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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仇人相见


  原来那张弘范本已病入膏肓,油灯枯竭,又被阳顶天剑气所逼,次日便已离世。元世祖忽必烈听闻行刺之事,龙颜大怒,正全国搜捕三人,年轻的郎中及江南口音之人,多被误杀,郭襄的锄奸盟虽并未参加刺杀,却被列为怀疑对象,锄奸盟众人虽未暴露,也不敢继续呆在大都,全部搬家到CD,以避其风头。

  耶律木灵忍耐不住道“张弘范乃灭宋之人,罪恶滔天,你为何还称他为镇国公?钟左使,说你是朝廷鹰犬,你却来相助我们这些乱党,说你是反元义士,你一口一个镇国公来称呼那老贼,还是明教二把手,你究竟是何人,你从何处来?要往何处去?今日若不说个清楚,我就是自刎在此,也不受你的不白之恩!”

  钟明亮愣了一下,又仔细看着耶律木灵,脸上露出温暖的微笑。

  耶律木灵被他看得倒有点不好意思,嗔道“快点回答,看人家作甚!”

  钟明亮道“镇国公张弘范出生金朝,生长在大元,并非宋人,因此率兵灭宋并无不妥。而且,镇国公品行高雅,为我辈之典范。任将军时,他身先士卒,有勇有谋,信赏必罚,胸怀坦荡,尤其对士兵视如手足,士兵有伤疾,亲自探视,照顾医治,士兵身死,送其柩骨回故乡;朝廷的封赏一律分给手下将士,自己分文不留。攻占城池后,他也能善待百姓,管束将士,从不烧杀抢掠。“

  四人对看一眼,想不到心中痛恨的张弘范竟是如此良将。

  钟明亮继续道“大元平定天下后,镇国公调任大名府总管,更是严以律己,廉洁奉公,处理人事,公平合理,上任前,他微服私访,调查民间疾苦。发现了下层官吏巧立名目,压榨百姓。他上任后第一件事就是惩办那些不法的官吏,百姓称呼他为“张青天”。数年后,大名府遇水灾,他当机立断免除了灾区的全部租赋,还开仓放粮救济灾民。被户部以“专擅之罪”捉拿。忽必烈到狱中看他时,他说:“我以为大元把粮食存在小仓库里。不如存在大仓库里好。水灾之际,若与民争粮,虽然能让大元的小仓库充实,但老百姓就会死绝了。等明年就会一粒粮也收不到!首先要让百姓活下来,以后才会年年有收获、家家有余粮。那不都是大元的粮食吗?这就是我所说的大仓库!”忽必烈点头称赞,不再追究他的专擅之罪了”

  耶律木灵心中触动,有些后悔去刺杀张弘范之事,但她还是不服气道“明教昔日助纣为虐,协助那忽必烈获得与阿里不哥的夺嫡之争,你为何要加入这魔教?”

  钟明亮道“不敢欺瞒各位,亮虽是平庸之辈,但却不因位卑而忘国忧民苦,至于衣教主率领明教参与朝廷平叛之事,亮虽未能参加,却称赞不已,一是相较之下,阿里不哥对汉政策更加严酷,二是不希望大元朝分裂,三是为了明教之壮大而不得已为之。”

  阳顶天道“那请问钟左使,贵教有没有想过反元复宋之大计,还是只想着自己豪强一方?”

  钟明亮道“蒙元势力已成,想恢复我汉人江山,非一朝一夕之事,更不是刺杀几个朝廷大员就可达到目的,必须等到时机成熟之际,方可谋划此事。几位此次从桃花岛出来,黄老岛主没有安排你们中的某人来相助明教吗?”

  阳顶天摇头道“我等出岛匆忙,尚未收到黄老岛主遗命。目前,我等前途茫茫,不知往何方去?但不知钟左使如何知道我等从桃花岛出来?”

