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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十三)


赶完会下午日头正热,鸡花要回去,毛毛说在这待两天,鸡花说家里猪要喂,毛毛说等晚些再走,鸡花说晚了山路不好走,毛毛便不再说什么,缩到人群之后。香屎和暴毛姊妹俩装好包来这与她们汇合,白昀华跟在后面说我开红旗送你们,此时丽莎跳出来对白安华说:“我也想去。”白安华说:“想去就去。”远行对他们来说本不是难事,又看看雪林和遥远说:“你俩也去玩玩吧。”不知李铃铛从哪里尖声弱弱地抗议:“都去了谁看门呢?雪林就别去了罢。”大家都不再说什么,没有任何人再为雪林争取,她自己也不吭声,随别人怎么处置自己。

白昀华把红旗开了过来,带来一股汽车尾气,金Sun恰巧站在车尾处,看见丰满的臀部一样的后车厢,闻着从排气管里缓缓吐出的青烟,他觉得世界好安静,好细腻,大概闻奇怪气味的爱好就是从那时养成的。鸡花对香屎说:“大侄侬,你坐前面。”白昀华说:“你坐,让小孩在后面挤挤。”香屎把淫淫和金Sun推进车里,然后和暴毛就坐在后面,丽莎先收拾好包裹下楼来,可怎么也挤不进去,勉强把人塞进去可车门又关不上了,白安华见状连忙说:“丽莎你下来吧,以后有机会再去。”丽莎偷偷使个眼色给暴毛,暴毛想了一会说:“反正大姑家也就十几里路,我也晕车,不如走路去吧,当做锻炼。”白昀华是个最注重养生的人,一听,觉得这主意好,说:“我平时让平指他们去跑步,都懒得不行,这次难得他们主动,就走路去好了,十几里路对你们年轻人来说不在话下,要不是我晚上有应酬,我都想和你们一块去,跟年轻人在一起从心态上就不易老。”大家都附和着。遥远慢吞吞下来,不知怎么回事就被丽莎架走了。

一路上太阳很毒,刚走了三里多路,孩子们就受不了了,在路边一棵大树下歇息,香屎把包挂在树上,掏出一瓶康师傅绿茶问大家喝不喝,鸡花拿出一个玻璃杯子,拧开来给金Sun,问香屎:“你们平时渴了都喝饮料啊?”香屎说:“对啊,解渴又好喝。”鸡花笑笑说:“我们喝天河水喝惯了。”孩子们好奇地凑过来问天河水是什么,金Sun看她们的样子,自豪地说:“天河水就是雨水,干净,喝了不得病。”丽莎感叹一句:“哇,原来雨水也能喝,这次去一定要尝尝。”又两三里路下去,还是走走停停,走还没歇的多,这些小姐少爷们,跟不会走路似得。

天渐渐凉快下来,山风柔柔地穿过衣衫,很是舒服,连骨头都软下去,阳光也不再那么刺眼,橘红色的,树叶上泛着亮片,像星星的眼睛,走到山坡东边,人脸上的油光不再那么亮了,在清冷的背景下,像照片上的人物,不论是哭是闹,凡进了照片,就都是苍凉的了,什么都是静止的,笑容定格下来是令人心惊的狰狞,沉默又更显诡异,照片,这个大鸡巴,不懂你有什么魔力让人到哪都带上你,看到一株花树要拍,看到一堆乱石也要拍,或者单是拍下自己,回头看看当初的模样,却永远看不见愚蠢,花儿的香味早已消散,石头的触感早已忘记,也许根本没来得及感受过,美景也只是那一瞬间的感悟罢了,此情此景,抓住了便使人真正身心愉悦,让它逃跑了,你抠破脑门也想不起了。好在金鱼把他那破相机带走了,让金Sun有这颗慧心与大自然交融在一起。

在他用心感受此时的美景与人情时,尴尬的事发生了。金Sun突然大叫一声,猛抬起左脚用双手抱住,来了个金鸡独立,又站不稳,险些跌倒,还好鸡花及时扶住了,把他的手扒开后一看,原来是石子扎破了塑料凉鞋底,本来他看到遥远穿的深蓝色牛皮上线沙滩凉鞋就很不自在,只想把自己的脚藏起来,不成想这下成了众人围观的焦点,金Sun把脚趾头夹紧,不想让人看到脚丫巴瓣子之间的汗泥,鸡花把穿进鞋底的石子掏出来,好大一颗,只见顺着洞洞冒出血来,鸡花赶紧把他的鞋脱掉,情急之下竟把绊子拽断了,猛一弹,把他脚底板上的汗泥甩到了丽莎七分袖粉色外套上,丽莎立马用手遮住了,没让人发现。鸡花取下脖子上系着的肉色丝巾包住金Sun伤口,然后套上那破鞋,可绊子断了,不跟脚,走两步金Sun就咬着下嘴唇喊疼,跟女人做爱样,一点男人气都没。鸡花把东西交给淫淫,她背着金Sun走,可走了不到一里路就抵不住了,除了她也没人愿意轮着背金Sun,鸡花看了淫淫两眼,还没开口就自己在心里想:“算了,看她那样也背不动。”这时丽莎把外套脱下来递给鸡花,说:“大姑,你用这个把金Sun脚包住,虽柔软,但多裹几层就跟鞋底一样,人还不觉疼。”鸡花连忙把衣服推回去,说:“那怎么行,要用用我的。”说着就要脱,可又犹豫着,很不舍得,丽莎拦住她说:“天这么热,我穿一件雪纺就够了,带这件外套是怕去你那后冷些穿的,本不碍事,你这天蓝色褂子多好看呀,用来裹脚太可惜,就用我的吧,别争了。”鸡花不好意思地笑笑,不再推辞。金Sun脚疼,又裹了件外套,更加走不快,他们一行人就这样慢悠悠搀扶着他消失在夕阳里。

诡异的是到家时竟又是像从妈宫离开时的烈火高悬,只是多了些凉意,那日头好像仅是摆设,这一路走来,他们看到的是太阳如何一点点落下去,但这一切在来到陨石村时又似乎成了假象,时间在这段路程上应该是倒流的,又不止延缓那么简单,为什么倒流?难道是为了与他们缓慢的脚步相映成趣?却又不得而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