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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冰山一角 (2)


华容立即在脑子里搜索,没有印象。

为证实没有说谎,女孩说:“正言今天路过都宁,约我见面,我因临时有任务没能赶回家,非常遗憾。”

如此说来不是一般的关系。

华容警觉地问:“你说你姓什么?”华容想起来了,儿子与公安局长闵得方的女儿在谈朋友。

女孩的回答证实了猜测没错。

谈起闵家她就有气。丈夫判刑后,她想为丈夫办保外就医,所有人都同意了,正准备放人时被闵得方发现,他不仅阻止了,而且还处分了一名医生。她找他求情,暗示儿女间的关系,他装糊涂,不留一点商量的余地,儿子这几年东躲西藏也是他派人追杀。

“闵大小姐,你跟正言只是一般朋友吧?不然正言怎么不敢回都宁。”华容的口气明显不友好。

闵洁的脸涨得通红。她和正言的关系还没有到公开的一步,不便回答。只有选择性地回答:“伯母,我在父母的面前为正言求了很多情,父亲也有难言之隐。”

“好一个难言之隐。为了升官发财连女儿的幸福都不顾?”华容只想到发泄,没有想到女孩的感受。

闵洁沉默不言。

有谁知道她的心?

“告诉你闵大小姐,我家正言已经有了女朋友,今天就到我家来了,比你漂亮十倍。”华容越说气越大,居然把不该说的话都说了。

“不可能,正言是爱我的。”闵洁争辩地说。

华容还要说,被陈文翰制止了,“华容,跟孩子生什么气。不管怎么说,孩子无过。想想我们在困镜中,不也希望人家放过孩子,不要把大人的错牵扯到孩子的身上。想想正言这几年的遭遇,就是因为有人迁怒孩子。”

华容语塞了,气冲冲地上楼。要她不生气不是那么容易。

客厅只剩下陈文翰与女孩。

陈文翰这才发现女孩还站着,忙招呼她坐下。

没有人让她坐,她不敢坐。

“找我有什么事?”陈文翰和蔼地问道。

她不吱声,嘴巴抽搐着哭了起来。

委屈。

陈文翰以为她听信了正言有女朋友之事而伤心,忙解释道:“你伯母这个人有口无心,不要把她的话当真。你应该了解正言。”

“陈伯伯,请你相信我和正言是好朋友,但我不配做正言的朋友,在你们落难时我没有帮你们,我有愧。不是我不帮,而是我的力量太小。我多次在您家门前徘徊,想进去帮伯母做事,就是不做事跟伯母聊天也行。怪我顾虑太多,毕竟我跟正言的恋情没有公开,我怕伯母不接受我。我错了,无论如何都应该站出来,现在无法弥补了。加之我父母太势利,我在他们的面前说不上话不说,他们还逼我与正言断绝来往。我没有听从父母的话,一直与正言书信往来。”

“好孩子,别说了,有这份心就行了。人在落难时是最能考验人的,难中的朋友才是真朋友,就凭你与正言一直保持书信往来这一点就不简单了。”陈文翰赞赏地说。

一个女孩能做到这一点真是不错。有多少自称是割颈之交的人又怎么样?躲得远远的,退避三舍的都是这些割颈之交的人。不说别的,他出狱后就没有多少人来看他,是在等待观望。听说他要当常委了,看望、慰问的人才络绎不绝。

人呀,为什么都喜欢搞锦上添花,都不愿意雪中送炭?

“找我有什么事?”陈文翰主动问。

“我,我有一点事。”闵洁吞吞吐吐地说,“我妈妈被双规了,不知她在什么地方,她还好吗?我想见我妈妈。”

陈文翰说:“你妈妈很好,住在宾馆里。你现在不宜看她,等过一段时间后我再给你安排。这样,明天我见到你妈妈的时候代你向你妈妈问好行不行?”

“陈伯伯,我还是想见见妈妈。”闵洁用乞求的语气说道。

“你有什么话要跟你妈讲?”陈文翰警觉地问。

“没有。”闵洁果断地回答。

没有是假。父亲让她想方设法见母亲一面,只说半句话十个字——不要乱说,我们在想办法……

“没有就好。”陈文翰表情严肃地说,“你陈伯伯不是好了伤疤忘了痛的人,也不是不认亲情的人。我答应你,在适当的时候安排你见你母亲。”

闵洁放心了,她换了一个话题:“陈伯伯,你们不能为难我妈妈,更不能因为我爸爸为难了您就要报复我妈妈。”

怎么有这种想法?