  钟明亮笑道“钟某昔日曾与黄老岛主相交,几位的武功招式,钟某一看便知。”

  耶律木灵嗔道“你现在武功天下第一,明教也差不多成了江湖第一大门派,还要等什么时机成熟之际,明日复明日,此生皆蹉跎,叫我说,今日就让你的衣教主下令,你们大都总舵高手如云,直接杀到皇宫,把那忽必烈老儿狗头下了,趁蒙狗群狗无首,乱成一团之际,让明教各分舵同时起事,我们也奔赴各派,游说武林人士参加,快刀斩乱麻,把鞑子杀个净光。”

  钟明亮叹道“耶律女侠,真是和令堂脾性无半分差别。蒙元政权力量之强大,远超你我之想像,明教现在区区二十万教徒,去掉老弱病残,真正能打仗的不到五万,武器装备物资皆不够,仓促起事,无异于羊入虎口,且武林势力、地方武装各怀心思,哪里是我等振臂一呼,就会纷纷响应的。以亮之想法,只有明教青壮教徒达到三十万以上,各分舵粮草银两武器军马充足之时,才算条件勉强充足。还需要恰逢蒙元大军远征他国,国内力量空虚,再突然起事,短时间内占下半壁江山,才有一线胜机,才能吸引各方势力聚集一团,才有望复兴我大宋江山。且耶律女侠说我武功天下第一,也是谬赞了,神雕侠虽绝迹江湖,但尚在人间,我怎敢妄成天下第一?”

  杨、龙二人急问道“钟左使可是有神雕侠消息?”

  耶律木灵也抢问道“你见过我母亲?”

  钟明亮先回耶律木灵道“令堂侠名,传播天下,又有何人不知。”

  然后答复杨龙二人道“三年前,神雕侠派人捎来消息,说南方之事已毕,让我等一旦集齐圣火令,便去巴格达找他们共商大计。”

  阳顶天忽然想起三年前,那蒙面女子在床头描画以及与黄药师密谈之事,不禁发问道“神雕侠派来的是何许人?”

  钟明亮道“是一女子,身着白衣,面容秀丽,但并不是大嫂,只匆匆与亮谈了此事便离去了。”

  杨若冰奇道“你口中大嫂……是家母吗?钟左使见过家母么?不然怎知那传信女子不是家母?”

  钟明亮道“令堂风华绝代无双,天下皆知,那女子虽然秀丽,但并不至于达到倾国倾城的地步,且她言辞之中一直称师父如何如何,因此亮妄自猜测那女子不是令堂。”

  阳顶天又问道“巴格达是何地,义父母去那里究竟为何?圣火令又是何物,为何要集齐圣火令去巴格达,此事与复兴大宋究竟有何关系?还有,我义父捎消息回来,为何不给襄姨,或者黄老太爷,即便是传到明教,也应该给衣琇教主,你与义父是何关系?”

  钟明亮道:“此事说来话长,巴格达乃昔日黑衣大食之都城,也是波斯明教总部所在,数十年前,黑衣大食被蒙古伊利汗国所灭,蒙古军屠其居民,掘其金银,其君主也被虐杀,但死前却留下一个秘密到波斯明教。你义父母去那里,是为了进入波斯明教总坛,探寻那个秘密,此秘密与复兴大宋息息相关。你义父母从波斯捎消息回来,给我和你黄老太爷,让我们带圣火令去波斯,当时你义父母只派了两名女弟子来传信,原本要分别传信给我和你襄姨,正值锄奸盟落难之际,你襄姨生死未卜,因此未能知会她,便知会了黄老太爷和在下。”

  耶律木灵走到钟明亮面前,手扶其脸,端详许久,颤声道:“钟左使,你……究竟是何人?”.

  钟明亮看着耶律木灵,目光中也流露出抑制不住的温柔和激动。

  片刻后,他恢复心情,正色道“钟某乃畲族人,区区一介布衣,因机缘巧合,学了点微末武功,现添居明教光明左使之位,平生心愿便是能助光明战胜黑暗,善良战胜邪恶,美好战胜丑陋,二十年前曾与神雕侠短暂相交,彼此性格相投,钟某更是获益良多。因此,神雕侠伉俪能将如此重任告知于某,钟某荣幸之至。”

  众小侠依然有多重疑惑,七嘴八舌问钟明亮。

  钟明亮拿出一包金叶子给杨若冰道:“此处不宜久留,我也要回明教办事,你们先在这里调养数日,好转后可回桃花岛一趟,相信你们太爷爷,定留了书信给你们,你们此刻应当各自执行自己的任务,而不是像无头苍蝇一样乱闯。”

  耶律木灵道“钟左使,你为何对我等之事如此了解?还有,我虽与你素昧平生,但为何感觉如此熟悉?”

  钟明亮略一思索,正要开口回答。地面上突然传来马蹄之声,又听到有人在敲打暗门。

  钟明亮起身带上面巾,自怀中掏出一本书道“鞑子来了,你们随我杀出包围,然后速回桃花岛躲避,三月之内勿回大都,龙少侠中了玄冥神掌,亮无法可医,此书与九阴真经相冲,本不该给你,但现在龙少侠危在旦夕,也只得冒险一试,其余人绝不可练习此书心法,不然轻则走火入魔,重则顿时毙命,切记切记。”

  耶律木灵顿足道“肯定是我那天受伤,没有将贼人杀干净,才让他们查到此处,冰儿姐,你也不帮我检查一下!”

