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歌海月问我：“听说你龙颜大怒,责了太史令和礼部侍郎那一批人？”r
我不知他怀着怎样的心思,没好气道：“我哪敢。”r
“唉。”他叹了口气,“这么倔做什么。同我联姻就这么难？”r
我皱眉：“长歌海月,现实吗？我们怎么联姻？是我嫁到长歌当国去？那我的皇位不要了？那么是你入赘到我云氏皇朝？你堂堂长歌当国一个王爵,肯吗？”r
“肯啊。”他很肯定地回答,“只要你同意,我立刻嫁过来,聘礼都备好了。”r
我觉得我没法和他沟通,于是咕哝了一句：“有病。”r
他突然一把扯住我：“你是不是看上那个姓江的了？”r
“放手!”我心情本就恶劣,索性一股气全撒在他头上,“你有资格来管我？长歌海月,我们之间不过是交易,交易!现在交易完了,请你回你的长歌当国去,别死乞白赖惹人嫌好吗!”r
事后回想起来,这话诚然是说得太重了,也太伤人心了。r
果然长歌海月愣住了,他不可置信地“你你你”了几声,忽然抄起不知一个什么东西就摔,那瓷器就砸碎在我脚下：“我真是自找的贱!”r
他怒气冲冲而去,留了一地的狼藉。r
我和他吵完架,郁卒不仅没有得到发泄,反而更甚。我多想此刻在商陆怀里撒娇打滚,控诉种种别人的不好,听他温言软语安慰我,答应说替我欺负回来,哪怕是哄的也好。r
可我不能把他召进宫了。这流言蜚语已经弄得满城风雨,我不能再落人口实。r
第二天我照常上朝,众臣们也照常上奏折,好似一切如常,昨天的事没有发生一般。r
我有些欣慰,看样子昨日的****奏效了。r
我看不到商陆,只是认真仔细地听他的声音。r
我现在有些明白他为何不肯与我相认了。r
世人总说皇上好,天之骄子,万万人之上,什么愿望都能实现,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可是殊不知帝皇才是受牵制最多的那一个。r
从前的我太天真,没有想到的事情,商陆全想到了。他一个前朝叛臣贼子,还率军与我军对抗过,现在若是与我贸然相认,甚至入我罗纬,底下的那批人估计得像被踩着尾巴一样跳起来,到时他与我两人,如何力挽狂澜？说不定他们对我这个帝皇失望,又会举着什么大旗打着什么名头发动宫变,我一人不足惜,可女儿却不能因我而受到牵连。r
他真是用心良苦。r
我下了朝,意识到我和商陆还并未走到坦途上,如今还在坎坷的羊肠小道上踽踽而行,前路漫漫未可知,心里很烦忧。r
东想西想的,天色便黑了。r
顺遂抱了云近春过来,说是她饿了,闹着要吃奶,我近来因朝中种种琐事,心思忧虑,奶水不是很足,吃了多少催奶的汤水也不见效,只得让人拿了奶疙瘩,用温水化开了,给孩子喝。r
喂之前,我先饮了一口,试了试温度与浓稠度,立时便皱起了眉：“这水太冷了,奶疙瘩都没化开,一块一块的粘在一起,重去弄过。”r
顺遂答应着去了,第二次的奶水果然就好了。我给孩子喂下,等她睡熟了,自己亦觉得困,便让顺遂服侍我就寝。r
可不知怎的,初时尚有睡意,到后来却是越躺越清醒,甚至有些燥热。r
我掀了一层被子,又躺了下去。身体不仅没有凉下来,却更热了。r
我叫来顺遂：“虽说是早春,春寒料峭,可毕竟冬日过去了,火炉子别点了。”r
她讶异地说：“陛下,没有点火炉子啊。”r
这时我觉得身体更热,连意识都开始模糊,有一种挠心的痒从心底开始漾出,渐渐漾便了全身。我不自觉地摩擦着双腿,也只缓解了一点点的痛苦,而后那阵燎原的大火却更猛,席卷了我全身。r
我发觉出不对劲来,沙哑着声音叫顺遂：“叫太医来!”r
顺遂也察觉出我的不正常,给我灌了一杯凉水：“陛下,奴婢这就去。”r
她只不过去了一刻钟,我感觉却仿佛过了一个沧海桑田的轮回一般,分分秒秒都如同火中煎熬,难捱得很。r
我抱住丝被拿脸颊在上面磨蹭,冰凉的绸缎被面很快被捂得火热,我再傻也知道那碗奶水里一定下了古怪的药,平日的汤水饭食,都有旁人试吃,只有云近春的饮食是我要亲口尝过的,所以药就下在了这碗奶水里。r
他娘的,等我好起来以后,查出这是谁干的,我非得弄死他!r