不是孩子气,而是社会上流传陈文翰要报复曾经整过他的人。

她以为他会生气。

陈文翰哈哈大笑:“傻孩子,我理解,你是个孝顺女儿。陈伯伯向你保证,决不为难你妈妈。”

“那好,我放心了。对不起,打搅您休息,我走了。”闵洁起身告辞。

听到关门声,华容从卧室里出来。她没有睡觉,在偷听他俩的谈话。

“你怎么还没睡?”陈文翰关切地问。

华容避过话题,指责道:“你怎么对她这么客气,难道你忘记了他们是怎么样对你?”

他知道她没有那么大的度量。

讲大道理没用,不如打哈哈。他说:“这个女孩是你未来的儿媳妇。现在对她好点,以后会对咱俩好点。”

“我呸!正言打光棍都不要她这种人。”华容气愤地说。

陈文翰开心地笑起来。

“朱检,陈书记来了。”反贪局裴局长进门禀报。

朱建广从转椅上弹起来,用惊喜而略带责备的口气说:“怎么不早说?快!快去迎接!”

“不用了。”话音未落,人已进屋。

看清楚了,原来是小陈书记,陈文翰。

大陈书记指的是陈时宜。

多少有些扫兴。

不过,小的也不敢马虎。在他眼里,只要是常委就是爷们儿。为什么这样说?因为他还想到人大搞一届副主任再退休,小陈书记还有一票的决定权。

“老搭档,”朱建广套近乎地说,“打个电话就行了,用不着亲自跑嘛!”

“什么意思?”陈文翰故作生气的样子,“是不欢迎我来,还是来得不是时候?”

朱建广一脸无奈地说:“你看,还是那个脾气。我说不赢你,我甘拜下风。”

这是事实,他俩搭档时,朱建广在他面前点头哈腰。

坐下后,陈文翰直截了当地说:“听说你们获得了长城典当行的账本,给我们纪委看一看,两天后还给你们。”

朱建广一愣,马上回过神来,说:“当然可以,只要您看中,要什么给什么。不过,我还不知道有这个事。”

耍滑头。

怎么可能不知道?是他亲自下令封锁消息。不然,陈文翰不会亲自上门。

“裴局长,是不是有这个事?”朱建广随口问道。

意思明了,是想让部下配合。

裴局长左右为难,都得罪不起。说有,得罪了顶头上司;说没有,得罪的是市委领导。不能说没有,因为是他向纪委透露的消息。

不能给市委领导留下出尔反尔的印象,裴局长说有这个事。

朱建广火冒三丈,但不敢直接发作。换一种方式,他批评道:“你老裴是不是不想当这个局长了,胆子越来越大,纪委要的东西都不给,还要陈书记亲自来拿,你老实给我把资料送到纪委去。”

一看就明白——骂气。

“不用裴局长送,我自己去拿。”陈文翰斩钉截铁地说,“裴局长,到你办公室去。”

还用看脸色?

朱建广意识到厉害,忙赔笑道:“我陪同。”

没办法,不赔笑不行,官大一级压死人。不对,是平级,但人家有一票人事权。

资料装上车。

朱建广想表现自己,自豪地对陈文翰说:“陈书记,我到检察院两年多时间,检察院大变模样。这幢17层的大楼耗资3000多万,财政没有给一分钱,我一口气把它建起来,目前是都宁第一高楼。”

不能不说是个奇迹。

哪来的钱?

贪官和准贪官“赞助”的。当然不是主动赞助,而是被动赞助。这年头,谁敢保证自己没有问题?既然不敢保证,那就破财免灾、息事宁人。

他以为陈文翰会夸他两句,没想到是警告他。

“建广,我得提醒你,社会上反映你们检察院问题不少,说你们检察院是‘警笛一响,黄金万两。’说你们是没钱花就乱抓人,抓了人就乱要钱,交了钱就乱放人。”陈文翰满脸严肃地说,“是不是这回事我现在还不敢肯定。”

“纯属造谣,是嫉妒,是诋毁我们检察院。”朱建广气愤地说,“是谁说的?我把他抓起来……”