  杨若冰低头不语。

  阳顶天接过书一看,惊道“《九阳真经》!?听太爷爷说起过此书,此功法乃少林不传之秘,钟左使从何处得来?”

  钟明亮道“此书乃昔日从西域奸人手中所得。你潜心修炼或可减轻玄冥神掌之毒,只是与九阴真经相冲相克,亮也不知如何化解。”说话间,暗门已被砸开,冲进来的并非鹫巢杀手,而是几个番僧,不由分说向四人攻去。

  杨若冰架起阳顶天,出掌打退一个番僧,掏出身上金铃锁和白金丝掌套,一边格斗,一边试图上跃冲出,阳顶天身体绵软,虽欲相助,奈何气力不足,只得靠在杨若冰身上,何必欲扶起耶律木灵,被耶律木灵一把推开,只得拨出佩剑,与两个番僧游斗起来,耶律木灵拔出佩剑,对着为首番僧的咽喉刺去,无奈伤病初愈,不复往日速度,被番僧一杖挡开,佩剑险些脱手。

  钟明亮一声不吭,未见他如何动作,突然到了那为首番僧面前,一把夺下他手中禅杖,抓住胸口,扔出地面,再如法炮制,将几个番僧一一扔出,上面之人见那个番僧飞出,不禁一愣,钟明亮乘机护住头顶,纵身上跃,欲一举冲出密室。

  却听“砰“的一声巨响,钟明亮居然落回密室。

  只听上面一个清脆的声音道“封住出口,倒火油进去“是那清秀公子的声音,火油随即倒下。

  杨若冰和耶律木灵大惊,也双双纵身而上,却被钟明亮生生拉下,一瞬间,只看见那布衣二人和一群番僧站在洞口守护。

  钟明亮一声长啸,如神龙飞起,只听得砰砰砰几声,布衣二人趔趄后退,几个番僧纷纷倒地。那钟明亮在空中身姿潇洒已极,如飞龙在天,如潜龙在渊,那公子身边侍卫搭箭射去,被他一一拨回,箭杆打在各侍卫身上,纷纷仰面倒地。

  杨若冰四人也趁机跃上地面,和众侍卫番僧厮杀起来。

  那布衣二人,略一犹豫,又挥掌向钟明亮攻来。钟明亮人在空中,双掌齐出,六掌相交,又是一声巨响。钟明亮借势后翻,稳稳落地。那布衣二人却口中喷血,如断线风筝般飞出,最终还是双双倒地挣扎,难以起身。

  耶律木灵飞身而上,向那布衣二人杀去,钟明亮急道“且慢……”

  然话音未落,耶律木灵的快剑已刺入其中一人之口,自后颈穿出,另一人挣扎起来,狂吼一声,起身向耶律木灵打去,眼看二人就要同归于尽,钟明亮飞身而上,一掌击出,将那布衣之人打下山崖。那人在山崖上,翻滚惨呼,不停被石头撞击,场面惨不忍睹。

  那些番僧侍卫,见到钟明亮如此神威,耶律木灵如此辣手,都惊得呆了,纷纷后退。只有那俏丽公子勒动缰绳,拔剑向阳顶天刺来。杨若冰不愿多造杀孽,金铃锁飞出,打落其佩剑,反手拉其下马,驾着阳顶天翻身上马便走,耶律木灵还要上前厮杀,何必一把拉住其手,也如法炮制,抢了一匹马紧追杨若冰而去,四人在马上,向钟明亮行礼告别。

  钟明亮无视身边敌人,向四人回礼。然后缓缓走到一个侍卫马前,那侍卫赶紧从马上跳下来逃开,钟明亮翻身上马而走,众侍卫番僧只是在后面呼喊佯追,却无人敢真正上前。

  钟明亮一边夹马而走,一边暗暗叹息那布衣二人,如此绝顶武功,就此身死,实在可惜可叹。走出七八里路,还是不甘心,想看看那跌落山崖之人,是否还有一线生机。

  他又拨转马头,向那布衣之人跌落之处跑去。花了一个多时辰,在山崖,山腰,山脚,几番寻觅搜索,终于在山脚碎石旁觅得其尸身。见其一路从山崖下坠,反复撞击,身上血肉模糊,伸手一探,那人手腕,臂膀,大小腿骨,胸前肋骨,脸骨皆已碎裂,软软如一滩红色烂泥,身上大小损伤不下百处,钟明亮暗暗叹息,正待拨马离开。却感觉其心口微微一动,当下大喜,俯下身为其运功,希望能救回这百损之人一条性命。待其手足逐渐温暖,将其背着,纵马返回大都明教总舵。

