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来，你是看过，他才提交的？”r
“呃？”李劲扬迟疑地点点头。r
杨晋元翘起二郎腿，拍了拍裤腿上的灰尘，蛮不在乎地说：“到时候调查起来，就说之前你压根儿没有读过论文，口头应允挂名后，后续事件你一概不知，直到小宋要求你以第一作者名义参加国际会议并宣读论文！”见李劲扬眼睛睁大，眉毛抬起，露出惊讶的神色，杨晋元继续说道，“是这样！你是我们院肝胆外科的主心骨，我当然不希望你有什么闪失。论文原本就是他写，你挂了名，这是既成事实，没办法。至于你看是没看，论文由谁提交，版面费是谁交的，其实无关紧要，说白了也查无可查。我们当然是希望最大程度减小损失了，你说是不是？”r
“对，对！”杨晋元的话让李劲扬心中暗喜，“可小宋应该不会同意承担全部责任，而且不知为何文章到最后只剩我一人署名了，论文版面费也是我……”李劲扬右手抚额，一副忧心忡忡的无辜样。r
“哎！”杨晋元摇摇头，“我说老李，你怎么就这么……事情都是可以操作的嘛！把关系打点妥当，话说圆了，谁还会真的追究到底？是不是？”r
“但我和小宋说……”r
“我现在不管你和小宋说了什么，也不管这件事的真相到底是怎样，我只要最利好的结果！绝不能影响到我们医院招牌科室和专家的声誉！这点你可明白？”杨晋元瞪圆了眼睛望着李劲扬，“小宋若能积极主动配合承认错误是最好，若想推卸责任，惹事生非，就让他吃不完兜着走！”r
李劲扬等的就是这句话，控制住面部每一块肌肉，正频频点头，却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说道：“就是不知道，我们这么处理，院长他会不会……”因院长此时在国外进行一个为期十天的考察，院内事宜多交由他人处理。李劲扬边低头说着边用眼角的余光瞟杨晋元，他之所以有这么一问，只是想再套套杨晋元的口风，谁知让人给误会了。r
“这你就不用操心了，这点小事儿我还是可以全权处理的！等他回来我自然会向他说明情况。”杨晋元不太高兴地说，“倒是你应该与小宋沟通沟通，年轻人容易冲动忘事儿，你身为领导又是长辈不提点谁去提点他？”r
“这——不瞒您说，我昨晚已经找这个年轻人谈过，他不但毫无悔改之心，还想推卸责任！实在是没法子，我只好说若他是这样冥顽不灵，要将他下放基层医院锻炼个一年半载……他这才有些害怕，勉强答应承担这件事的全部后果。”r
“下放基层？”杨晋元眉毛一挑，音调拔高，“这蠢东西，抄谁的不成，非要抄与省里有合作的外国教授，惊动了卫生厅和医学会，处理得不好，开除都有可能！”r
李劲扬一听这话没有丝毫愧疚之心，反而心里无声地舒了口气，因紧张而僵硬微耸的肩膀也松了下来。书记的态度似乎让他看到危机解除的信号，方才还在身体里疯狂乱蹿的气流已被他牢牢控制住，面前那堵碎石滚落、即将坍塌的石墙竟如此之快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和稳固。他深吸了一口气，以轻快的语气说：“杨书记，我觉得吧！还是得麻烦您亲自和他谈谈，对其晓以利害，我这方面威信不足啊！”r
杨晋元侧身看了看表，七点五十三分，站起身来，却答非所问地说：“老李啊，你可知这碧荷公园的‘碧荷’二字来历？”r
李劲扬乍一下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这个问题有何深意，迟疑了半天才回答：“应该是出自李白的古风‘碧荷生幽泉，朝日艳且鲜’吧？”r
杨晋元古怪地笑了笑，“我看呐！是出自李群玉的‘露冷芳意尽，稀疏空碧荷’！”r
李劲扬赶紧改口，“哦？那我是孤陋寡闻让您见笑啦！还是杨书记博才多学，让人佩服啊！哈哈哈——”两人渐行渐远，只有那空洞的笑声在池边空地上徘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