆都颤了一下。

  听他说出自己兄长的名字,冼万乘再也不敢怀疑什么,连滚带爬地逃出客栈,神态极为狼狈。

  “你认识这个人?”萧谷纳闷地看着莫山影,他以为这小子是吃醋才大发雷霆,但是看刚才的对话,这里面似乎还有别的故事。

  莫山影深呼一口气,缓缓坐下来,摇了摇头。

  见萧谷和萧琰都是一脸不相信地看着自己,他才无奈道:“我认识他父亲,算了,一些乱七八糟的往事,不值一提。”

  萧谷看他这副神情,也就没再继续打探下去,看了众人一眼,说道:“走吧,我们现在去学宫看看。”

  众人都起身离座,北蒙恋恋不舍地放下筷子,伸手敏捷地将最后一个馒头拿了过来,才跟上其他人的脚步。

  距离风雅学宫开山门的日期越来越近,文秀山脚下徘徊的学子也越来越多,几乎是人山人海,里面杂着各种卖点心小吃的,还有卖文选文卷的,还有跟做贼一般四处兜售往年学宫遴选试题的,可谓鱼龙混杂。因为学宫招生不限男女,所以这些学子里面女子不少,便有不少登徒子混在其中,趁机沾点便宜。

  萧琰自然不会有这个烦恼,牧野当先开路,狄泉和北蒙一左一右护着,后面跟着虎视眈眈的莫山影,反倒是萧谷落个清闲,跟在后面优哉游哉地走着。旁人一看这架势,尤其是狄泉那冷漠的神态和莫山影见人就咬的气势,哪里还不知道这来的是权贵子弟,纷纷避让开来。

  山门未开,他们当然无法堂而皇之地进入学宫,只能走另一侧的小道,牧野拿出学令并说明来意,守道的人便将他们这一行放了进去,倒引得后面一阵喧哗。

  一入文秀山,便仿佛进入一个幽静的世界,尘世的纷扰一扫而空。

  文秀山其实不是真正意义上的高山,只不过是一片绵延缓坡,方圆数十里,其中坐落着无数青灰色的建筑。学宫内部的环境极好,有山有水,有亭有湖,而且面积十分宽广,若是方向感比较差的人,很容易就迷失在林木之间。

  萧谷等人沿着这条小道前行,逐渐走到深处,学宫的面貌也就一点点显出来。

  萧琰呼吸着山中清新的空气,赞道:“哥,这里真是一个读书的好地方。”

  “那是,我以前就在这里待过两年。”莫山影很快地接口道。

  “你以前也是这里的学子?”萧琰奇道。

  莫山影一不小心说漏了嘴,连忙笑着掩饰道:“算是吧,其实我没想在这里学什么东西,只不过因为这里环境好,适合我练功,所以就待了两年。”

  旁边的萧谷毫不留情地拆穿道:“你听他胡说八道,这个人脸皮那么厚,肯定是偷偷摸进来,鸠占鹊巢罢了。”

  莫山影气急道:“就你聪明!有本事你也去参加一下遴选,看你到底有多厉害。”

  萧琰掩嘴笑道:“那你肯定会绝望的,我哥比我聪明一百倍,他要是肯来,那绝对能通过遴选。”

  萧谷撇撇嘴,朝莫山影示威地挑挑眉。

  莫山影眼珠一转,不怀好意道:“郡主,那你说是你哥聪明,还是王希之更厉害呢?”

  这个问题倒把萧琰给难住了,她想了半天,才艰难地说道:“我觉得我哥更聪明一点。”

  萧谷温柔地笑着,上前揉了揉萧琰的头发。

  莫山影长叹一声,悲伤地说道:“亲情使人盲目啊!”

  众人走到小道的尽头,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面前是一片宽阔的空地,在空地中央有一株枝干遒劲的槐树,而此刻在槐树旁边有一个台子,上面正站着两个年轻人,台子四周围坐着上百学子,所有人都仰面看着台子上的两人。

  他们一路行来也见过学宫的学子,但大多是一两个人,有的是在读书,有的是在林间静谧的地方对弈,眼下突然出现这么多学子,倒让众人有点惊讶。

  “他们在干什么?”萧琰问道。

  莫山影答道:“这个地方在学宫里很有名气,那个台子叫论台,听名字就知道这是一个辩论的地方。学宫内有个不成文的规矩,若是谁对另外一个人的看法有意见,就可以邀请对方上台辩论,只准动口不能动手,很受学子们的欢迎。这里也是最能吸引人的地方,我以前在这里的时候,就见过王希之站在台上,连挫七名对手,从早上一直到傍晚,竟没有一个人能辩过她,围观者足有上千人,景象十分壮观。”

  萧琰顿时大感兴趣,对萧谷说道:“哥,我们也去看看?”

  萧谷点点头,说实话他也想见识一下这些学子究竟有什么能耐。

  众人来到空地上,在外围席地坐下,虽然他们的动作很轻,但那些学子竟没有一个人注意到,目光全部死死地盯着台上。

  台上两个人都是年轻男子,都穿着学宫内的制式长衫,左边那个二十三四岁,星眉朗目,英俊挺拔,肤色白皙;右边那个年纪稍长一些,阔面重颜,肤色较黑。两个人虽然姿容殊异,但是目光都很坚毅,只是相较而言,肤白学子要显得更为神采飞扬,另外一个则要沉稳许多。

  “年方物,你还是坚持认为邓锡不该死?”那个肤白学子站在台上,渊渟岳峙,冷然发问。

  “邓锡不过是做了他自己该做的事情,何来死罪?”名叫年方物的沉稳学子朗声道,他的面色显得黝黑,举手抬足之间,总有一丝拘束。

  “这我倒有点不明白了,邓锡左右逢源,导致一件很简单的寻尸案变得如此诡谲,他无非是想从中渔利,这等祸国殃民的人,你竟然还要为他辩护,莫非你就是这么想的?需知君子爱财取之以道,但是千万不能被钱财迷了双眼,你是否认可这个说法?”肤白学子步步紧逼问道。

  年方物沉稳道:“何谓道?”

  短短三个字却让他的对手停顿一下,又听他说道:“你说君子爱财取之以道,这个道不是你决定的,也不是我决定的,说的是道理。我且问你,邓锡究竟做了什么坏事?”

  “那富家翁溺水而死,打更的发现他的尸体,却向对方的家人收取大量钱财,这是何道理?那些可怜的家人去找邓锡帮忙,他让这些人放心,说是打更的必然无处可卖。结果打更的去找他,他又让这人安心,说是那些家人无处可买。这种左右挑唆的行为,不是逼得那些家人铤而走险?”肤白公子恨声道。

  他说完这段话后,年方物忽然沉静下来,许久都没有说话。

  台下学子们齐齐地望着他,想看他如何应对。

  萧谷坐在地上,望着台上的年方物,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