  回到其光明左使的官邸,钟明亮请来郎中救治此人,用了许多珍奇丹药,终于救回此人一命,待那人悠悠醒来,钟明亮问道“尊驾姓甚名谁,师承何处,为何人效力”

  那人道“小人姓秦名月恒,与哥哥秦日升,小时得异人指点,习得玄冥神掌,出事前,为镇国公张弘范大人贴身护卫。”

  钟明亮道“镇国公已薨,你那日摔下山崖,遍体鳞伤,被钟某所救。如今,钟某想留尊驾在明教共事,不知意下如何。当然,尊驾若想回张府也可,只是伤势太重,无法行动,可先在明教内调理三个月方可回。”

  秦月恒叹道“秦某护卫不力,捉拿刺客又失败,再在明教呆这许久时间,也无颜再回张府了。钟左使人中龙凤,秦某愿跟随钟左使。”

  钟明亮大喜,吩咐下人细心照顾,又留下一盒三十粒九花玉露丸,叮嘱秦月恒每日服一颗,连服一月,对身体恢复大有裨益。

  此时,随从前来禀报分舵之事,需要钟明亮前去处理。钟明亮匆匆喝了一杯清水,便上马出发,到达城南分舵后,一直处理到傍晚时分方才结束。

  分舵主盛情留钟明亮用膳,钟明亮惦记总舵内事务,谢绝了,离开城南十里,只觉饥渴无比,遂进入一饭庄用膳。

  小二殷切十分,“客官里面请。”

  钟明亮坐下,与手下几人,三两杯清茶,几碗水面,一盘牛肉,半柱香的工夫便吃完。正待起身离开,却听旁边人拉闲散闷。

  一人道:“听说附近来了天下第一怪癖杀手“血影”,不知男女,只知道专门杀美女俊男。旁边程云山庄的公子与另一富豪家千金大喜今日成婚,却受到了血影的索命书信。”

  另一人道:“这杀手真是嚣张,旁人想杀人,都是蹑手蹑足,他居然敲锣打鼓的前来,真想去看看这血影到底是何等人物。”

  那人喝一口水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我等还是老老实实吃饭,老老实实回家为好。”

  钟明亮好奇,起身行礼道:“不知两位兄台刚刚所说程云山庄是在何处?”

  两人瞅了瞅钟明亮打扮,“这位兄台,程云山庄就在不远处,出门左拐,不消多时便可到,劝兄台莫要好奇观看,以免惹火烧身。”

  钟明亮称谢后离开。径直向程云山庄而去。如两人所言,左拐六七里路,便看到一处山庄张灯结彩,门上一鎏金匾额书:程云山庄。山庄内不时有人进出恭贺,一切如常,钟明亮亦随着人群进入其中。

  山庄庄主柳庆丰看着四周,紧张无比,一直打眼看向四周,是否有生人进入,一看到钟明亮带人进入山庄,立刻通知人手盯住后者。

  大婚之日,众人无不紧张。可婚礼举行亦无法更改,只得加倍防范。请来乡勇数十名,以防万一。

  钟明亮呆了半个时辰,便听主香公公在台上说道:“吉时已到,有请新人柳江河、苏玉曼行拜堂之礼。”

  言罢,一男一女在几位丫鬟簇拥下上台,男子仪表堂堂,女子虽披着盖头,但亦能看出身影窈窕,礼数周全。

  看相安无事,乡勇首领上前询问柳庆丰,“庄主,是不是那血影看着阵势,不敢前来。”柳庆丰摇头,“如今血影之事,知晓之人甚多,程云山庄之内不乏许多生面孔,务必严加看管。”

  场面突兀寂静,血影似是没有如约而至,这让一些看客摇头叹气。见状,主香公公致辞道:“喜今日两姓联姻,一堂缔约,良缘永结,匹配同称。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卜他年瓜瓞绵绵,尔昌尔炽。谨以白头之……。”

  “约”字还未出口,主香公公瞠目结舌,无法言语。只见那后方丫鬟突然变成一蒙面女子,而那丫鬟已倒在地上。此情此景,只钟明亮一人看清后者从山庄屋内闪出,电光石火间替换了丫鬟。

