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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你到底有男朋友吗?1


胡小爱二十岁那年悄然从家里住了出来,在护城河边租了间便宜的旧房子,把自己的衣服被子和一箱子书都搬到了住处,搬的时候很害怕,总觉得伤害了家人的心。父母都是农民,好不容易把她拉扯大,正要收获她这枚果实,她却渴望把自己奉献给外面的世界,这叫他们怎么想得开啊?她自己也不明白,可她只想要奉献,不管献给谁,只要把自己献出去了就行,没有两全的办法!她“大义凛然”地投入到这种莫名其妙的独立生活里,时而当临时打字员,时而做钟点工,有时去捡瓶子卖,这种生活昏天黑地,但她的能力和智慧证明,除了这样,她还能做什么呢,她傻乎乎的,对所有的人都充满好奇,不放过身边遇到的任何人,总是强迫他们在自己这儿留下“痕迹”。她的这种急切简直到了无耻的程度。在那种行为中她什么也不要,忘记了一切,父母,兄弟,朋友……包括自己,她都可以不要,她觉得它们都是些符号,可有可无。可是,行为得再多又有什么用,一切有什么意义?再深刻的痕迹也是徒劳无益,因为它们怎么也进入不了脑子,脑海里仍然空空如也,似乎什么也没发生,而且越无耻,脑子就越失灵。

一转眼,胡小爱就快奔三十了,她真不敢接受这样的现实,明明觉得自己还是个小女孩,怎么就要步入中年,成为了老剩女,这是不是在做梦啊?长这么大,她胡小爱还从来没和一个男人轰轰烈烈爱过。那些相亲认识的男人她现在一个也想不起来,而睡过觉的,就更模糊,因为当时她太性急,甚至没看清他们的长相,就一口吞了个大热包子样迫不及待地开始了,除了活受罪,什么也没体会到,反正那些乱七八糟的动作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一想这些,胡小爱就憋闷,慌乱。她认为自己的过去很不美好,自己的青春也并不单纯,倒是现在,快要成为中年女人了,她越来越觉得自己清纯可爱,简直就是个纯粹的女生。

一天,胡妈突然来了电话,劈头盖脸地质问胡小爱:“你到底有男朋友吗?”

“没——有!”胡小爱大声应着。

“哈哈!”胡妈笑起来,“噢,不知你还在外面混什么,连个男人都找不到,二十六七了,早过了女人的最佳年龄,你难道一点儿也不急?”

胡妈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在电话那头哭喊起来:“胡小爱,晚上我一想起你就睡不着,我冲到马路上,对着村委会,把那几个干部狠狠骂了一顿,就是他们把你挤出去的,就是他们不让你结婚!他们的心太黑了,太记仇了,你知道吗,他们天天在报复我,一点点事情就得罪他们了,他们假装让我说话,敞开了说,还一个劲地陪着笑脸,可是一转背他们就使劲陷害,一刻也不放松,不把我整死就不罢休!胡小爱,你就别拗了,赶快找个男的嫁了,一嫁出去他们就害你不到了。其实,你要是和哲国良结婚就好了,实际上他打你两嘴巴也不算什么,你一口咬定要谈下去,他能有什么办法?看他还敢假谈爱!?”

胡小爱觉得胡妈神经错乱了,竟然说到她已经分手多年的未婚夫哲国良,她打断母亲问,“爸爸还好吗?”

“他?你不要关心他,他好得很!他现在一心想把我折磨死,好再讨个年轻的回来。他支使你弟每天吵着要我交出家权,他还不要我跟他睡,呸!我很想和他睡吗?这个男人根本不是人,心里好毒,毒得不得了,我以前还没发觉,只觉得他老实有力气。”胡妈的语速很快,喉咙很响,唯恐别人听不到似地叫嚷,忽而转低了语调问:“你老实告诉我,你在外面这两年是不是发了财?村里人都说你在外面赚了大钱,你爸爸也到处夸口你有本事,你弟弟还想问你借点钱呢!你,一个月到底赚多少啊?”

“我没有赚到钱,我正想向你要回我的低保……”胡小爱低声说。

“什么,你还想问家里要钱?你到底在外面搞什么!你的堂妹每月赚上万元,都交给了你婶婶和叔叔,他们天天笑得嘴都合不拢了。”

“真的?”胡小爱不敢相信地把话筒贴紧耳朵,想要听清楚些,“你又在亲戚面前到处言说我吧?”

