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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荡之什(2)


  (六)申伯信迈,王饯于。申伯还南,谢于诚归。王命召伯,彻申伯土疆;以峙其,式遄其行。

  (七)申伯番番③,既入于谢,徒御啴啴。周邦咸喜,戎有良翰。不显申伯,王之元舅,文武是宪④。

  (八)申伯之德,柔惠且直。揉此万邦,闻于四国。吉甫作诵,其诗孔硕,其风肆好,以赠申伯。

  [注释]

  ①缵:推荐。②锡:赐,赐给。③番番:形容勃勃的样子。④宪:宪法,榜样。

  [译文]

  (一)四岳之一是崧山,高耸上至蔚蓝天。崧山之神降人间,甫侯申伯生相接。说是申伯与甫侯,保卫周朝是主干。都是诸侯好屏障,都是天下好墙垣。

  (二)申伯做事真勤奋,宣王命他把事担。封他新地是谢城,南国诸侯好典范。宣王吩咐召伯虎,先帮申伯把房建。筑成南方新邦国,申伯世代基业传。

  (三)王册命申伯:做南方诸侯的统领。调派谢邑的人员,来建筑你的都城。王命令召伯:管理好申伯的土田。王命令处置政务的傅和御:把申伯的家臣往谢地迁移。

  (四)和申伯有关的工程,召伯加以管理。开始筑城墙,直到寝庙完工。已经完成的建筑高大壮观,王又奖励申伯:四匹雄马健壮威武,胸前颈上的装饰亮鲜有光泽。

  (五)王送申伯起身,四匹马驾的车称为路。我思量你的居处,最好别过于南土。赐给你大的圭板,当作你的珍宝。前去奠定根基啊王舅,把南方这块土地保护好。

  (六)申伯真的就要起身,王在郿地为他送行。申伯回到南方,谢人归服于他都很忠诚。王吩咐召伯,管理申伯的领地疆域,为他积存粮食,你要赶紧出行。

  (七)申伯精明能干,已经进入谢城,跟从人员数量众多。周王的邦国都很欢喜,兵事有了好的辅助。高贵显著的申伯,周王的大舅父,文治武功的模范。

  (八)申伯的德行,温和有爱心又刚正不阿。使万邦归服,名声传遍四方诸侯国。尹吉甫作了这首诗歌,诗的字数很多。曲调舒张柔和,用来送给申伯。

  民

  [原文]

  (一)天生民,有物有则。民之秉彝,好是懿①德。天监有周,昭假于下。保兹天子,生仲山甫。

  (二)仲山甫之德,柔嘉维则。令仪令色,小心翼翼。古训是式②,威仪是力。天子是若,明命使赋。

  (三)王命仲山甫,式是百辟。缵③戎祖考,王躬是保。出纳王命,王之喉舌。赋政于外,四方爰发。

  (四)肃肃王命,仲山甫将之。邦国若否,仲山甫明之。既明且哲,以保其身。夙夜匪解,以事一人。

  (五)人亦有言:“柔则茹之,刚则吐之。”维仲山甫,柔亦不茹,刚亦不吐。不侮矜寡,不畏强御。

  (六)人亦有言:“德輶如毛,民鲜克举之。”我仪图之,维仲山甫举之。爱莫助之,衮职有阙,维仲山甫补之。

  (七)仲山甫山祖,四牡业业。征夫捷捷,每怀靡及。四牡彭彭,八鸾锵锵。王命仲山甫,城彼东方。

  (八)四牡骙骙④,八鸾喈喈。仲山甫徂齐,式遄其归。吉甫作诵,穆如清风。仲山甫永怀,以慰其心。

  [注释]

  ①懿:美。②式:法,效法,取法。③缵(zuàn):继承。④骙骙(kuí):马强壮的样子。

  [译文]

