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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八)


只有金笛因为住得最近,天天都来和金Sun玩,眼下也只有他还没走,他和金Sun两人在门口覆着沙石的泥土地上“引水灌溉“,从积水最深的大坑开始,一路用手扒出一条大运河来,让雨水汩汩流下来,金Sun蹲下来看得出神,那水流很细很浅又很缓,可仍能浸没更微小的沙子,遇到大些的石子,雨水就被劈开来,可随后又能融合起来,严丝合缝,大石子终究又是水中的一部分了。“小金,你快点过来,把这水引到那里。“笛笛指着门口第二棵白杨树下的一个小坑,经过一个多小时的努力他们俩终于把雨水平均分配给了每个坑,弥补了老天爷的不公。

天已经迷迷糊糊了,该是到了吃晚饭的时间,笛笛估摸着他妈一会就要来喊他回家了,可他还没玩够,对于小孩子来说,今日事必得今日毕,当然除了做作业,今天的兴致也要今天全部玩完,才算尽兴,好像一条路宽的距离就阻碍了他明天再也过不来了似的,笛笛拉着小金就往屋里跑,还回头看看他们家人别出来。

来到前屋,看见淫淫一个人坐在靠墙的竹床上翻音乐课本,金Sun问:“这是什么歌?”淫淫答:“《鼓浪屿之波》”想了一会又转过头来对金笛说:“我来教你们唱歌吧!”金笛伸头看看金Sun,两人相视而笑,“好啊好啊。”

“鼓浪屿四周海~~茫茫,唱。”

“鼓浪屿四周海茫茫。”

“海水鼓起波~~浪。”

“海水鼓起波浪。”

《鼓浪屿之波》的歌声传到隔壁的厨屋,金鱼感叹一句:“做小孩真好。”随后拿起小池边上还未洗的豆腐,一连吃了好几块,鸡花看见了,站在灶台里边喊:“咋恁好吃,真随你妈。”金鱼笑眯眯地回过头,豆腐渣掉下来,他用一只手凑到嘴角接着,说:“我瞧香得很。”

鸡花走过去拿起一块豆腐冲冲水,然后走出来递给金Sun,说:“你爸会吃得很,吃生豆腐吃得喷香。”淫淫说:“你看他吃得白白胖胖的,俺老弟就不对吃讲究,才长得又黑又瘦。”鸡花嘬嘬嘴点点头:“是的,人的皮要撑开才能白而且细分,人一瘦了,皮撮到一块就显得黑了,还粗糙。”说着摸摸金Sun的手背,然后白他一眼把他的手扔给淫淫,说:“你摸摸,都剌手。”

淫淫和笛笛都泯着嘴笑,鸡花自己也忍不住笑了:“就不能学学你爸,有吃的抢着吃,没吃的想着吃。”停了一会又说到:“你看,以前不都没吃的嘛,家里粮食紧张得很,只有你奶奶自己藏的有好东西,留着她自己养老的,有一天晚上大家都去枣树队看电影,那时候很久才有一次部落里集体放电影,临走你奶奶讲她困了想睡觉,好,大家都走了,谁知道一会你爸跑回来了,看见你奶奶正在煎荷包蛋。”鸡花把她自己讲乐了,笑得直飙泪,还一边比划着说:“他一把铲起来就吃。”

金鱼闻着笑声悠悠走过来,扬着头眯着眼,撅起嘴说:“我在你眼里就只是好吃,讲好些遍了还讲,我看你天天就是没事闲的。”鸡花跳过来用胳膊肘顶他,撒娇似地说:“哎呀,我就没事干。”金鱼绕过她来到竹床边,假装冲了句:“你们白家有钱,不愁吃穿。”鸡花猛然陷入沉思,心里暗暗叹道:“是啊,白家有钱。”她没有注意到金鱼就要坐下,金Sun自顾往床中心挪,淫淫张着嘴没有说出来,结果金鱼一屁股坐到了已经损坏的床沿,床沿拖着他,他拽着金Sun,一起砸在了地上,鸡花听见咯噔一声,醒过来看见金Sun倒在地上,头下黑漆漆一片向四周扩散着“血”,大家一窝蜂上前将金Sun团团围住,前屋大门敞开着,他家那只灰土土的天犬在门口走来走去,不允许外人来家打破这和谐的图景,让一切凌乱就那样凌乱着。

鸡花哭着托起金Sun的头,却沾了满手油腻,原来竟是他撞倒了一瓶放在床边的菜籽油,鸡花缓过神来,长舒一口气,然后下意识地略遮遮嘴,淫淫又不安起来,说:“好好的一瓶油没了。”鸡花恶狠狠地瞪她一眼:“你老弟没出事就万福万寿了。”淫淫握着金Sun的手,弱弱地说:“我知道老弟比油重要,只是没了油我们怎么做菜呀?”她好像点醒了自己似得,恍然大悟又说到:“没了也好,你烧的菜太油腻了,跟你讲多少次也讲不通。”听了这话鸡花又火大起来,冲着淫淫吼,却又分明像在说给金鱼听:“这些年来,不管再苦我都不能苦了孩子,每天早上必定一个笨鸡蛋,我心想这应该能补充你们需要的营养了,中午就吃点咸菜什么的也可以凑合着过,不管再不好吃,加点油总有味些。”金Sun不想直视他母亲红了的双眼,避免尴尬,他躲开了,看见刚刚事发时笛笛因为挤不进人群,只捡了他一条腿傻抱着,他心里扑哧一笑,也只是一笑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