戛然而止。

怎么不说了?说漏了嘴,刚才还不承认乱抓人,这是自己打自己的嘴巴。

陈文翰没有冤枉他,老百姓也没有说错。虽然他朱建广没有明着命令手下的人去抓人,但是安排给各个科室的创收任务就是号令。不抓人吃什么?经费差那么一大截到哪里去筹?财政不给,谁愿意从荷包里拿钱给检察院?各科室收的钱除了上缴检察院外,还要负担本科室工资以外的一切费用。差旅费、补助、工资的后四项、招待费、福利等都由科室自行解决,不搞外快寸步难行。

当然不是乱搞,原则是:得罪不起的人不惹,有头有面的人不惹,党政机关的头头不惹;眼睛盯牢、盯死几个有钱有油水的企事业单位。办法是:持着真真假假的举报信,一吓二诈三丢手。结果是:总有收获,从不空手。

怎么会空手呢?空手就显得太没水平。社会上的无业游民打检察院招牌都能讹到钱财,何况他们还是真李逵。

真牛!不是检察院牛,而是有人心虚。

“真是这样我就高兴。”陈文翰思忖片刻后接着说:“那好,我让纪委来查一查,还你一个清白。”

“这……”朱建广想反对,但不能反对,反对就显出心中有鬼。他立刻装出泰然自若的样子,信誓旦旦地说,“欢迎。我敢拍胸脯保证,绝对没事。”

“好,就这样定了。”陈文翰说完后上车。

望着车子远去,朱建广在心里骂道:什么东西?我检察院跟你纪委平级。你查我,我还要查你。看谁查谁?

他对裴小昌说:“裴局长,你把检举纪委的举报信送到我办公室来。”

“没有这类举报信。”裴小昌回答。

“怎么没有?前天我就看到一封举报纪委哪个干部收了当事人的四千块钱。”朱建广不满地说。

“那是个人,不是纪委。”裴小昌提醒道。

“管他是单位还是个人,只要是纪委的就行。”朱建广很不耐烦地说,“我在办公室等你。”

出检察院后,陈文翰直接回纪委。

一路上,陈文翰想,朱建广为什么不愿纪委看账本?难道纪委无权知道账本的内容?虽然黎明保的案子是检察院在办,但是,纪委也在查此案的关键人物祝贺平。难道说祝贺平与黎明保无关?

一定有鬼。

但军任在门口等他。

陈文翰说:“这两天你们纪检监察一室的同志就不要回家了,吃住就在办公室,加班加点把这些账本、账单、收据逐张、逐行地认真细致地核实一遍,发现疑点及时向我报告。”

布置完毕后,他直接到办公室。

刚坐下,电话铃响了。是儿子的。

“爸,没想到你因祸得福还升官了。这下好了,我可以放心在北京做事了。”儿子在电话里说。

“什么?不回了,工作不要了?你还是市委办公室的科长,好多人想吃财政饭都没有机会,你就不回了?”陈文翰不解地说。

“回来干什么?我这个人不适应在官场混。再说都宁地方那么小,天地那么窄,工资那么少,我才懒得回去。”儿子调侃地说。

他没有想到儿子变了,居然瞧不起生他养他的地方。他训斥道:“你必须老实地给我回来。现在你好了,一年土,二年洋,三年不认爹和娘。”

“你说对了,我还真想出洋,到澳洲去。”儿子在电话里完全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态度。

出国,想都没有想到的事情。在他的印象里,出国的人都是在国内混不下去的人。他说:“正言,我怕你不是出洋,而是出洋相。”

正言看到父亲动真格的了,笑着说:“爸爸,我只是说说而已。我现在还没有条件出国。”

“那你几时回?”陈文翰的确有些想儿子。

“我不是说了吗?广州的事一办完我就回家住几天。”正言说。

那就这样。回家再算账,陈文翰满意地搁下电话。

突然想起一件事,是闵洁托付的事,去看祝贺平。

是条件反射,要不是接到正言的电话,还真把这件事给忘记了。

车子从市区进入昆山公园,拐进一条土路上山,行驶十分钟到一片竹林前停下。

下车后,一幢小别墅出现在眼前。

这幢别墅是林业招待所,建于20世纪80年代中期。投资者看中这里的幽静,建成后红火了一两年。现在不行了,变化太快,没有几个人喜欢清静,加之公款消费减少,生意一落千丈。林业局断奶后,招待所就关门。现在招待所属吴山林场管辖,为与市场接轨,更名为“山人居宾馆”。虽说是宾馆,却没有宾馆的规模,已沦为旅馆。不再有单位团队上山开会住宿,入住的客人一般都是散客游人。