  (一)老天生下这些人,有着身体有法则。人的本性与生来,追求美善是其德。上天视察周王朝,昭明之德施于下。庇佑这位周天子,有仲山甫辅助他。

  (二)仲山甫贤良具美德,温和仁慈有原则。仪态端庄好颜面,谨慎小心真负责。服从古训不出格,尽力做事合礼节。天子选他为大臣,公布王命管施政。

  (三)周王吩咐仲山甫,要做诸侯的模范。继承祖业要发扬,辅佐天子振朝纲。出令受命你执行,天子喉舌职责重。颁布政令告畿外,四方听命都服从。

  (四)严格对待王命令,仲山甫全力来执行。国内政事好与坏,仲山甫心中明如镜。既明事理又聪颖,善于应对保自身。早早晚晚不松懈,侍奉周王献忠心。

  (五)有句老话这样说:“柔和东西吃下肚,坚硬东西往外吐。”独具一格仲山甫,软和东西他不吃,坚硬东西偏下肚。鳏夫寡妇他不欺,遇到强暴狠打击。

  (六)有句老话这样说:“德行就像毛羽轻,很少有人能高举。”我细琢磨又核计,能举起只有仲山甫,别人爱他难帮助。天子龙袍有破损,只有仲山甫能弥补。

  (七)仲山甫出去祭路神,四匹公马力量强。车载使臣快快行,常念王命未实现。四马奔蹄彭彭响,八只鸾铃声锵锵。周王吩咐仲山甫,整修齐城赴东疆。

  (八)四匹公马蹄不止,八只鸾铃响叮当。仲山甫赴齐去得急,早日完成回朝廷。吉甫作歌送穆仲,乐声悦耳如清风。仲山甫临行忧虑多,安慰其心好建功。

  韩奕

  [原文]

  (一)奕奕梁山,维禹甸①之。有倬其道,韩侯受命。王亲命之:缵戎祖考。无废朕命,夙夜匪解。虔共尔位,朕命不易。榦不庭方,以佐戎辟。

  (二)四牡奕奕,孔且张。韩侯入觐,以其介圭,入觐于王。王锡韩侯:淑旂绥章,簟错衡。玄衮赤舄,钩膺镂锡。浅,革金厄。

  (三)韩侯出祖,出宿于屠。显父饯之,清酒百壶。其维何?鳖鲜鱼。其蔌维何?维笋及蒲。其赠维何?乘马路车。笾豆有且,侯氏燕胥。

  (四)韩侯取妻,汾王之甥,蹶父之子。韩侯迎止,于蹶之里。百两彭彭②,八鸾锵锵,不显其光。诸娣从之,祁祁如云。韩侯顾之,烂其盈门。

  (五)蹶父孔武,靡国不到。为韩相攸,莫如韩乐。孔乐韩土,川泽訂訂。鲂鱮甫甫,麀鹿噳噳。有熊有罴,有猫有虎。庆既令居,韩燕誉。

  (六)溥彼韩城,燕师所完。以先祖受命,因时百蛮。王锡韩侯,其追其貊。奄③受北国,因以其伯。实墉实壑,实亩实籍。献其貔皮,赤豹黄罴。

  [注释]

  ①甸:治理。②彭彭(bānɡ),盛多貌。③奄:包括。

  [译文]

  (一)巍巍梁山多高耸,大禹曾经管理它,交通大道开拓成。韩侯来京受册命,周王亲自来公布:继承你的先祖业,不要辜负委重任。日日夜夜不松懈,在职恭虔又小心,册命自然不改变。整顿不朝诸方国,辅助君王显才能。

  (二)四匹公马高又壮,形态雄壮又修长。韩侯进朝拜天子,手拿介圭到殿堂,恭行觐礼拜周王。周王奖励给韩侯,交龙日月旗漂亮;竹篷车子刻纹章,黑色龙袍红色鞋,马饰繁缨金铃装;车轼蒙皮是虎皮,辔头挽具闪亮光。

  (三)韩侯祖祭出发行,首先居住在杜陵。显父设宴来送行,备酒百壶甜又美。用的酒肴是什么?炖鳖蒸鱼味道鲜。用的菜肴是什么?嫩笋嫩蒲香喷喷。送的礼物是什么?四马大车好威武。盘盘碗碗摆满桌,侯爷吃得喜洋洋。

  (四)韩侯结婚办喜事,大王外甥作新娘,蹶父长女嫁新郎。韩侯起身去迎亲,来到蹶地的里巷。百辆车队闹哄哄,串串銮铃响叮当,婚礼显赫好荣光。众多姑娘作陪嫁,如同云霞铺天上。韩侯行过曲顾礼,满门光彩真豪华。

  (五)蹶父强壮很勇武,足迹遍布万方土。他为女儿找婆家,找到韩国最欢心。身在韩地很快乐,川泽遍满水源足。鳊鱼鲢鱼肥又美,母鹿小鹿聚一块。有熊有罴在山林,还有山猫与猛虎。欢庆有个好地方,韩姞心里好欢喜。

  (六)扩建韩城高又大,燕国征役来筑成。依从先祖所受命,管理所有蛮夷人。王对韩候加奖赏,追族貊族听命令。北方各国都掌管,作为诸侯的统领。建起城墙挖壕沟,划分田亩税章定;贵重貔皮作贡献,赤豹黄罴也送京。

  江汉

  [原文]

  (一)江汉浮浮,武夫滔滔。匪安匪游,淮夷来求。既出我车,既设我旟。匪安匪舒①,淮夷来铺。

  (二)江汉汤汤,武夫。经营四方,告成于王。四方既平,王国庶定。时靡有争,王心载宁。

  (三)江汉之浒,王命召虎:“式辟四方,彻我疆土。匪疚匪棘,王国来极。于疆于理,至于南海。”

  (四)王命召虎,来旬来宣:“文武受命,召公维翰。无曰予小子,召公是似②。肇敏戎公,用锡尔祉。

  (五)厘尔圭瓒,一卣。告于文人,锡山土田。于周受命,自召祖命。”虎拜稽首,“天子万年!”

