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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二十)


过了好些天,金Sun的****炎才算好清,这天晚饭后,一大家子人坐在院子里乘凉,架起的床板经不住那么多人,鸡花端了个小板凳靠着花池坐下。

她说:“你们看月亮旁边是什么?”只见有一道美丽的银灰色的光圈,语文课本上学过《看云识天气》,大家都知道那是月晕,预示着明天要下雨,鸡花惊讶:“你们连这都知道呀?真聪明。”她总是感觉自己是井底之蛙,心比天高也飞不出去,怪只怪从前不爱学习,母亲也只一心要她干活,耽误掉了,因此才那么辛苦培养金Sun和淫淫,村里小孩,打工的打工,干活的干活,可她就一心要他们上学,自己没文化,年轻不懂事,结婚那么早,后悔一辈子。

鸡花对丽莎说:“今天你爸打电话到秦国海家,说明天来接你们回去。”

众人都沸腾起来,问为什么这么早。

鸡花看看香屎,无奈地说:“有人给你提亲。”

香屎愣了一下,心无止境地沉下去,暴毛和丽莎起哄:“哦,不知可还是那个他?”“嘻嘻!”全然看不见香屎的悲伤。

鸡花问:“你们知道?那个他是谁?”

暴毛还没张口,香屎嗖的一声起身跑回屋躺下了,丽莎说:“她害羞呢,别管她,你说你的。”暴毛接着说:“爸生意上的一个姓江的伙伴,常年来往不断,两家人很熟识,他家有个公子,叫江童戈,比大姐长两岁,相貌英俊,今年来我家拜年,他爸说想把江童戈讨给我爸做干儿子,我爸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后来问大姐怎么想的,她说还小,再等等,我讲她就是个大傻子,爸在社会上闯荡那么多年,阅人无数,他看人还能有错?讲童戈万里挑一,那就是万里挑一。”

香屎在里屋喊:“你要喜欢,送给你了。”

暴毛瘪瘪嘴:“他太年轻了,我要找就找像爸一样成熟的。”

鸡花笑她:“小妮子,哪里想得那么多。”晃了一回神又说到:“香屎也还小,原是不必急着出嫁,今天通电话,你小达也是这个意思,但眼看着你爸和那江老板已商定好了,连你老爷都插不上话。”

在院子顶上有一个闪着红光的东西,从墙外飞过来,可到了院墙,又折返回去,且加快了速度,一下子就消失在了夜空里,金Sun问她们看见了没,她们都说没看见,金Sun怎么解释也说不清那个奇怪的东西,他说像个宇宙飞船,还有个人打开了舱门向他招手,大家都笑他产生了幻觉,此时,不知是谁放了一个屁,没有响声,没有征兆,就在大家咧着大嘴嘲笑金Sun的时候窜到她们嘴里,丽莎感觉是从右边传来的,右边只有暴毛,可她假装捋头发,略遮遮鼻子,暴毛只知道是从左边传来的,可左边人太多,自己在这里是老大了,乱冤枉人不好,于是去挠左手脉搏处被蚊子叮的一个疙瘩,剩下的,金Sun还在想着那个昙花一现的宇宙飞船,淫淫在涂痱子粉,活生生把自己弄得乌烟瘴气的,遥远呢,一只手捂着鼻子笑,另一只手指着前方,可前方是丽莎和暴毛,最后没有一个人对这次放屁事件发表过讲话,此事不了了之,就让那罪魁祸首贻害人间吧。

虽说夏夜乘凉,但也是到了八点钟就散了,金Sun是个夜猫子,等人都睡了,独自张望着满窗星斗,享受夜晚的寂静与凄凉,听着不知名的虫子叫着“平仄仄平”的调子入眠。

谁知道遥远和丽莎在那头又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打断金Sun去追梦,金Sun爬过去,他俩竟然在亲嘴,遥远把金Sun拉进毯子,要他加入一块玩,丽莎吵嚷着不干,笑着捶遥远胸脯,然后站到那边和淫淫一头睡了,遥远把下半身提上来,短裤脱掉,让金Sun去舔他的****,金Sun把头伸进去,什么也看不见,用手摸到了,小心翼翼放到舌尖上,咸咸的,有点腥,他放开了,爬出来看见遥远爽得不行,翻过身来,吓了一跳,淫淫竟坐了起来,因为背着光,看不见脸,但分明能感到这个鬼魅一样的女人正用眼光射杀他,但姐弟的情谊还在,他又能感受到淫淫流露出的怜惜与爱抚,或者说,是一种失望,失在淫淫,望在他,失望是一种交流,只有亲人之间才有。

