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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儿女心事 (1)


闵得方黑着脸进屋。

自从陈时宜回来后他就没有好心情,不是板着脸就是黑着脸,动辄发火。

女儿闵洁乖巧地迎上前。她接过父亲手中的提包,甜甜地、一字一句地对父亲说:“爸,告诉您一个好消息,您的女儿入党了。”

以为是什么好事,入党还值得这么高兴,这年头谁还在乎入党?闵得方没有反应。

等不来赞赏的话,女儿生气了,她说:“爸,我讨厌您把不愉快的情绪带到家里来。”

女儿不是真的在生气,而是向老爸撒娇。

闵得方发火道:“我怎么高兴得起来?你们做晚辈的要争气,不要老让大人为你们背黑锅。”

无名之火。莫名其妙。

闵洁委屈地哭起来,这一次是真的生气。

从小到大她就是乖乖女,既听话又懂事,一张小嘴甜如蜜。

闵得方这才发现训错了对象。应该批评的人不是女儿,而是儿子。

怎么批评起女儿来?

心不在焉容易出错。

儿子不回家他找谁发脾气?儿子已有两三个月没有回家。

回家干什么?家里不好玩,家里有人唠叨,家里没有吆喝使唤的马仔。

必须把他揪回来。“小洁,打电话把你哥找回来。”他命令道。

“要打你自己打!”女儿没好气地说。

要明白,女儿不是出气包。

她还在生气。

算了。

他有个习惯,就是从来不直接给人打电话。

门铃响了,是老伴祝贺平回家。祝贺平在中国银行上班,银行的效益好、工资高,市级领导的爱人几乎都调进了银行工作。

“小洁怎么啦?”祝贺平进门就发现女儿在哭。

观察入微,不细致不行。女儿正处在特殊时期,感情容易波动。

没人回答她。

都是哑巴?

祝贺平坐到女儿的身边,亲昵地搂着女儿问道:“小洁,是不是有人欺负你?告诉妈妈,是谁欺负你,我要让欺负你的人吃不了兜着走。”

不是说大话,也不是哄小孩的话,而是真话。她真的有这个能耐。在都宁,她是三个女能人之一。哪三个女能人?江艺珍排在第一,她排在第二,胡小娥排在第三。

“真的?”闵洁马上破涕为笑,说,“说话要算话。”

当然算话,在都宁还没有她摆不平的事。

闵洁诡秘地说:“这个人是市委干部,有权有势,恐怕您一个妇道人家拿他没办法。”

“不要拿市委来吓我,就是蔡鬼火我也不怕。”她满不在乎地说。

没大没小,蔡鬼火是你喊的?刚开始喊时,闵得方严厉地批评她。没想到她还当着蔡峰的面喊他蔡鬼火。他吓出一身冷汗,她满不在乎。没想到蔡峰笑哈哈地说:“你这个女人,戳破天不补,小心我撤了你男人的职。”

他哪里知道他的女人与蔡峰关系不一般。

“真的?”女儿故弄玄虚。

管定了。

“就是他!”闵洁的手指着闵得方。

祝贺平脸上画出了一个大问号。

看着她一脸愕然的样子——好玩。父女两人忍俊不禁。

闵洁笑出了眼泪。

“你这个死丫头,居然耍起老妈来。”祝贺平也忍不住笑起来。

只要女儿开心她就开心。

自从陈正言不辞而别后,女儿就没这样开心笑过。她还记得陈正言走的最初几天,女儿失魂落魄似的寻死觅活。“走了就走了,还有什么好惋惜的?”她幸灾乐祸地说。她当然求之不得,她不能容忍女儿跟一个贪污犯的儿子谈朋友。尽管贪污犯不是陈正言本人,但好说不好听。就在陈文翰出事的当天,她就提醒女儿跟陈正言一刀两断。“不可能!”女儿斩钉截铁地回答。女儿不仅不答应,还说她是势利小人。她当时态度暧昧,以为陈文翰还有戏。只要陈文翰有戏,这桩婚姻绝对门当户对。

天不遂人愿,美好的愿望只能是愿望。陈文翰被判刑后,她的态度非常明朗,严令女儿不准与陈正言来往。她的自尊心受到了伤害,与其说判陈文翰的刑,倒不如说是判了她的刑,她感到无地自容、无脸做人。她怕蔡峰知道这件事而受到牵连。好在知道的人不多,蔡峰根本就不知道她的小九九。为讨好蔡峰,她主动上门提亲,要将女儿许配给他的儿子,达成一致意见。本以为给女儿找到了一棵大树女儿会感激她,没想到女儿毫不犹豫地一口回绝。这怎么行?是她主动搭的桥。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收不回。她求女儿一定给她的面子,去蔡家与蔡峰的儿子蔡剑见上一面,就是应付也得应付一下。没想到女儿连这点面子都不给她,还顶撞她:“要去你自己去。”

