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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风花雪月(上)


“她们都戴着太阳镜,镜片很大,看不清眼睛,不过......”她稍作一顿,眼神瞬息跃上窗棂,又抽回来,“当中一个女孩,皮肤比较黑,却显得很健康。”

皮肤黑......健康.......一高一瘦........难道是........

“是凌云与阿飘!”我一跃而起,棠七一头雾水,眨巴着小眼,“青豆.......我怎么听不懂啊。”

“棠七,朱楠刘海不是殉情自杀,是被人杀害了!不行,我们得报警。”

“徒劳而已。”是李博,他不知何时已然站在了门外。看着朋友安然地回来,我在心里长舒了一口气。他黑发黑衬衫黑长裤,银色坠饰异常显眼,“我不知道警察都怎么了,他们为什么不管,事情明摆着呢。”他对着我们坐下,有些激动,一脸愤然。

棠七和我交换了一下眼神,双方都看到了彼此眼里的疑惑与莫名。

“青豆......老猪是我们同学,一个大活人,说没就没......最恼火的是,警察不负责任!”他把手指深深扎进头发,一脸愁恼。

“阿博,你慢慢讲,别着急。”我说。

他忽地把目光焦灼在我眼前,怔了好一会儿,方才缓缓道来:“今早得知悬崖附近一男一女跳水自杀了,我当时心下就发毛,连忙跑过去探听,却真是朱楠.......还有刘海,两个人的尸体当即被送交警局,由法医鉴定。我跟警察说我是他们的同学,警察跟我要了他们的简单情况。我道出了自己的怀疑,说到了那两个大巫祝,也联系到了火车上的红塔员工自杀事件,可是,警察统一口径,声称他们仅仅是殉情自杀而已,并说这个事就此罢了。”

“阿博,我不得不告诉你,朱楠和刘海的确是自杀的,黑衣女子没对他们下手”

他一脸惊异,“你说什么,你看见了?”

于是,我原原本本地诉说了今天凌晨时分所置身的诡异经历。

“黑衣女子!会不会就是那两个大巫祝?”李博听完后,雄健的黑眉微蹙,嵌着一缕不平的气息。

“今早有两个女孩子向棠七告知了我昏迷的位置,棠七记得当中一个皮肤略微显得黝黑,那么,便极有可能是凌云与阿飘了。”说话的当口,我注意到博子观望棠七的眼神并不自然,似乎含着一丝诧异。无独有偶,棠七自始至终亦不敢正视博子的眼眸。

“青豆,她们使用催眠术害了老猪,就像火车上的那位红塔员工一样。”

“不,博子,她们救了我,若不是她们,或许......”我想起了朱楠失去意识后,凶神恶煞的模样。

“青豆,你并没有证据说明不是她们?”

“可我们也没有任何证据证实她们是凶手,不是吗?”

李博憋了口气,轻轻晃荡着下巴,“可青豆,难道你真的相信,朱楠与刘海就自杀这么简单?他们是我们的朋友,我们不能让他们走得这么不明不白。”我知道他开始生气了。

“博子,这是大事,我知道,眼下并没有人不管,可你先冷静,听我说。”我把认真的目光掷向他,“老猪曾说,有人在控制他的意识,他希望在他还有一丝清醒头脑时,把秘密告诉我,可惜,他说得断断续续,让我在段思誉的《失心记》诗句的字里行间,寻找一切事情的终极秘密,他还说,双子石不止一颗......”我回忆着朱楠那一刻挣扎间竭力言明的话语,“最后他叮嘱我,千万不能让两颗双子石同时落入坏人手里......”

隐约间,我感到身旁的棠七微微抖了抖身子。

“坏人?谁是坏人?”

“我也不知道,而我相信老猪,眼下我要做的,就是保护好手里这一颗双子石,并且,寻找另外一颗。”我沉吟着,“阿博,我想我们需要理一理逻辑了,关于6月中旬来的这整件事情,从那个陌生号开始。”

“陌生号后来给你发过几次短信?”

“谈不上多,但是,我始终感觉对方似乎知道我需要什么,在灵悟寺解谜时,我和老猪曾遇到瓶颈,后来正是在陌生号的提示与指引下,才找到石头的。”

“接下来,就是神秘的藏头诗《失心记》了,它一步步引我进入灵悟寺。而且,我在寺中又发现了段思誉执笔的第二首。”我继续说。

“段思誉?谁是段思誉?”

“是大理国第十七代君王,镇南王段正淳之子。伯仲石菁菁的承守者。”

“这么说他就是《失心记》的作者?”

“可以这么推断,却有一个地方说不过去。”

“说不过去?”

“对,两首《失心记》基调完全不一致。先前的那一首,内容涉及南诏王火烧松明楼,显得大气而豪迈。而后边这一首,内容不明所以不说,还异常的悲苦。”我说。

“你把两首都给我。”

我从手机里翻出陌生号短信里的《失心记》与两天前在寺院墙壁上拍下的《失心记》,递与李博。

他研读了一番,皱起眉头,“是有些诡异。朱楠让你从第二首里边找秘密......秘密......喝!”忽地,他吸住了气,“青豆!拿纸笔,快!”

“恩?哦,好的”我拿出16开的牛皮纸日记本,翻到最后一页空白处,“在这里写吧。”

李博屏气凝神,开始抄录短信与相片中的诗文,松软的纸张上响起阵阵急骤而兴奋的“沙沙”声,字迹尽处,一首完整的《失心记》呈现在三人眼前:

《失心记》

段思誉

其志杨,欲一统六诏,定万古霸业

流火之月,斗星观松明,石伯仲,破空而去,但见群侯,恍如隔世

了却此身,只言月夜胜春宵,遂斟饮,不时,道出恭,实则命卒焚楼宇,风雨潇潇,一片烟云照玉郊

夏夜,远山高过天,斜月低于树,有妇柏洁,血泪收夫骇

天道也,此物冥冥传,得者愿可成,汝欲得此物,头理玉龙寺

夏觞,颜去楼空,红涧碧云非烂漫

所及处,枯鸦瘦蝉夜吹衣。

有时只道迷情苦,不问仓颉

失却懿筐万古空,见收寒衣,佛本佛

心字已成灰,乾坤治世已惘然,岂无望妻云?