  场面突然静谧,新娘子看到黑衣人的到来大喊一声,扑到新郎官怀中。主香公公刚想说话,被黑衣人一脚踢飞。

  众乡勇见此场景,都扑将上来,血影手持长剑,腾挪飞舞,须臾间间,七八名乡勇便倒在地上哀嚎。剩余乡勇亦不敢上前,因为血影的剑尖已经指向新郎官的咽喉。

  柳庆丰急忙上前行礼道:“不知程云山庄哪里惹怒尊驾,在下于此赔罪了,尊驾要钱要物皆可谈,请勿伤犬子性命。”

  血影冷笑一声,一脚将柳庆丰踢飞剑指着新郎问道:“柳江河,婚前玩弄女子,却又始乱终弃,属实否?”

  柳江河满头大汗,求恳道:“禀告大人,江河年轻时,偶犯糊涂,如今心中唯有玉曼一人,愿与连枝共冢,永结同心,还请大人莫要伤她。”

  新娘也上前跪下道,“大人,江河昔日之过,玉曼已知,但却事出有因,江河亦非薄情寡义,放浪形骸之登徒子,还望大人明察,勿伤我相公性命。”

  血影冷笑一声,剑指新娘,“苏玉曼,婚前与书生孙琼玖相恋,孙家在宋亡后失势,你便违背婚约,造成琼玖为情伤心自尽。属实否?”

  新娘辩解道:“孙琼玖钟情玉曼,可玉曼早已心有所属,怎容下他人,况且,玉曼父母亦从未同意孙家婚约,是孙家一厢情愿。”

  血影冷笑一声“强词夺理巧言令色”长剑一动,闪电般刺向二人。

  台下身为看客的钟明亮微微皱眉,手中杯盏飞出,打偏血影手中长剑。血影环顾台下,怒道。“何人在此?”

  钟明亮朗道:“在下明教钟明亮,他人家事,尊驾未必清楚,所谓如鱼饮水,冷暖自知,又何必将大喜之日变成大悲之时。”

  血影怒视后者,“天下俊男美女,多是薄情寡义之辈,朝三暮四之徒,尔亦非鱼,又岂知其中冷暖?”

  钟明亮摇头道“即便如尊驾所言,也罪不至死,今日钟某在,你便无法如愿。”

  血影怒喝一声,长剑已然冲下,四周观看之人立刻四散奔逃。钟明亮未亮兵刃,移形换位间,连躲血影七剑。血影知其武功高于自己,然仍拼一口气,缠斗不休。十几回合后,钟明亮抓住机会,左手食指与拇指夹住武器,血影连番用力,无法拔出,却倔强不肯弃剑而逃。钟明亮右手手指隔空弹出,后者闷哼一声,弯腰扶腹。钟明亮飞身到其背后,一掌打在脖颈之上,血影直直倒地,晕厥过去。

  “钟左使真乃神人也,不愧为大元第一勇士。”

  “钟左使救犬子性命,老朽无以为报啊”

  “钟左使非但武艺绝伦,更是古道热肠,真乃侠道之典范!”

  “钟左使受江河一拜,再造之恩,没齿难忘。”

  “钟左使救玉曼与相公性命,小女叩谢,愿钟左使福与天齐。”

  一片赞誉声中,钟明亮摆摆手道“诸位父老言重了,行侠仗义,排忧解难,为我明教分内之事,钟某恰巧路过此地,举手之劳而已。诸位身边有不平之事,亦可找钟某,或找附近明教分舵,明教专管世间不平之事,锄强扶弱,仗义执言,诸位若有心加入明教,亦可到附近分舵报名,明教欢迎世间一切正直之人。”

  柳庆丰父子泪流满面,叩首不起,钟明亮扶起二人。到屋内交谈一番,得知新郎新娘情缘之事后,又向周边父老验证,随后,行礼告别。命随从扛着血影,回到明教府邸之中。

  却说阳顶天等四人,驱马数里便摆脱了追兵,但四人还是继续驱马前行,二百里后,方才下马汲水休息。耶律木灵道“我们现在去哪里,桃花岛吗?”

