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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腾耀的重获新生(8)


这个店也实在经营不下了,那个开着宝马车的二手房东说:“物价涨的厉害,下次续签合同要涨一倍的房租。”1300元的房租,我们咬牙顶着,2600元的房租,我们再无力支撑。我们决定将小店转让,父亲给了我10万元的房屋首付款,我要在深圳置业,好早日接他下来享清福。2006年8月南山区新房的房价已经要每平米1万元左右了,新房我们买不起。10万做个二手房的首付还有希望。店很快就转让出去了,妻姐让我们一家人暂住在她家里。

2006年9月,我们看中了一套50多平米的二手商品房,买卖双方各付佣金和税费,38万的总价,这个价位也是低于当时的市场价格,我们不再犹豫。父亲给的钱加上亲友借来的一些,凑足了18万首付。和卖方签订了购房合同,其他的事情就等房屋中介去办理了。

2006年国庆回家,见父亲已经骨瘦如柴,病情恶化严重。他还患上了严重的老萎缩,他一阵明白,一阵糊涂,大小便都无法控制。背上长了个大褥疮,疼痛的夜不能寐。他清醒时,我告诉他,“深圳的房子已经在办理过户中,他能下床行走,就接他和母亲去安度晚年。”父亲也知道自己来日不多,他叹了一口气,说:“去深圳,那是天方夜谭啊!”退出病房,我请正在浆洗父亲尿布片的母亲,休息片刻,我来洗。这两个月的连续照料,母亲脸上的皱纹又多了数道,人苍老憔悴了许多,而作为儿子的我却爱莫能助。

洗完尿布片,我扶父亲去阳台上晒太阳。他是那么的兴奋,就像个小孩。看着对面纷纷凋落的法国梧桐树叶,我异常伤感。这秋风中摇曳的树叶有一片就是父亲啊。我们都没有说话,我不知道,这最后的日子父亲都在想什么,我一直是父亲的希望,他觉得他的儿子总有一天能超过他,但直到现在,我依旧处境不佳,我一直是他在这个人世间最放心不下的人了。鄂州的严冬正在一天天的逼近,父亲能熬过这个冬天么?我不敢继续想了。虽然父亲双手抓紧栏杆,我在后面紧紧扶着,但不到5分钟,他就站立不稳了。他让我扶他回卧榻休息。

2006年10月6号,我要返回深圳了。那天是中国人传统的团圆佳节,中秋节。吃过中饭,我跟父亲道别,当我走到门口,回头再看他,父亲费力的抬起头来望着我,他蠕动的嘴,想说什么,又什么都没有说。我跟他挥手,他吃力的点点头。不想这就是我见到生父的最后一眼了,他那个眼神如刀刻石,让我永生不能忘怀。如今时隔7年,回想这些往事,早已泪流满面。

2006年11月16日的夜晚8点左右,我打电话给父亲,询问他现在的情况。母亲举着手机到父亲耳边,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我已经完全不能辨析了。母亲告诉我:“父亲现在讲话就是这样,只能见他张嘴说,不知道他想说什么。”母亲还告诉我:“她找我们那儿的’半仙’给父亲算了命,父亲不会死,他生命中会有这一劫难,度过了就好了。”我希望半仙的话是真的,也相信是真的。我心稍安。如果我能意识到父亲那时已经油尽灯熄,这是他弥留的时刻在电话那头呼唤我赶紧回家,好见这尘世间的最后一面,我也不会抱憾终身。

2006年11月18日的凌晨3点,一阵急促的电话声想起。一看手机,是母亲打过来的。我立刻觉得大事不妙。母亲悲天抢地的告诉我,“父亲走了。你赶紧回来吧。”我当时有点神经错乱了,“啊!父亲走了,不可能,我不相信,你叫爸爸接电话,亲口告诉我他真的走了。”我马上意识到,父亲真的永远的离开了我,母亲怎么会骗我呢?这一晚,我再也不眠。

第二天,我向吕经理请了丧假,带着妻子和女儿赶紧回乡。

楼下单位集体大院已经搭好了父亲的灵棚,姑妈早就望眼欲穿,我刚进大院门口,她就冲上来,一把拉住我说:“儿啊,你总算是回来了,赶快去看看你爸爸。”我冲进灵棚,父亲的遗像就摆大厅中央。泪雨滂沱:“爸爸,我回晚了,回晚了啊。”我边咳边哭,几乎昏厥过去,周围人亲友看此情景,也是纷纷泪流。哭罢多时,姑妈让我上楼看看父亲的遗体。

再见到父亲遗体时,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到两个月的时间,父亲已经完全没有人形了,一张没有一点弹性的皮包裹着分明是个骷髅,看不出还有任何脂肪,那样子惨不忍睹。他睁大的眼睛,张着嘴似乎有很多没有说完的话。父亲具体走的时辰没有人知道,那晚凌晨3点,母亲起床想去照料他,发现父亲身体早已冰冷,驾鹤西去。我再次号啕大哭起来,禀告父亲:“深圳的房产证就在这两天过户到我们名下,已经抵押银行贷款去了。”但是父亲再也不能回答我了。我用手抚摸父亲的双眼,希望他能合上,希望父亲不要带着遗憾离开尘世,但始终无法得愿以偿。

这几天亲朋好友、街坊邻居、还有父亲生前的同事、部下和学生络绎不绝的来悼念,有上百人。父亲单位也派数位领导前来悼念,送来的挽联上书,“桃李满天下,正气天地存”,我们很感谢,单位领导握着母亲和我的手说:“父亲一直都是毛主席时代的好干部,是干部中的楷模。”这些赞誉是对父亲一生最高评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