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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博斗


战争只能让那些未经历它的人感到快乐。——伊拉兹

战争只有那些真正经历过的人才会感到痛苦。——救世主七号

苏泰现在就是拿命与压在他身上这个满脸血污,一张嘴奇大的二十七八岁的男人搏斗。他两手紧紧抓握着男人的手,让那不断下压的匕首不再刺入,当感觉到冰冷刀峰刺入了他的胸膛,剧烈的疼痛却没有让他散失理智,他大声对着那大嘴男人喊着:“不要杀我,我是中掴人,我是掴军,我是装的,我是装的,不要。我是中掴人,我是掴军88师,六连连长苏泰,我是杀了曰本人穿上他的衣服的,我不动,你听我把话说完!”随着他冷静把这些话说完,果然那匕首不再刺入了,而是慢慢提起来,苏泰放开了手,那大嘴男人虽然还是压在他身上,匕首对着他胸膛,但没有了再刺向他的动作,苏泰这时才感觉胸前有血流出,全身上下大汗淋漓。

苏泰知道,这一次,他又赌对了,这已经是他不记得第几次奇迹般的与死神擦肩而过了,他见压在身上的男人还是没有放松对他的警剔,于是他慢慢的松开了手,继续对那男人说出他这几个月的经历。

两个月前,苏泰还是南京大学的一个三年级学生,他有一个不错的家世,个头虽不高但却英俊帅气,在学校里学习成绩优秀,交友甚广,选修的日语更是全校第一。被老师教授喻为天子娇子,人中龙凤,是无数少女心中的白马王子。

可是今年,八月,当闻知自己青梅竹马的女友在上海遇害时,他不顾父亲以脱离父子关系的恐吓,和母亲的以死相逼,连最他疼爱的九岁小妹都抱着他的腿,哭的叫他不要走,还是在一个夜晚,同他的几个同学毅然而然的跑去参军。

在88军内,他们仅仅训练了半个月,还没有等他们将手里的枪摸热,就被命令爬上火车开到了松沪会战的战场,本来在这个中学生都是人才的时代,一个大学生怎么也会有个连长当当,可战事紧急,没等苏泰的挡案上呈,他就以一个大头兵的身份,跟着一大群刚刚放下锄头的农民一起上了前线。

当他到了前线时,这时淞沪的战事已经持续了差不多快一个月的时间,昔日车水马龙的城市,这一时代无数向往的、认为便地是黄金的不夜城大上海,如今早已是没有半点人影,在郊区那些华丽的独栋洋房更是十室九空。

苏泰他们到达的主战场庙行、江湾、闸北一带更是满目疮痍!放眼望去,到处都是断壁残垣。曰军大口径舰炮炮弹爆炸造成的巨大弹坑随处可见!

暴尸街头的平民百姓和中日双方来不及掩埋的士兵尸体堆在一起,被阳光暴晒腐烂以后在空气中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臭味,浓浓的黑色血液一直淌到街道旁的排水沟里,在里面汇成缓缓流动着的血河。街面上四处散落的军具、枪械还有财物,和尸体混在一起。

刚刚进入阵地换防的苏泰他们的一排士兵,还没有来的及观看一下地形,一颗航空炸弹就在他们身边爆炸,他的班长当场就让爆炸撕了个粉碎!,他自己的肩上也挂了彩,爆炸时强烈的冲击波和眼前支离破碎的尸体告诉苏泰,这才是真正的生死战场。

苏泰身上着凌乱不堪。,刚进入阵地就吐的昏天暗地,现在整个人狼狈地就趴在一堆呕吐物和碎肉的前面,旁边趴着几个呆若木鸡的士兵,他们是同苏泰一个排的,一上了阵地还没有找到位置,整个排几十人就只被炸的只剩下他们几个兵了,苏泰窝囊的呕吐完,拉开枪栓检查了一下,里面装满了子弹。

这样的时间,这样的地点,有一杆长枪在手,心里面就会塌实的多。挂在他腰间精巧的左轮手枪在如此血腥的战场上也就能起点装饰品的作用,这是他在一个穿着黄呢校官制服的营长身边捡到的,那个营长在这场空袭中被炸成了数截,在训练场上,苏泰无比的渴望有一把左轮手枪,但此时远没有这支相对混熟的步枪握在手里让他感觉可靠。

这是一杆毛瑟1898式的中掴山寨版步枪,也就是中正式步枪。它保养的很好,苏泰平时就善待着它。但他此次上战场,班长只给他们每人发了二十发子弹。

对面的曰军联队看来是想在夜幕降临之前拿下他们团坚守了五天的这块阵地。呼啸而至的日机丢下数十个炸弹,得意的摇晃着身板回到吴淞口外面上停泊的第三舰队航母上面休息去了。但紧接着就是曰本地面炮兵的重炮和海军大口径舰炮的联合演奏,整整欢唱了半个多小时。