  杨若冰道“我想先回古墓一趟,看看爹娘前次派人回中原,有没有在古墓给我们留什么话,你们觉得如何。”

  耶律木灵道“好,我陪你去。”

  二人目光望向阳顶天,阳顶天身体发抖,牙关紧咬,一字一字的道“回、古、墓“

  杨若冰道“天哥,你身上寒毒又犯了,赶快修炼钟左使给你的秘籍吧。”

  阳顶天摇头道“先赶到客栈再说。”

  四人驾马,一路向终南山方向而去,傍晚时分,终于到了一家客栈。

  何必在客栈前向三人行礼道“何必先行告辞,拜托二位妹妹去古墓路上好生照顾龙少侠,山高水长,后会有期。”

  杨若冰回礼道“多谢何公子相助,感恩怀德没齿难忘”,耶律木灵亦回礼。

  何必见她话说的疏远,不禁心生黯然,再行一礼,转身而去。

  三人进了客栈后,阳顶天已经身体僵硬,脸上绿气甚浓。

  杨若冰急忙贴着阳顶天后背,催动玉女心经,为其吸去寒气,约一炷香工夫,杨若冰脸上隐隐现出绿气,耶律木灵怕她支撑不住,上前接替,杨若冰却硬是又坚持了一壶茶工夫才让耶律木灵更换。如此这般,反复两次后,阳顶天寒毒稍减,杨耶二女也几乎无法支撑。阳顶天勉强起身道“你们回屋吧,我自己练会功。”

  二女走后,阳顶天打开经书,仔细研读,原来此书并非九阳真经原本,而是钟明亮浓缩原本,连夜赶出的速成心法,尤其对驱出寒毒的至阳心法部分浓墨重彩,精心拓展了一番,加上阳顶天自身资质非同常人,研习心法,进展甚快。在客栈住了六七日,体内寒毒减少许多。已不用搀扶,可以自己上马。杨若冰便去买了两匹马来,三人一人一骑,向古墓而去。

  三人疾行多日,终于到达终南山脉,耶律木灵伤势已然痊愈,阳顶天也气色如常,寒毒发作渐少,杨若冰掐指一算,当日正是端午,不禁喜道“一会见了紫雾茗烟两位姐姐,大家肯定欢喜,我们买点酒食,晚上大家吟诗作对,对月当歌,也不辜负这良辰美景。”

  耶律木灵不悦道“国仇家恨犹在,我可以没心情去风花雪月。”

  杨若冰听她说话扫兴,本不愿与其争论。但想了想,又忍不住道“灵儿言之有理,蒙元当朝,我等自不能忘忧,但此事来日方长,近来每日拨山涉水,刀光剑影,休整几日也合乎情理,所谓文武之道一张一弛么,何况天哥要需要时间修炼九阳,待他伤势大愈,我们再出山,闹他个天翻地覆,天哥你说是不,天哥,天哥?!!!”

  耶律木灵见他喊声有异,转身向阳顶天看去,只见阳顶天趴在马背上,双目紧闭,牙关紧咬,脸上露出痛楚异常的神情,左边脸上青气隐隐,右边脸上却尽是红晕。对二女呼喊毫无反应。

  二女大骇,跳下马来,将阳顶天抱下马,只觉得阳顶天身体不像前几日那样全身僵硬冰冷,而是半边身体寒冷刺骨,半边身体灼热如碳,脸色也是半边赤红,半天青冷,诡异至极。只见他身体猛然抽紧,脸上肌肉扭曲,全身抽搐,张大了嘴想要叫喊,却发不出半点声息,杨若冰赶紧掏出九花玉露丸,放入其口中,但他喉咙紧闭,反复几次都无法塞下,耶律木灵运起弹指神功,飞点他周身大穴,想暂减其苦痛,但觉他浑身气脉紊乱至极,穴道或封闭或移位,弹指神功居然毫无效果。杨若冰急的“嘤“的一声哭出声来,连连道“怎么办啊,怎么办啊”,耶律木灵牙关一咬,挥动剑柄,向阳顶天后颈拍去,想将他彻底拍昏,以减少其苦痛,杨若冰挥手挡住,泣道“情况不明,万万不可造次。”

  耶律木灵跺脚道“那怎么办,就这样看着他在地下挣命?”

  杨若冰道“火速回古墓,把他放上寒玉床,再把药丸捣碎,掺玉峰浆灌进去。”

  耶律木灵道“他半边身子已经和冰块一样的,再放上寒玉床,不是更加死路一条?”