  (六)虎拜稽首:“对扬王休,作召公考,天子万寿!明明天子,令闻不已。矢③其文德,洽此四国。”

  [注释]

  ①舒:读为“豫”,娱乐。②似:通“嗣”,继承。③矢:通“施”,施行。

  [译文]

  (一)长江汉水波涛滚滚,出征将士朝气蓬勃。不为安乐不为游乐,要对淮夷进行征伐。前路已经发动兵车,树立彩旗迎风如画。不为安乐不为舒适,镇抚淮夷到这驻扎。

  (二)长江汉水声势浩大,出征将士威武雄壮。将士奔波平定四方,战事胜利上告我王。四方叛国均已平定,但愿周朝安定昌隆。再也没有纷争战斗,我王之心平静安详。

  (三)长江汉水二水之滨,王向召虎公布命令:“开垦新的四方国土,治理划定疆土地境。不是扰民不是太急,要以王朝政教为准。管理边疆料理天下,领土直到南海之滨。”

  (四)我王册命下臣召虎,巡察南方政令宣诵:“文王武王受命天下,你祖召公确为梁栋。莫说为了我的原因,你要传承召公传统。尽心尽力建立大功,因此赐你福禄无穷。

  (五)“赐你圭瓒以玉为柄,黑黍香酒再赐一卣。秉告文德显著先祖,还要赐你山川田畴。到了岐周进行册封,援例康公仪式照旧”。下臣召虎叩首伏地:“大周天子寿命万年!”

  (六)下臣召虎叩首伏地,报答传颂天子美意。作成纪念康公铜簋,“颂扬天子万寿无疆!”勤勤勉勉大周天子,美名流传永无止境。推行文治广被德政,和谐当今四周之地。

  常武

  [原文]

  (一)赫赫明明,王命卿士,南仲大祖,大师皇父:整我六师,以修我戎。既敬①既戒,惠此南国。

  (二)王谓尹氏,命程伯休父:左右陈行,戒我师旅。率彼淮浦,省②此徐土。不留不处,三事就绪。

  (三)赫赫业业,有严天子。王舒保作,匪绍③匪游。徐方绎骚,震惊徐方。如雷如霆,徐方震惊。

  (四)王奋厥武,如震如怒。进厥虎臣,阚如虎。铺敦淮,仍执丑虏。截疲淮浦,王师之所。

  (五)王旅啴啴④,如飞如翰,如江如汉,如山之苞,如川之流。绵绵翼翼,不测不克,濯征徐国。

  (六)王犹允塞,徐方既来。徐方既同,天子之功。四方既平,徐方来庭。徐方不回,王曰还归。

  [注释]

  ①敬:通儆,义同戒,警戒。②省:巡视,实指征讨。③绍:弛缓。④啴啴(tān):众盛貌。

  [译文]

  (一)显著盛大、光辉圣明,王策命卿士,南仲大祖,还有太师皇父。整理好我的六师之旅,修理好我的武器。严肃整顿,加强防备,去把南方诸侯国抚慰。

  (二)王告诉掌政大臣,传命程伯休父。左右排列部署,戒备我方的队伍。沿着淮河水边,巡察徐国的疆土。不等待、不间断,三位领兵者都要准备完善。

  (三)显著盛大、高耸伟岸,天子好有威严。周王下令缓慢地进行守卫,不要被缠住,不要游乐。徐国的骚动接连不断,要威慑惊动徐国。犹如响雷、犹如闪电,让徐方震动惊颤。

  (四)周王奋发他的威武,犹如打雷、犹如发怒。调派他的虎将,凶猛如怒吼的虎。驻守在淮水边的高地,牵引着众多的俘虏。整顿淮水岸边,那是王师的驻守之处。

  (五)王师众多盛壮,如鸟疾速飞翔。如江汉声势浩大,如山峰并列攒集。如大河滚滚流淌,接连不断而井然有序。不可测量又不急迫,正大光明地征伐徐国。

  (六)王的谋略的确切实,徐国终于归依。徐国终于认同,这是天子之功。四方已经平定,徐国派人来到王庭。徐国不敢叛变,王命令班师凯旋。

  瞻

  [原文]