“我就是要告诉他们一切,让他们同情你。”胡妈欢快地叫着,“你回来,马上就回来,再不要做什么发财梦,把值钱的东西都带回来。你到底有多少东西,要不要租辆搬运车?”

“我再也不回去了!”胡小爱大声地压住母亲的气势,可听上去却没有胡妈威猛。

“回来,回来吧,家里又不是住不下!”胡妈恶作剧样喊着,要胡小爱注意身体,多买点维生素和补药,多吃红枣,还说城里姨妈也来了电话提醒,指出小爱到了关键时刻,俗话说女人“十七十八一枝花,二十七八豆腐渣”,小爱已是豆腐渣阶段,再不把握住,就真的再也嫁不出去了。

胡小爱感到气短,无法回答,连忙挂断了电话。她觉得母亲在捉弄她,就像逗弄小孩样,用“回去”做诱饵,搅得她狼狈不堪。她记得自己从家里搬走时,父母并没有阻止她,而是露出幸灾乐祸的神情。出来这几年父母一直没有过问她,两个月难得打一次电话,最近他们忽然记起了她,三天两头来电话催她回去。她很想回去一趟,但想到这些年家人的冷漠,她又忍不住想大骂他们一顿,最可恨的是,他们每月都从村上领取了属于她的低保,却从不告诉她,她是听刘梅提起才知道这回事的。她又很心虚,自己这种漂泊的状态,似乎根本没有领低保的资格。

突然外面雷鸣电闪,狂风呼啸,席卷着沙尘、树叶和垃圾在空中飞舞,世界一下昏黑了,风还在加大着力量,像要把一切都卷走。胡小爱下意识地抓紧椅子,觉得自己也会被大风卷走,以前的风从没这样可怕,以前的风悄无声息。她记起自己昨天还回去了一趟的,今天母亲就打电话来,到底什么意图啊?

胡小爱走在村里,又熟悉又陌生地注视那条通往菜地的路,原先的小河和河边的树林都不见了,泥土路铺满了磁砖,菜地上建起一幢幢小洋楼,从早到晚车流不息,漫天灰土。胡小爱进家门时,一家人正在吃午饭,他们见了小爱并不招呼,只顾埋头吃饭,特别是胡妈,她的头埋得最低,明明是她打电话要胡小爱回的,她这种态度使胡小爱气忿,她等待着,看着他们吃饭,父亲正在给弟弟的女朋友酷妹夹菜,要她多吃些,还要她不要指望娘家了,娘家不会有什么好东西给她,要她安下心来,和小安好好过日子。胡小爱心里直打颤,这话听上去怎么像是讲给她听的?父亲在暗示她别指望家里了吗?酷妹瞪着眼冲胡小爱喊:“姐姐,你被别人打了吗?脸上怎么一片紫青?”

“不小心碰到桌子角上了。”胡小爱羞耻地捂着脸。

“是被人打的吧!”酷妹不依不饶地说。

父母和弟弟都望着胡小爱,好像胡小爱是个陌生人。胡爹意味深长地说:“胡小爱,你老实告诉我,在外面是不是有男人了,有就带回来,光明正大地,这又不丑。”

“没,没有。”胡小爱一副乞怜模样。

“没有男人,那你住出去干什么?”

“这是我的人权!”

“你这个妹子太倔了,从不知道回头,还说这样的话,好伤大家的心呀!”胡爹很生气。

胡妈站起身,突然冲到大门口,跺着脚喊叫,“你要出去,我也要出去,大家都出去了,这个家还是家吗?”

“你真是自私!”胡小安忍不住吼了一句。

“自私?”胡小爱摸不着头脑,努力解释说:“我这辈子不想嫁人了,所以不可以在家里长住……”

“神经病!”胡小安斜着眼说。

“神经病,那你们打电话叫我回来做什么?”

“有本事你就再莫回来!”胡小安无比愤怒,“哪个不说你有病?村里人个个都这么说,城里姨妈也说要送你去医院电疗!”

胡小爱赶紧退了出来,站在门外大口地吐着气,接着就拔腿飞跑起来,好像跑慢了,自己就会被家人强送到医院去。她真不敢相信,难道所有的人都认为她有毛病?他们到底是开玩笑还是动真格?凭什么这样说她?特别是父母,他们不是看着她长大的吗,为什么不能站出来为她做证?啊,胡小爱一秒钟也不愿停留了,三步并作两步爬上公共汽车,逃回了自己的出租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