  杨若冰道“半边放上寒玉床,再以九阴真经化去炙热之气,半边用火焰石盘蒸,再以至阳内力化寒。”

  耶律木灵道“我们几个,就是加上紫雾茗烟,谁有至阳内力,难道再跑几千里把钟明亮找来,还是去少林找那个福裕和尚?别说人家未必能来,就是来了,人也死透了。”

  话语之间,二女扶着阳顶天的手感骤变,原本炙热如碳的身体渐渐变凉又渐渐寒冷如冰,原本凉意刺骨的部分却逐渐变得赫赫炎炎。脸色也由半青半红变成了忽青忽红。

  二女看的心如刀绞,现在连方才提出的分别用至阴至阳的内功和寒玉床火焰石理疗的设想也毫无意义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二女眼睁睁看着阳顶天在地下挣扎着,却完全束手无策。终于,耶律木灵实在无法忍耐,她拔出宝剑向阳顶天“百会穴”刺去,杨若冰大惊,挥动剑鞘挡住,怒问道“你做什么?”

  耶律木灵道“刺破百会,让他阴阳内力全部泄出来,也许能救他一命。”

  杨若冰道“那天哥不就成了一个毫无武功的废人?”

  耶律木灵道“他不变成废人,就要变成一个死人,你选吧!“

  杨若冰道“天哥如果清醒,绝不会同意你这样做,他宁可死了也不能失去武功。”

  耶律木灵怒目瞪向杨若冰,杨若冰也回瞪着她,毫不退步。

  耶律木灵转向杨若冰道“冰儿姐,你的意思就是看着他死?”

  杨若冰手足发抖,泪水淋漓,咬了半天牙,终于大哭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啊。”

  阳顶天双目已经凸出,手足痉挛,脸上身上红绿不定,浑身青筋毕露。耶律木灵再也看不下去,一剑向他百会穴刺去。

  杨若冰飞身抱起阳顶天,堪堪躲过耶律木灵一击,纵身上马,一边哭,一边向古墓飞奔而去,耶律木灵提剑上马,在后面紧追不舍。

  杨若冰忌惮耶律木灵快剑,一路策马加鞭,两柱香的工夫便跑到古墓之前,却看见百余蒙兵正把古墓团团围住,朝里面放箭泼油,却不敢进入,地下还有十数具蒙兵尸体。

  杨若冰勒马而停,心下一愣“难道蒙古人知道了我等身份?”耶律木灵追上来,见情形也是一愣,杨若冰忙道“先解决了蒙兵再说,龙哥尚有气息”,耶律木灵沉吟未答,那边蒙兵已经注意到几人,为首军官略一挥手,数十支利箭向三人射来。二女飞身躲过,三马却浑身插箭,悲鸣而死。杨若冰心道“鞑子果然狠毒,连我们是什么人都不知道,上来便下杀手。”于是怒上心头,正待向那军官喝斥。耶律木灵拔剑而上,连刺三名弓箭手,剑剑穿喉,蒙兵大哗,一齐向耶律木灵围来,杨若冰赶紧放好阳顶天,上前助战,古墓外顿时战作一团。那蒙古军官与一红衣人也在一旁指指点点,并不上前。

  耶律木灵虽连杀几人,但蒙兵并不退缩,反倒将二女围的越来越紧,杨若冰金索翻飞,虽打翻几人,却不致命,耶律木灵反手刺死地下一人,怒道“你在这里碍手碍脚,去抱你的龙哥吧。”

  杨若冰“哼”了一声,暗暗加重力道,飞索连拍数人,打的在地下挣扎不起,耶律木灵哼了一声道“你真应该留在少林寺”,一边说,一边连刺两人,身边已有十余具蒙兵尸体。杨若冰不理会她讽刺,一边迎战,一边掏出金豆,暗催内力,那石子带着呼啸之声向那蒙兵军官飞去,只见那红衣人衣袖一挥,竟悄无声息的将石子卷入袖中。

  此时,古墓内,三个俏丽的身影飞出与守在洞口的蒙兵厮杀起来。从左到右,依次是紫雾、茗烟、陆无双。

  那红衣人甚为托大,居然兵器并不出鞘,与三女对阵,丝毫不落下风,那军官带领士兵上前帮忙,将三女围在中间。

  杨若冰担心陆无双等有失,长袖翻飞,击倒身边数人,抱起阳顶天,三纵三跃,上了树顶,扯断长袖,将他绑在树枝上,又飞身下来,加入战团。那红衣人看在眼里,发出一阵浪笑,向紫雾左眼空点,右腿飞出,一脚踢在紫雾委中穴,紫雾不支倒地,茗烟和陆无双赶紧救援。那红衣人长啸一声,舍弃三女,向大树飞来。