对纪委而言,这是个好地方。大山是天然的屏障,“双规”就需要这样的地方。

祝贺平被两名女检察官带到隔壁的临时办公室。

陈文翰坐在她跟前。

办案同志告诉他,祝贺平倚仗着丈夫是常委,态度傲慢,有恃无恐,不把办案人员放在眼里,不配合,不合作,摆夫人架子,刁难人,说话狂妄,张口喊冤。还说陈文翰是她的亲家,要办案人员小心点。

“祝贺平,在这里怎么样?”陈文翰问。

“能怎么样?明知故问。反正不是人住的地方。”祝贺平回答道,“他们不让我看电视,看报纸,不准我打电话,剥夺我人身自由。还不让我洗澡,吃不饱穿不暖。我犯了什么法?你说给我听。”

在诉苦,在喊冤,在告状。

“你就不觉得自己有愧吗?”陈文翰没有安慰她,而是反唇相讥道,“你没有看到储户的眼泪就不知道什么是伤心。有的储户孩子要上学拿不出钱来,只能让孩子辍学;有的人得了病取不出钱来,只能眼睁睁等死。到典当行存钱的大多是穷人,他们给典当行的是养命钱,是毕生的心血。恰恰是他们的钱取不出来,连本都没有了。而有头有面的人早已连本带息满载而归。你在这里喊冤,难道他们不冤?”

击中要害,祝贺平不再那么张狂。

“我劝你早说早主动,争取立功受奖,争取早日与孩子团聚。”陈文翰动情地说,“要知道,孩子在为你担忧。你女儿闵洁昨晚就找到我,她想你,想见你。难道你不想见她吗?她是个不错的孩子,我为你高兴。”

他夸女儿,意义不同。说明接受了女儿。

为证实判断的准确性,她试探地问:“我女儿还好吗?你家正言回家了没有?”

陈文翰知道她的心意,无非是想了解孩子们感情的进展情况。无可奉告,不是其他原因,而是不知内情。

“正言过两天可能要回家,他有两年多没有回都宁了,孩子是无辜的。”陈文翰说。

“陈书记,我有一事相求。我女儿闵洁与正言相恋多年,如果他俩不能结为夫妻,那么请你认她为女儿。想起正言漂泊流浪我就心寒,我担心闵洁以后会走正言这条路。”祝贺平一口气说出心中想说的话。

要知道,这些话她一直想说而没有机会说。她考虑得最多的就是女儿。

“没问题。闵洁这孩子有爱心、不势利,他们的爱情经历了时间和磨难的考验,我想,他俩成为夫妻的可能性很大。”陈文翰实话实说。

就在这时,喊声大作。

难道还有山大王不成?

工作人员禀报,外边来了一伙人,手持钢刀、木棒,限我们五分钟之内交出祝贺平,否则鸡犬不宁。

谁敢这样胆大妄为?

还有谁,一定是祝贺平的宝贝儿子闵元文。

“立即报警。”陈文翰边说边向楼梯口走去。

楼梯口已经锁上,院子里站着二三十人的队伍,一个个凶神恶煞。

“你们想干什么?”陈文翰站在窗前问道。

“你他妈的不知道我们是干什么的?”为首的家伙扬着手中的片刀说,“打劫、杀人、放火,什么都干。”

气焰嚣张。

为首的家伙是光宗保安公司经理钱治本。这种“业务”归他“经营”。

“我已经报警了,请你们立即离开。”陈文翰警告地说。

“老哥,不要拿警察吓我。警察是什么东西,他有家伙我也有。”钱治本亮出手枪,说,“少废话,现在进入倒计时,10……9……”

看样子要动真格。

力量对比悬殊。

这是一群亡命之徒。

陈文翰立刻转身,上楼。不是逃避,而是请祝贺平出马。

解铃还须系铃人。

“老祝,如果你想立功的话,请你把这帮人赶走。”陈文翰严厉地说。

“我有个请求,正言回家后请他带闵洁一起来看我一次,就一次。”祝贺平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