这哪是人说的话?她不表现得强硬,母亲不会善罢甘休。母亲向她下跪,没用;父亲求她,也没用。她铁了心肠要跟陈正言好。怎好收场?闵得方怨她多事,谁惹的祸谁去摆平。她无计可施,只得上门负荆请罪。还没等她开口,胡小娥先跟她赔礼道歉,称儿子不听话,不愿意父母包办婚姻。但其实不是这个原因,其实蔡剑早就看上了闵洁,他们在一个系统工作,闵洁在检察院,他在法院。他们经常见面,彼此都熟悉。他追过她,但没有成功。没有成功的原因很简单——迟到了。

虽然没有攀上亲,却表了忠心,效果是一样的。蔡剑后来知道闵洁爱的人是陈正言,顿时妒火中烧。陈正言有什么了不起?无非是跟王大海当了一年多的秘书。他猜对了一半,闵洁认识陈正言时他确实正在当秘书。有一天晚上,她接到一个电话,指名道姓要找他的父亲。她如实告诉对方父亲不在,没想到对方要她帮忙寻找。口气不小!她没有这个义务,说完挂机。电话又响了,还是那个人,她又要挂机。对方好像知道她的心思,求她不要挂机。她开始恶作剧地整他,先让他赔礼道歉,然后让他报上大名。他照办了。父亲回家后,她把刚才的一幕讲给父亲听。父亲没有心思听下去,赶紧按他的意思回电话。见父亲在电话里一个劲儿地点头哈腰,她有些不舒服。从来没看到父亲这样低三下四过。父亲接完电话后批评她,说她不该对人没有礼貌。父亲说,你知道他是谁,他是地委书记的秘书。她还以为是什么大人物,只不过是小秘书。半年后,她到检察院办公室上班。有一天,来了一个小青年,开口要见检察长。她不喜欢那些说话大大咧咧以为自己了不起的人,随手往隔壁房间一指。也没有指错,隔壁是检察长办公室。她知道检察长在楼上开会,故意刁难他。一会儿,他转过身,继续问她检察长到什么地方去了,她说不知道。“这就怪了,手机打不通,人又不在办公室,到什么地方去了?”他自言自语地说。

“这样吧,我还有事得先走一步,检察长回来之后请你让他给我打一个电话。”他说,“这是我的名片,上面有我电话号码。”递过名片后他就下楼走了。原来是他。她还没有忘记他,正愁找不到机会捉弄他。她立即拨通他的手机,故意不吱声,喂了一阵之后挂机。接着又拨,如法炮制。再要拨时,电话先响了。“怎么回事,怎么总是断线?”他问。

她笑了起来,说:“我们的大秘书,穷单位只有这个条件。”

他听出了她的声音。一回生二回熟,现在可以称得上是熟人,于是说话就有些随意了。他说:“你不会是有意玩我吧?我的电话费可是要自己掏腰包的。” 怎么知道是玩他?还以为他是神仙。明白了他是玩笑话,于是唇枪舌剑开始。

中计了,时间越长电话费不是越多?他想结束谈话,又有些欲罢不能。必须承认,电话里的女孩有魅力。

“到底有什么事?”他问。这时才切入主题。

她恍然大悟。如果不是他提醒她还真的忘记了该办的事。想到刚才与一个并不熟悉的男孩忘我地聊天,她的心跳加快,脸颊绯红。

不多久,他出现在她的办公室。

还想恶作剧,却身不由己。对他热情不仅表现在言语上,而且还表现在行动中。

倒完茶后,她亲自上楼喊人。

她弄不明白为什么出现180度大转弯?

朱建广检察长一听说是他,党组会不开了,马上下楼接见。

虽然他只是小秘书,但不能马虎。

朱建广对他的客气不亚于她的父亲。

她莫名其妙地陡生敬意。

他们相爱了。

消息传出,她的父母以为听错了。真是这回事,祝贺平搂着女儿一个劲儿地夸她有出息,并且逢人便讲自己的女婿是县委书记的儿子、地委书记的秘书。

女儿为她撑足了面子。

然而,好景不长。先是王大海调走,接着是陈文翰倒台。昔日的乘龙快婿如今成了左看左不顺眼右看右不顺眼的臭狗屎。

什么都变了,唯有闵洁的爱没有变。

闵得方当上常委后,祝贺平更是瞧不起陈家,想尽一切办法阻挠女儿与陈正言交往。

压力成了动力,女儿爱得更深更浓。

她不明白女儿的所作所为。陈正言有什么好?无业游民,落难公子。女儿不这样认为,她认为陈正言有才。有才就有出人头地之日。呸!母亲啐她一口。有才有什么用?不用你,就像一把宝剑放着让你生锈。