之子何方,坐观畯夫羡鱼情,坂田盛茂,假推时日,何草不黄?

人心本已去,闹石该休矣,余观千寻土,恰如一方金。

随着眸子深处跃动起一抹灵动的气息,博子吁了一口气,个中一半是难以置信的怅惘,一半是豁然开朗欣喜。

“藏头诗!”他说。

“你说什么!”我忙细细搜索着全文每句开头的字眼儿,并从上致下排列,却是无论如何看不出。“其流了夏天夏所有失心之人?这是藏头诗吗?”

“青豆,朱楠曾经告诉我,他帮你分析过这怪文的上半部分,把“其”换为“他”,把“流火”换为“夏”,便是他夏了夏天,对吧?”

“对啊,可这又能说明什么呢?”

博子略微沉吟,露出了难得的狡黠笑容,“青豆,如果我们把“夏”字简单换成“吓”呢?”

“夏换成吓......那就是......他吓了吓天下所有失心之人!”我大声说,几乎不敢相信,全诗藏头居然有此怪丕!

棠七一直轻轻靠着我,不说话,听到此句后,却是轻微震颤了一下,貌似除了我,再没有其他人发觉。

“他又是谁呢?”我问。

“如果《失心记》的确是段思誉所写,那么这个他定然是指段思誉时代之前的古人,如此,便是一个千古之谜了。”李博沉吟道。

“千古之谜......”我悠悠说着,心下却是思潮澎湃,风云雷动。

“青豆,看来《失心记》隐藏的秘密确不简单,哎,只可惜,想对付我们的人,已抢先一步杀死了我们的诸葛亮朱楠,进一步迟滞了我们获取信息的时间”李博把目光凝结在窗棂外灰色的砖瓦上,叹息道,“既生瑜,何生亮,那看不见的对手,深谙此理啊。”

“博子,别忘了抽象学的是历史学,他或许能进一步寻出古文里的信息。”

“也好,向他询问这个段思誉的具体情况。”

“草,什么段思誉啊?历史上哪有这个人,别尽瞎说。”

话音尽处,我们忙回身望去。只见一个银灰色的身影窜将进来,右手处拎着一个便当盒。麻线般的脖颈,橄榄般大又圆的脑袋,一双小眼氤瘟着迷离,咧嘴龇牙,此方笑容,不是抽象又道谁?

“抽象,你跑哪里去了?”以45度角仰望着这个酷似外星生命体一般的小伙子,我问。

他皱着眉头看我,仿佛在映实着什么,又似犹豫了一番,小眼珠一转,一时间又看了看棠七,忽地欲言又止,笑了笑,他说:“青豆啊,还不是给你买东西吃去了,不然早回来了。来,拿着吧。”说着便把一盒子快餐递与我,棠七微笑着接过,帮我拆开封口,鸡腿汉堡的味道扑鼻而来,“来,赶紧吃一点吧。”她柔声说。“一会吃吧。”我说,棠七抿唇含笑,轻轻点点头,谨慎地盖上封口纸。

的确是饿了,然眼下我更渴望赶紧寻到下一条线索。看着抽象那被历史的棉花塞满的脑袋,直觉告诉我,希望来了。于是,我把方才在诗中的发现,向他复述了一遍。

“恩,这样啊。可是大理国的确不曾有一位君王被称为段思誉哦,段正淳国王的儿子名唤段和誉,不是思誉,正是金庸《天龙八部》里边段誉的原型,历史上确有其人。”抽象一手托住下巴,略微晃着脑袋,接着说:“青豆,在灵悟寺解谜的时候,你不是看到了对联吗?对联一旁该署有作者名姓吧,还记得是谁吗?”

“灵悟寺山门与大殿皆有匾联,然而却空有字迹,未见署名,不知是何人所作。”我回想着那一个个在历史的风云中早已褪去光彩的苍劲字迹,“它们傲骨犹存,显出一种大气与桀骜。却是不见何时何人。”

“恩。青豆,准确的说,是繁体汉字对吧?”抽象问。

“恩。我能看得懂,定然是繁体汉字。”

“恩。这就对了。”抽象摸了摸斗篷一般的发冠,轻轻吁了一口气,“原来是这样,看来事情正如我推想。倘若署了名,才叫怪呢。”

“哦?”我,李博,棠七皆是不知所以,彼此带着疑惑地望了望对方的眼睛,只得微笑摇头。

“草,你们难道真不明白吗?”抽象期待着某人的幡然大悟,半晌,我们三人还是一头雾水,他无奈地笑笑,说:“理科生啊理科生,好吧,我和你们这么说,是习惯性思维骗了你们。”

“习惯性思维?”李博不解。

“对。人类有了语言,就可以积累知识,形成文化。有了文字,就可以记录语言、交流信息,使一个地方文明崛起。那么各位想想,大理国是五代十国时期的地方民族国家,是一个白族的政权,而白族是一个在生活生产各方面并不落后于中原汉族的成熟民族,定然有本民族相对成体系的文化系统。而作为一个统一的白族国家,大理国必然也有自己的语言,白语,同样也有自己的文字,白文,只是时至今日,文字失传了而已。那么,请问灵悟寺为何能出现中原汉族的文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