  (一)瞻昊天,则不我惠。孔填不宁,降此大厉。邦靡有定,士民其瘵。蟊贼蟊疾,靡有夷届。罪罟不收,靡有夷瘳。

  (二)人有土田,女反有之。人有民人,女覆夺之。此宜无罪,女反收之。彼宜有罪,女覆说①之。

  (三)哲夫成城,哲妇倾城。懿厥哲妇,为枭为鸱。妇有长舌,维厉之阶。乱匪降自天,生自妇人。匪教匪诲,时维妇寺。

  (四)鞫人忮忒,谮始竟背。岂曰不极,伊胡为慝。如贾三倍,君子是识。妇无公事,休其蚕织。

  (五)天何以刺?何神不富?舍尔介狄,维予胥忌。不吊不祥,威仪不类。人之云亡,邦国殄瘁。

  (六)天之降罔,维其优矣。人之云亡,心之忧矣。天之降罔,维其几②矣。人之云亡,心之悲矣。

  (七)觱沸槛泉,维其深矣。心之忧矣,宁自今矣。不自我先,不自我后。藐藐昊天,无不克巩。无皇祖,式救尔后。

  [注释]

  ①说:通“脱”,释放。②几:危险。

  [译文]

  (一)抬头仰望那苍天,天不爱我不愿管。人间久远不安宁,上天降下大灾祸。全国无处得安定,士卒百姓受灾难。就像害虫吃庄稼,总是吃来没个完。罪网害人不收敛,消灭病困等何年?

  (二)人家如是有田产,你却抢夺独侵占。别人那里人口多,你硬夺来自己管。这人原本没有罪,你却拘禁投牢监。那人原来有罪恶,你却开脱将罪免。

  (三)聪慧男人建周国,褒姒灭除周政权。那位聪慧褒姒妃,是枭是鸱罪滔天。这个妇人有长舌,她是动乱总根源。西周动乱非由天,褒姒作恶自推翻。无谁教王施残暴,妇人宦者将他管。

  (四)奸人擅长做坏事,谗言前后距离宽。她做坏事还不多?为何幽王好喜爱?如同商人能赚钱,使其当官成功难。女人不该参政事,她却参政不养蚕。

  (五)上天为何惩罚我?缘何神灵不赐福?披甲夷狄你不管,只是对我很讨厌。天灾人祸不顾问,不拘礼节心败坏。贤良之人全逃离,周朝政权将颠覆。

  (六)上天把那灾祸降,灾难太多难说详。贤人个个都逃离,我心整日甚忧伤。上天将那祸害降,国运危急不吉祥。贤良人士皆逃离,我的心中好凄凉。

  (七)泉水翻腾向上涌,泉源幽深流不尽。我的心中忧患多,难道今天开其端?灾难不降在我前,亦不降我身后边。苍天渺茫甚高远,万物全要由它管。切莫侮辱你祖宗,让你子孙把业传。

  召

  [原文]

  (一)天疾威,天笃降丧。①我饥馑,民卒流亡,我居圉卒荒。

  (二)天降罪罟,蟊贼内讧。昏靡共,溃溃回,实靖夷我邦。

  (三)皋皋訿訿,曾不知其玷。兢兢业业,孔填不宁,我位孔贬。

  (四)如彼岁旱,草不溃茂,如彼栖苴。我相此邦,无不溃止。

  (五)维昔之富,不如时。维今之疚,不如兹。彼疏斯,胡不自替?职兄斯引。

  (六)池之竭矣,不云自频?泉之竭矣,不云自中?溥斯害矣,职兄斯弘,不灾我躬?

  (七)昔先王受命,有如召公。日辟国百里,今也日②国百里。於乎哀哉,维今之人,不尚有旧。[注释]

  ①(diān),困苦。②(cù),缩小。

  [译文]

  (一)老大残暴难提防,接二连三降灾殃。饥饿遍地灾情重,十室九空尽逃亡。国土荒凉生榛莽。

  (二)天降罪恶真严重,蟊贼相斗起内讧。谗言乱政职不供,昏庸邪僻肆逞凶,想把国家来葬送。

  (三)欺骗攻击心藏奸,却不自知有污秽。君子兢兢又业业,对这早就心不安,可惜职位太卑贱。

  (四)如同干旱年头到,地里百草不丰盛,像那枯草歪又倒。看看国家这个样,崩塌灭亡免不了。

  (五)昨日富裕今日穷,时弊莫这样地凶。人吃粗粮他白米,何不后退居朝中?情形越来越严重。

  (六)池水干枯非一天,岂不开始在边沿?泉水干枯源头断,岂不开始在中间?这场祸害太普及,这种情况在发展,难道我不遭灾难?

  (七)先王受命昔为君,有像召公辅助臣。当初日辟百里地,现在国土日受损。可叹可悲真伤心!不知现在满朝人,是否还有老忠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