错了,东边不亮西边亮,韩信在项羽手下是小卒,在刘邦手下是大将。谁识人才谁得天下。

闵洁坚信他会有出头之日。

道理很简单,山高高不过太阳。

“小洁,跟妈讲,爸爸怎么欺负你?我好为你伸张正义。”祝贺平讨好地说。

闵洁知道母亲“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接下来肯定要谈她与正言的事。

她不愿听。

“没事。”闵洁边说边上楼。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她无奈地看着女儿上楼的背影。

女大不由娘。

闵洁进了自己的闺房,第一件事就是打开电脑。这里有她的寄托,有她的希望。在网络的世界里,她与心上人相约。

有人说网络世界是虚幻的世界,她不同意这个观点。她倒认为网络世界是一个公平的世界。在真实的世界里不能如愿的事,在网络世界里能得到满足。

闵洁打开自己的邮箱。

没有新邮件。

没有信她就开始写信,倾诉自己的思念。

“你怎么还不回信?你知道我在等你吗?你不理我了,不要我了?这是我给你发出的第27封信,估计你的信箱满了,怎么办?你再不给我回信,我将失去理智,将起程去找你,陪你浪迹天涯……你要知道我好想你,好想和你在一起。你说你喜欢听齐秦的歌,喜欢读席慕容的诗,喜欢看梁凤仪的小说,也许爱屋及乌,我同样喜欢。为什么都是当代的?有人这样问我,我都是用你教我的话回答他们。因为我崇尚凄美的爱情和坚定的等待,所以我喜欢齐秦的歌;因为我崇尚浪漫的人生和美好的憧憬,所以我喜欢席慕容的诗;因为我崇尚磅礴的气魄和浩然的正气,所以我喜欢梁凤仪的小说。我没有曲解你的意思吧?盼你指正。你的洁。”

她轻点着鼠标,屏幕上显示“您的邮件已成功发送到czy1977@163.com”。

一觉醒来,传来了父母的谈话声。

母亲说:“小洁这丫头大脑不开窍,我不明白她看上陈正言这个不争气的王八蛋哪点。她再不跟他一刀两断,我就以死相逼。”

过分!闵洁恨不得冲出去同母亲理论。这时传来了父亲的声音:“算了,是福是祸还说不清楚。现在局势变了,蔡峰雄不了多时,陈文翰说不定会东山再起。谁不知道他是冤枉的?谁不知道是蔡峰要整他?陈时宜肯定要为他平反。如果真平反了,陈正言这孩子正好与我家小洁相配。”

“真有这回事?”祝贺平惊诧地问,“我怎么不知道?”

“现在还不能肯定,有这种迹象。”闵得方回答。

祝贺平不语了。怎么说变就变,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她感到惋惜,好不容易攀上的大树就要作废了。

“得方,你说蔡峰还会不会把陈时宜赶走?”她不甘心地问。

“不可能。”他回答得十分干脆。

有什么依据?

凭直觉。

就这样肯定?

肯定。如果这一点直觉都没有那还从什么政?

见微知著是从政的基本功。

闵洁兴奋得快要跳起来。如果是这样,陈正言可以光明正大地回都宁了,她又可以与心上人朝夕相处了。

“……你问我何时归故里,我在轻声地问自己,不是在此时,不知在何时,我想大约会是在冬季。”闵洁哼着齐秦的歌快乐地下楼。

祝贺平对女儿的态度马上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客气了。她说:“洁洁,妈妈不是反对你跟正言来往,而是怕你想出毛病来。正言这孩子真是的,这么长时间也不来封信。”

来不来信与你何干?她在心里特别反感。她知道母亲在套她,无非是想知道进展情况。话不投机半句多,她没好气地说:“谁说陈正言没来信?他最近就来了一封信。”

母亲来了精神。一看就知道她想看信。

“妈,你想不想看信?”闵洁欲擒故纵地说。

还用问?

“好,我去拿。”闵洁起身上楼。

接过信,祝贺平全神贯注地看起来。

她在一旁偷偷笑起来。

不对劲儿,不像是信。

不是信,是陈正言发表在光明网上的一篇评论,题目是:落井下石与锦上添花。

祝贺平的脸色倏然变得难看。横看竖看都像在说她,把她说成是那种落井下石、见利忘义的小人……不看了,她把信扔在地上,说:“这是什么信?分明是污辱人格。”

闵洁噗哧一下笑出声来。

见女儿的神态就知道她又在恶作剧。祝贺平生气地说:“我懒得管你,享福受罪是你自己。”

就是要这句话。虽然是句生气的话,但意思明了。不管,等于放行,等于给她发了准恋证。

等的就是这一天。闵洁拥抱着母亲深情地说:“我的好妈妈。”

“小洁,打电话把你哥找回来。”父亲旧话重提。

“好的。”她爽快地答应。这时候干什么都乐意。人逢喜事精神爽,何况是举手之劳的小事。

闵洁熟稔地拨通了电话。

怎么不是大哥的声音?

她以为打错了电话,正要挂机,电话里出现闵元文的声音:“喂,是小洁吧?”

“是的,大哥,你搞什么名堂?”闵洁娇嗔质问,“电话怎么在别人手里?”

“这你就不懂了,大哥是老大,老大还接电话?”闵元文得意地说。

“什么老大,我看你是黑老大。”闵洁快言快语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