苏泰把自己紧紧的贴在地面上,一动也不动。苏泰感觉大地都在颤动,自己就像是趴在一张不停震动的弹簧垫子上,全身的每个细胞都在颤动。

苏泰他明白自己就算跑得再快也比不上炮弹,可是总有几个以为自己跑的很快的家伙被他们盲目的自信送了命,剧烈的爆炸撕裂的躯体漫天飞舞,像是一团团绽放的血之花,开放的无比妖艳。

苏泰看到这样无比血腥的场面,他眼中就只剩下了的恐惧!感觉死亡和他离得如此之近,他想摆脱却又无能无力!终于等到曰本人的炮兵发泄够了,苏泰才发现自己的耳朵什么也听不见了,里面全是嗡嗡的回声,所有的景象在他的眼里面就像是黑白影片。”

苏泰从失神中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的身体被爆炸掀起的浮土给掩埋了起来

苏泰现在对“掴家”这个词的含义理解更加深刻了,因为他现在整个人都全部埋在“掴土”里面了。使劲的从土层下面钻出来的苏泰,第一时间用手去扒掉自己脸上的泥土,可还是有一些泥土进入了他的口鼻里面,苏泰狠狠的打了几个喷嚏,然后把口中的泥土吐在地上,

他发觉从嘴里面吐出来的泥土上面带着浓厚的腥味!这些泥土居然带有淡淡的红色,里面还有小块的碎肉,苏泰马上知道刚才那股腥味的来源了!没有时间反胃,他找了个稳当点的掩护体,连滚带爬的躲到后面抱紧了他的步枪喘气。

来不及收拾营长的尸体,连长就跑过来赶紧呼喝着活下来的士兵进入阵地,准备面对曰军步兵的冲锋,连长现在已跳了两级,升成营长了,但苏泰他们还是习惯称他为连长。这是苏泰他们排认识的唯一一个熟悉的面孔了。

苏泰探出脑袋向对面看去,当他看清眼前那一幕时,他觉得全身的毛孔都竖了起来,忙将身体缩了回去,这时四辆89式中型坦克后面跟着起码四五百个步兵黑压压的扑了上来!

“重机枪!给我打坦克后面的步兵!”

“掷弹兵,给我把那几个铁王八报销了!其他的人火力掩护!“

呼吸厚重的像要窒息!等苏泰稳定了情绪转头从掩体的缝隙里面向外看去,他的眼里到处都是穿着黄狗皮端着刺刀的鬼子!由于暂时失去听力,苏泰只能看见这些鬼子张着嘴巴大步向前迈进,眼里面闪烁着兽性的光芒!

苏泰的心跳立刻变得快了很多,气息也重新开始急促起来!

苏泰以前只是在书本和报纸上看见过曰军的面目!虽然那些照片和资料也十分的血腥,但毕竟只是静止的画面。那种感官上的冲击和眼前这些活生生的曰本鬼子给苏泰带来的心理冲击比起来,简直是天壤之别!

那股子杀气隔得老远就能感受的到!这些鬼子可是来要收割他的性命的,苏泰努力的控制好他颤抖的手腕,举起他的毛瑟步枪对准了一个举着军刀的鬼子军曹,鬼子军曹的身体在瞄具里面越来越大,苏泰用尽全身的力气扣动了扳机。

“啪”的一声,从枪里面射出的子弹打在军刀鬼子的脚边,把他吓了一跳。

“完蛋!忘了计算后坐力了!”苏泰轻声的骂着:

其实是他的手抖动的实在是太厉害了,根本不关什么后座力的事情,所以这一枪偏出了很远。

苏泰举起手掌用力地拍了拍自己的脸颊,深吸了一口气,调整呼吸,拉动枪栓,再压上一颗子弹,又一次扣动扳机。

这回,军刀鬼子应声倒了下去!苏泰仿佛听见了军刀鬼子咽气的声音

既不像以前在想象着那样兴奋,也没有害怕的感觉。第一次杀人的感觉说不上来的奇怪!苏泰在开枪的那一刻就像全世界只剩下了自己和瞄准具里面的鬼子。

对方的一切他看的那么真切,倒下的时候就像是在放慢动作!还有那枪声,就像响在了苏泰的心上!

苏泰的双臂也停止了颤抖!他发现耳朵的听力突然间恢复了!

看着躺在地上归西的鬼子,苏泰忽然觉得自己心里面少了些什么东西,又多了些什么东西。

苏泰知道自己刚才那一枪既解决了军刀鬼子,也解决了他自己的心理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