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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如此的厚此薄彼,心里谁还看不出来。

何钟灵只咬唇叹着,上前拉了沈文宣手,待看向她,她就柔柔的靠在了他身上。

沈文宣自是宽慰:“怎么了。”

何钟灵按住他的胸膛,只默默道:“我是伤心。”

沈文宣抱着她柔声道:“你又伤心什么?老太太一贯疼你,下人们又没忤逆你,总不至是我惹了你生气吧?”

何钟灵作势捶了他一下,“你就在这装。我何尝说过你甚么了?”

沈文宣含笑捉住她手,慢慢携了她来到床边坐下,道:“既没有生气,何故这么低落呢?”

何钟灵望着他,轻轻抚着他一侧的脸,心里突然间涌出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这是她的君,她誓死要嫁的男人,亦是俊朗温柔,她本来以为和他在沈家,是一定能顺顺利利走下去,就是有老太太,那个素未谋面的沈家大夫人,她也不会逊于任何人。

可她现在忽然不那么确定了,或者她不能想象,即使是假如有一天她和沈文宣在这个家不能说话算数了时候的日子。

她于是再次抱着沈文宣,头埋在他怀里,是真有些害怕。”夫君,我不能看着你被人压一头……我、我心里难受。”

说到这沈文宣要是还不懂,他就不是沈文宣了。怀抱着妻子,他目光幽暗:“晚晴是太敏感了,贺家公子与洵弟交情多年,自然是去找他,断没有撇下洵弟,来找我们的道理。何需为这个难过呢?”

何钟灵听他虽然说了,但还是有意避开了其他话,心中便闷闷不乐。她索性把话挑的再开些:“我也不怕夫君怪我小肚肠子,今日晚晴有话就只对你说了。前头老太太还病着的时候,刚醒来,一听说二公子出来参加了允之的满月,也不顾还不能下床,就挣扎非要去看。若不是你我相劝,她真是豁出命去看了。

慢说是因为八年没见,老太太想得慌,就是再想,也没有这么不顾命的。老太太寻常对你我是好,但看样这好,也是没到骨子里的。那二公子不过出来参加了几个时辰的宴,旁人都传他传的什么似的,现如今连贺家的继承人都对他青眼相加。夫君就不想想,万一、万一……”

声音低了下去,想那请帖,还是她要求递去的,现下也只有暗恨。

她不知道沈文宣是何表情,只听他素有的沉沉嗓音说道:“你实在多心了,就算老太太疼爱洵弟,对我们也不会有影响。洵弟的性子、我略也知道一些,就算贺家公子与他交好,他也不会有何想法。”

何钟灵沉不住气了,她抬头看着沈文宣的脸,将信将疑道:“夫君说的晚晴实在有怀疑,至今我还未见过有在名利权势面前不动摇的人。那二公子虽看着淡泊、可谁知,倘若他不是现今坐轮椅的样子,他还能真淡泊起来吗?”

言外之意竟是沈洵如今摒弃外界,完全是无可奈何之举罢了。

沈文宣未曾接她话茬,反而握了她的手,说道:“不听你说,我不知道你这日子一心里想在洵弟身上了,你何必管这些呢,没的劳心又劳力,如今你要是心底难受了,就去哄哄允之也可。出月子后你身体本来就没养好,你再去想这些,岂不更不好了?”

何钟灵好似一拳打在棉花上,心绪激动说出了许多话,却好似他连个话都没回应,反而招来他一大通貌似关心之语。她也不知是该气,还是不该气。她憋了憋道:“允之我日常也都带着,只是夫君回来的鲜少时间,我才将他给乳娘带了。我便是成日想这些,也是为了夫君打算,就算累又怎么样呢!难道夫君,就这么不理解晚晴?”

沈文宣深深看她一眼,将她揽入怀里:“你说的每句话我都懂,我怎么会不懂。只是我不想你每日操心这些……既然你这么忧心,为夫便也向你保证,不管以后遇到什么,我绝不让你、让允之受到一丝半点的委屈。”

何钟灵此时才心中一喜,头埋着她看不到沈文宣的样子,但得他一句话已是极满足了。她微微闭上眼道:“夫君太见外了,为了你,我便是操碎心也甘愿的……”

沈洵在床上还未起身,从被窝里摸着腿,皱着眉,这下有话直说了:“我这腿,似乎不大舒服。”

素锦闻言立刻过来,将针囊全套打开,凑近道:“怎了,我看看?”

一边掀开一角棉被,手指按了按沈洵穿着薄裤的腿。不待她发问沈洵就道:“像是钝痛,隐隐的从里头出来。”

素锦摸了摸骨头,按着足三里扣了一会,道:“疼的厉害么,具体哪个地比较疼?”