顺遂一去不回,我在床上翻滚,忽然听到门吱呀一声,有一个声音冷冰冰道：“云小茴,你召我进宫何事？不说我死乞白赖要缠着你了？”r
娘哎!那是长歌海月!我简直出离愤怒了,他们这连环计使得可真好!r
我忍住出口的呻吟,冲他有气无力地吼：“我没召你,滚出去!”r
他一听更生气了,果然转身就走,可那脚步声响了没几下,忽然停住了。r
我听他说：“云小茴,你当我是什么？召之即来挥之即去？我偏不走!”r
肏!我在心里骂了一个最难听的脏字,脑子混沌,又想不出什么好办法赶他走,只觉得周身越来越热。r
“云小茴,你怎么了？”长歌海月发觉出不对来,远远走过来要看我。r
离我远一点!离我远一点!我心里在咆哮,我心里在呐喊,可当他的手搭在我的额头上的时候,我的身体却不由自主地做出了违背内心的动作。r
“发热了？”他自言自语,又在我脸颊上摸了摸。r
我的胳膊有自主意识似的,立刻缠上了他的手：“唔……”r
这蠢人终于弄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失声道：“云小茴你被下药了？”r
我的身体已经缠上他,像没有骨头似的赖到他怀里去,急得五内俱焚我五内俱焚,情急之下我狠狠一咬唇,嘴唇破了,带来一阵痛楚,这疼痛暂时把我的神智泼得清明了一点,我立刻躺回床上,将两只手压在身下,叫：“你走啊!”r
“我……”他的声音显得很无措,半晌,像是下定决心似的咬牙道：“云小茴,我可以帮你的。”r
完了完了,我的心智本来就不是很坚定,当初没瞎时,看见长歌海月也惊艳过,且他本身也很好,面貌英俊身材修长,在这个情况下,就像一盘肥而不腻的五花肉摆在一个饥饿地人面前一般折磨人心。我如果能经受住这等诱惑,我就能立地成佛了。r
我的头摇得像拨浪鼓,指使他：“水……给我去放水,要冷水。”r
他走了,我听到他哗啦啦的倒水声,心里略定。r
过了一会儿,他走过来：“水放好了,我抱你过去？”r
这坑人的提议啊!他要是抱起我,只怕还来不及迈开一步,就被我扯到床上翻身压倒了。r
我抖着双腿自己摸索着下床,长歌海月想过来扶我,被我一嗓子恶狠狠地吼开：“走开点儿!别碰我,千万别碰我!”r
我可不想对你负责!r
他静悄悄地离开了几步,我一个人跌跌撞撞磕磕绊绊地往浴桶走去,几次腿软得差点儿瘫倒在地。r
终于摸到了浴桶边,我一头栽进冰凉的水里,顿时一个激灵,觉得身心舒畅,仿佛脑袋都清醒了许多,可这清醒也不过维持了一小会儿,很快,这浴桶的水似乎就沸腾起来一般,偶有清凉的水扑到胸口,我却觉得冷热交替刺激下更产生了一种难受的奇异的感觉。r
长歌海月一直在一旁看着我,我能感觉到他灼热的视线,他看着我在水里挣扎扑腾,无奈叹道：“云小茴,我用手帮你,不碰你,行吗？你这样太难受了。”r
苍天啊!我几乎要脱口而出“好”,甚至想说“不要手,要身体”,在这不理智的话就要冲破禁锢而出时,我把我脑袋一个猛子扎进了水里。r
水下窒息的痛苦让我的疯狂略减,长歌海月却一把揪起我,惊怒道：“你做什么!”r
我都要哭了,大哥,你放过我成不成!r
这时忽然门被猛烈地撞开,有一个声音焦急地叫道：“小茴!”r
我一听那声音,顿时觉得鲜花盛开鸟声啁啾,救星来了!r
长歌海月一下子放开我,差点儿没把我淹死在水里,然后怒道：“江锁衣,你一个臣子,竟胆敢踏进陛下中宫,滚出去!”r
商陆没有理他,只是急促的脚步声愈来愈近,我哭丧着嗓门叫他：“商陆,呜呜呜。”r
长歌海月的怒斥一下子停住了：“商陆？”r
我张开双臂,等着商陆过来抱我,顿时那种火烧一般的难受感觉愈发强烈了。r
“你可以走了吗？”商陆的声音冷冰冰的,估计是对着长歌海月说话。r
我听到长歌海月闷闷的一拳砸在墙上,而后门被他用力地一甩,一串不稳的脚步声逐渐远去。r
“商陆,商陆,商陆!”我在水里扭动身体,不断叫他,我睁开眼睛,努力想看清他在哪里,当然只是徒劳。r
有一双手轻轻抱住我,肌肤接触的地方带来一阵快意,我呜咽一声,双臂自动缠上他的脖子。r
商陆恢复了原来的声音,温柔怜惜地叫我：“小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