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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色寒声降人家


康熙五十年十二月十三日,大雪,天大寒。r

临安的“西子绸坊”依旧是天刚亮就开了门,伙计刚刚下了门板,檐角上昨夜积累的厚厚积雪被微微一震,全部簌簌地掉了下来,落在地面的白雪上,形成一个个凹陷的雪坑。伙计从门后抄起一把扫帚,拉紧了衣领,缓慢地一下下扫着门庭前的雪,渐渐几块光亮的青石板从雪下显现出来——天上还在不断下着飞雪。r

临安城的冬季是很冷的,特别是下雪天,更加冻得人全身僵硬动弹不得。伙计呼着白气,搓着通红的手,正要抓起扫帚,却被远处的几声异响吸引着抬起了脸。r

哒哒哒哒——r

几声雪被踩碎的响声由远而近,在寂静无人的下雪清晨显得更加响亮,那声音恰似马蹄声,一下一下很急地往这边奔来。r

伙计好奇地挠了挠后脑勺,这大雪天天寒地冻的,谁这么大清早骑着马在城里乱逛?伙计想不明白,也懒得再理,继续自己手中的工作。谁知没过一会儿,那马蹄声竟直直从绸坊的东边急速奔来,在伙计面前唱了个喏,马上人一个燕翻下马。r

“伙计,珍娘在么?”一个全身束着青衣劲装的男子,蒙着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尖细的眼睛,手中搂着一个鼓鼓的包裹,但特别是他腰间的一把跨刀,竟没有刀鞘!刀刃在雪的反射中发出寒光刺目,阴阴杀气萦绕刀身。吓得伙计连忙扔下扫帚,引着来人进了绸坊。r

“大爷您坐好咧!小的这就去给您叫老板娘!”伙计迎着笑脸,一路弯着腰,转身进了绸坊里一件隔间。男子冷笑几声,将腰间的跨刀卸下,往桌子上猛得一搁,顿时那红木桌子摇晃几下,发出“咯吱”一声,断了一根腿。r

半柱香功夫过去,隔间里有了些动静,一个女子挑开绸布帘,望着男子,面色微微一惊,但很快盈盈含笑地款款走来,拍了拍男子的肩,颇亲昵道:“特大爷许久没有来了,今日什么风把您吹到我这里来了?”r

男子道:“珍娘倒是越来越漂亮了,四爷很惦记你呢!”珍娘巧笑一声道:“特大爷又在和珍娘开玩笑了,四夫人惦记我我倒还相信,您要说四爷,得了吧!您说吧,四爷又有什么吩咐?”r

男子笑了笑,起身将一直搂在臂弯里的包裹小心翼翼地递给女子,慎重其事道:“这就是那个孩子。”r

珍娘一听这话,顿时变了脸色,急忙将那包裹打开,瞬间白了粉脸。原来这蓝布包裹中竟包着一个熟睡的婴儿!r

男子低声道:“四爷说了,这孩子今后就留在珍娘你这里,今后这孩子的去留死活,就和他再也没有任何关系!”此话说得极为坚决,不带一点回留情面。珍娘死死咬了咬下唇,拼命定了定心神,郑重地点点头道:“我知道,请四爷放心,今后我一定会照顾好这孩子……请四爷给个名吧!”r

男子沉思许久,缓声说道:“四爷说这孩子的家人姓苏,本来要取名为毓漓,干随就叫苏漓吧!”珍娘允诺“明白了。”r

男子不再多说,带上跨刀,冲珍娘行了个揖道:“为了这孩子,我差点把命送进去。这孩子挺可怜的,请珍娘善待她!”话说完,面色凝重地望着珍娘一眼,珍娘只觉得被他这一眼望着心里顿然透不过气来,只是默然点头。男子脸上少有显出一丝欣慰,箭步出门,飞速上马,连句告别都没有,转身又踏进了风雪中。r

珍娘怀抱着孩子,立在绸坊外,倚着木门,远远望着那男子身影渐远不见,只觉得那眼前的飞雪都变得苍凉模糊起来。她叹了叹气,回首,呼了声“今日不开张,大家都回去休息吧!”r

门外,雪越来越大了。r

公元1711年康熙五十年,在康熙第四子胤禛的雍亲王府里传出钮钴禄氏产下第四子的消息,康熙喜,赐名——弘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