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老者凝眉注视着石娃，就连那条大狗也被石娃的突兀举动吓着了，贴身站到了老人腿边。
“那……那碗里有……有好多脏东西。”石娃指着地上的汤碗，颤声说道。
老人无言地摇摇头，扶着石娃重新躺好，这时，他从石娃的瞳孔中发现了一道稍纵即逝的闪光。但是，当老者再次凝视石娃的双眼时，那道光亮却不见了踪影，只是，石娃的眼睛里，这时却有一种异乎常人的灵动感。
我们所说的瞳孔，也叫“瞳仁”。通常，当人情绪紧张、激动时瞳孔会开大，深呼吸、脑力劳动、睡眠时瞳孔就缩小。而此时，老者发现石娃的瞳孔却在快速变换着大小。石娃的反常眼神，让见多识广的老人也大惑不解。
看到老人扶着石娃躺下了，大狗也讨好地摇着尾巴，将大嘴凑到石娃手边。突然，石娃猛地收回垂在身侧的双手，惊悸地指着狗身说：“大爷，别让它过来，它身上有好多，有好多大大的跳蚤。”
老人紧皱眉头，看了石娃和大狗半晌，默默给石娃掖紧被角，转身走了出去。大狗垂头闻了闻石娃，也转身随着老人踱到屋外。
屋外，碧空如洗，远山如黛。
老人拍拍大狗宽阔的腰背，弯腰坐在了屋前铮亮的圆石上。摸出烟袋，点燃，老人深吸一口，陷入沉思。他想，这孩子刚刚从昏迷中醒来，神情却如此反常，莫非，毒虫的毒素损伤了孩子的神经，还是这个孩子神经本就不太正常？
……
当新的一道阳光透过门缝照到床前时，石娃睁开惺忪的双眼。不过，他感到眼皮的沉重感没有了，动动身子，浑身还有股说不出的舒服劲从内心深处涌动出来。随着几声低沉的狗叫，几双脚步声已经来到低矮的屋前。
“石娃、我的石娃在吗？”这声音好熟悉呀。石娃正欲穿鞋下床，却见木门应声而开，第一个进来的正是舅舅周留根。
紧接着，一道火红的身影也急速闪进屋里，嘴里欢快地叫着：“石头表哥，你可吓死人了。”这丫头，不是表妹周媛媛还会是谁？！
把石娃摁坐在床上，舅舅周留根流下了不知是心酸还是欣慰的泪水。他关爱地拍拍石娃的头，嘴里叙说着自己的担心和不满：“你要到舅舅这儿来，咋不提前告诉我们一声？！我再怎么也要去下面接一下你呀。唉，多亏这次顾大爷救了你，你要是真有个三长两短，让我回去怎么向我姐姐姐夫交代呀……”
石娃不好意思地摸摸头，憨憨地笑着：“没事舅舅，你也知道，我在家就是有名的命硬，嘿嘿。”
“哥，亏你还能笑得出来。你这十几天没了消息，都快把我们给吓死了。”看着石娃没事，周媛媛就开始像喜鹊一样唧唧喳喳的嬉闹开了。
“你们咋知道我在这儿？舅妈还好吗？”缓过神来的石娃问舅舅。
“是你顾爷爷，看了你的身份证，把你中毒的消息托人带到了牧场，还让人四处打听谁认识你。恰好我回场部购买生活用品，给姐姐姐夫打电话，才知道你来了西部，并且在这里中了毒。”周留根说：“你顾爷爷今后可就是你的救命恩人，这一辈子，你都要记得报答他老人家呀。”
石娃郑重地点点头：“放心，舅舅。我记在心上了。哎，顾爷爷呢？”
“什么谢不谢的，出门在外，谁也保不准碰到个天灾人祸的。帮个小忙，不足挂齿。”老人的身影出现在门外，身后，尾随着那条大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