  杨若冰凝神静气,迎接来敌。待他飞身下落之际,金铃索如蛙舌般激射而出,直点他神阙,那红衣人人在空中,居然挥掌向地,借回力在空中上跃,躲过杨若冰一击。杨若冰腿脚不动,突然飞速前移,一招嫦娥窃药,银剑破风而出,那红衣人武器仍不出鞘,单足在杨若冰剑上一点,从她头顶飞过,又转身落地,姿势潇洒至极。

  杨若冰已知身前之人武功高于自己,但丝毫不惧,运起十分内力,红线盗盒,钩弋握拳、木兰弯弓,三招连出,红衣人不敢怠慢,以带鞘武器,与她斗在一起。

  那边,陆无双和茗烟,搀扶着紫雾,与那军官和数十名蒙兵相斗,处境颇为艰难。耶律木灵那边虽性命无忧,但苦于四拳敌百手,一时也难以突围。

  两人拆了十数招,红衣人寻个破绽,剑鞘环绕,将杨若冰的金铃索绞上鞘身,往后用力一抽,杨若冰长索脱手,她处变不惊,借势飞身而上,一招西施捧心,向红衣人打去,红衣人未料到这招,忙一个镫里藏身,勉强躲过,但也颇为狼狈,杨若冰轻推树干飞回,嫦娥窃药,丽华梳妆,东施效颦三指连出,红衣人腾挪闪躲,仍被点中天突穴,仰天便倒,杨若冰意外获胜,心下大喜,弯身去解那人鞘上金索。

  突然那红衣人身形暴起,连点杨若冰身上三处大穴,杨若冰顿时手足发麻,难以动弹,她用力想冲开穴道,连试几次,却差之毫厘。耶律木灵惊呼一声,想飞身来救,却被两个黄衣人缠住,她手腕一抖,三支袖箭向红衣人激射而去。那红衣人发出一阵浪笑,右手举鞘,连挡耶律木灵三箭,左手向杨若冰打来,杨若冰正闭目等死,那红衣人手却骤然停住,在她脸上轻轻一捏,随即浪笑着飞上树顶,向昏迷的阳顶天而去。

  杨若冰又羞又恼又急又怒,竟然冲开穴道,紧追而上,拦在阳顶天身前,与那红衣人拆招。她虽怒火攻心,却依旧稳扎稳打,一套玉箫剑法施展的完美无缺,十数招后,红衣人依然不能取胜,他恐夜长梦多,抖落剑鞘,终于露出了他的兵器,那兵刃颇为怪异。似短戟又似吴钩,器身发红,分明是七年前刺死郭芙的那把。

  当悲伤、愤怒、担心、仇恨、这种种情绪集中在一个人的身上会如何。其实没有答案,各人会有各人的反应。例如杨若冰的反应就是平静的看着眼前这个敌人,调整气息,静若处子。而耶律木灵的反应却是发出凄厉的叫声,披头散发的在元兵阵中加快杀戮。

  那把钩戟划了一个怪异的弧线向杨若冰面门劈来,杨若冰一招棹歌中流逼其回防,左腿飞起,踢其神阙,两人在树干上又来回拆了几招,只不过和先前相比,招式更加凶险致命,生死攸关。

  红衣人见一时不能取胜,突然舍弃杨若冰,挥动钩戟,全力向阳顶天砍去,杨若冰飞身格挡,只听一声脆响,杨若冰之剑应声而断。

  原来,三小侠从桃花岛带出的宝剑,在昌国一仗中全部遗失,后来一直靠杀人抢剑的方式维持。大半年来,依仗武功内力的优势,虽然带着凡兵俗器,也未曾吃亏,今日遇到高手利器,方才显出俗器的劣势。

  杨若冰兵器虽断,方寸不乱,飞身入怀,左手使出弹指神功,一指弹中红衣人虎口,红衣人兵器应声而落,他也反应迅速,不顾手上疼痛,一掌将杨若冰拍下树去,杨若冰浑身疼痛,挣扎不起。

  剪除强敌后,红衣人心中大喜,飞身来到阳顶天面前,他虽不知对方三人身份,但见女子如此守护树上之人,定非凡人,还需早点剪除,以绝后患。正当他运气于掌,欲向阳顶天拍去,一股死亡的气息从身后飞来。

  剑法的最高境界是什么?是绵密无间?是潇洒俊雅?是轻灵柔和?是松沉自然?是刚柔相含?是神形俱妙?各派剑法有各派的讲究,但对于耶律木灵而言,剑法的最高境界只有一个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