果然第二天下了大雨,有些凉意,鸡花带丽莎上街赶集,说怕她冻着。给她买件外套,乡下衣服不比城里衣服那么好看,可总比丽莎当初那件旧的七分袖外套好些,况且鸡花给侄侬买衣服,便宜了也拿不出手,丽莎只管去挑,一件一件试,逛了大半天才选中了一件朱红色蕾丝边中袖拼接针织薄开衫短外套,鸡花暗里思忖着:城里丫头就是时尚,我们都不敢穿的衣服她敢穿。

回来看见院里放了好些桶桶罐罐,金Sun对丽莎说:“这就是天河水。”丽莎惊喜:“快给我尝尝。”金Sun跑进厨屋,从水桶里舀一瓢来递给丽莎,丽莎喝了几口,说:“真甜,就是有些凉,今天喝,恐怕要拉肚子了。”香屎走过来轻声细语地说:“小金,你回头给我装一瓶吧,我带回去。”金Sun答应着:“我有一个香蕉形玻璃瓶,装上天河水,一同送你了。”

最干净的天河水装进了香蕉杯,造孽。

他爱雨天,就像爱自己的母亲一样,在几百年前,毛主席去世的时候,人人都戴丧,他对母亲就像百姓对毛主席的崇拜一样,有些人甚至毫无根由,生来就把自己定位成这样,金Sun爱母亲也是如此,只知道他的身子只可以给她一个人看,可是现在妓女也常把自己赤裸裸暴露给一张张****的微笑,难道这就能表明他们之间有爱吗?当然不能,但是对金Sun来说,他还不懂得如何用其他的方法去表达爱,这是唯一且最直接的方式。

基于这最原始的爱,他开始在日常生活中渐渐与母亲相互取暖,时常在秋天的黄昏,他在外面疯着疯着,突然一阵伤感涌上心头,觉得自己要好好读书,唯一的目标是当国家主席,因为他听说毛主席去世后可以保留在水晶棺内,千百年容颜不变,他要获得这个权利,然后把这个机会留给母亲,他傻傻地以为母亲是世间最伟大的,没有人教他,也从来没有接触到任何关于母爱伟大的事例,语文课本上也没有,甚至连母亲节都没有传到这里,这种对母亲的崇敬是发自内心,最纯净,最本真的,在那个时期,他以为这种感觉可以天长地久。

于是,当他不小心踩断了菜园里的胡萝卜再也接不回去之后,他自觉地拿起搓衣板在无花果树下跪着,家里没有一个人,他从中午跪到日落,也不知跪了多少小时,只等着母亲回家一句赦免,他心里清楚,母亲一定不会责备他,因为母亲爱他,比他爱母亲更深,母亲是他的唯一,他也是母亲的唯一,至少在父亲不在的日子里。在未来,父亲会占据多少分量,甚至会不会出现,他再没想过。

爱一个人总是胆战心惊的,害怕她受伤,害怕自己做错什么,可夏天的雨总是伴随着闪电、雷鸣,天空陡然惨白地亮一下,他总是无处躲藏,甚至没有意识去捂耳朵,只是“啪”的一声打进五脏六腑时,才会猛然哆嗦一下。笛笛笑他胆小鬼,也许是吧,他该天打雷劈,生了他,是母亲一生的悲剧。

雨稀稀拉拉地撤退后,金黄色的霞光温柔地洒下来,在积水中倒映的笛笛家房顶上,在山压的脚丫上,在干妈的眼窝里,在近处摸不着的空气断面上,在远处树林梢头,按耐已久的人们像牢狱里的犯人们,到了出来活动的时候,趿拉着拖鞋,每一脚下去,脚底挤压塑料的声音“唧唧啾啾”都令人毛骨悚然,再一“吧”,把泥水甩起来,甩吧,尽情甩吧,给“尘埃落定”的雨水再一次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