沈洵皱眉感觉了一会,才道:“不好说,似乎哪里都痛,但又不厉害。”

观察了他表情,素锦信他说的是真,她也犯了愁,反复按揉了几个穴位,效用却不大。这样情况下也不能施针了,她索性坐在床边,看着沈洵。

屋里炭火十足,即使沈洵还未穿好衣,依然不会冷。素锦心内愁了半日,沈洵也找不到辞藻怎么形容这腿痛,半天,也只好道:“要不……不管它了吧……”

左右也不是太痛,依沈洵的耐力,根本不足挂齿。可这当口,素锦忽然心头雪亮,福至心灵般,忽然从床边起来,来到窗户前,一把拉开了窗子。

屋外是银白银白的一片,只一夜,雪都积了半指厚,那花花草草房梁屋瓦上,无不是厚厚盖着雪花。

沈洵看见也吃惊,素锦笑道:“算算就到日子了,今冬第一场雪呢!”她再次关上窗子,走了回来,“公子这腿是雨雪天的老毛病,是风湿呢。”

沈洵听她总算出了一个词,也笑道:“从前我这腿一点知觉没有,现在被你用针扎的,倒是什么毛病都出来了。”

素锦道:“这不见得是坏事。”

沈洵自己把被子放下来,盖住了腿,素锦却像忽然有些心事,沉默不做声起来。沈洵看着她,她才皱眉道:“公子的药只够今天的了,奴婢怕不好再去找老太太要了。”

老太太虽然来看了沈洵几次,但对她的印象是一点没改观。沈洵仰头靠在枕头上,道:“那就让花期去拿吧,你就不必出门了。”

这倒不失为好主意,解了素锦心结,她微微笑道:“我这就去找花期,公子再睡会。”

借口还是用老的,大夫开的药方少一味药,花期这次带了荔儿一起去,两人倒真带回来不少。看来一旦确定孙子要用药,老太太是一点不心疼舍本。

不止素锦要用的那些,还附带了许多人参,鹿茸之类的名贵补品。

素锦挑拣着那些药,心情也很好,但花期却说了一件事:“只一样,老太太今天竟然问了我,给公子请的是哪个大夫来看的?”

素锦手顿住了,道:“那你们是如何回的?”

花期笑道:“我没说,是荔儿机灵,她这包打听竟然知道京里著名的妙手堂大夫,就说是请的陈大夫把脉。老太太挺满意的。”

这个变化素锦真是没料到,她想了想道:“今儿要谢谢你跟荔儿了。”

花期看着她,心里隐动,笑言道:“都是为了公子,哪有谢不谢的。我们都盼着,你能把公子给治好了。”

素锦笑了笑,低首去了药房。

熬完了药回来,自然就看见石桌上,那张被贺言梅带来的棋盘,也蒙上了一层积雪,她想着,就把手帕掏出来,将上面的积雪拂落了。

盯着棋盘端详了一会,她再次进了沈洵屋子,道:“贺公子留下的棋盘,似乎也是个贵重宝贝。”

沈洵看了眼她,没有接话。

素锦奇怪了一阵,就笑道:“和贺公子相比,公子似乎不怎么爱提及贺公子。”

沈洵捧着书悠悠回头:“我能有甚说的,他的东西桩桩件件都不会差到哪,何需要我多评价?”

素锦缓缓走上前:“奴婢并不是这意思。”

沈洵顿了顿,书放到桌上道:“不是我有意不提,你也别太注意他了,我总觉得这次回来的贺胜,和他以往有些不同。”

素锦倒真好奇起来:“公子有什么凭据么?不过听公子说和他五年没见,五年时间人有些改变也正常。”

“倒不是说这种改变。”沈洵摇摇头,一时也皱眉道,“这也只是我的一种感觉,说倒说不上来。我虽和他相熟,但毕竟已是多年前的事了,何况多年前,我也未必真了解他。现在等于重新认识。”

他都这样说了,素锦也不知如何回答他。她想了想贺言梅的举止,或许她看人还没到火候,注定还看不穿什么不妥来。

沈洵看着她,表情不似开玩笑,说道:“你没觉着他在注意你?阿久荔儿花期他都没在意,两次见面,他都只注意你。”

素锦也望着他,眸光中未露出什么情绪,只有些闪烁。”下棋的时候贺公子倒的确看了奴婢一眼……可能奴婢没觉着有什么。”

沈洵再次缓慢摇了摇头,不知为何说道:“贺胜是世家承嗣子,从小出入宫廷内宅。见过的女人也无数,我想他喜欢盯着你,定然不是因为你生的美。”

见过无数倾国绝色的人,就算素锦生的再美,也不会引起他回顾。

注意到这就不得不慎重了,素锦看着沈洵流露出的神情,忽然无话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