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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这世上有人高楼饮美酒,有人流落在街头;有人天生富贵,有人一生潦倒;我初时与商陆分开时,怨天怨地,恨不得逆天而行,将那所谓的命盘撕个粉碎。但自从我看到长歌海月以后,我平衡了。r

你想啊,像他这样的人,又有钱又有貌,就差一点儿十全十美,老天爷偏生让他做一个瞎子,哈,真是造化啊。r

我冷眼看着街对面长歌海月被人耍。他在和别人掷骰子比大小,每次开盅,他对面的小个子总是欺负他看不见,偷偷将骰子翻个。我在这看了他多久,他就输了多久。r

他既不在意也不怀疑,自得其乐地继续被别人骗。直到最后一次,我瞧着那赌坊里的人互相使了个眼色,好像在盘算什么,也许是他们看出长歌海月是只肥羊,欲绑了他换钱也不一定。r

我一想,这可不行啊,于是冲了过去,一把按住那个小个子想做下令手势的手:“兄弟,这人你惹不起,算了吧。”r

小个子吃惊地看我,而后冷笑一声,反手一拍桌子:“玉璧城还没我惹不起的主,弟兄们,上!”r

娘的!这玉璧城是谁做的督护,怎么这么不和谐!r

我蹦起来,窜到对面,一把拉起长歌海月就跑,他因为不能视物,跟在我后头跌跌撞撞,好几次撞上别人或街边石墙,磕磕碰碰狼狈至极。有一次还整个人跌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r

“废物!”我折返回去,一把拽起他,两手从他肋下穿过,半拉半拖地拽着他往前走。r

带着一个瞎子跑路是一件很不明智很蠢的事。我听到身后喊打喊杀的声音越来越近,慌不择路,一头栽进就近的一条小巷子里。r

一进去我就明白我又干了一桩蠢事。这是条死路。如果现在再回头跑出去另寻他路,肯定要和小个子他们撞上。r

我急得团团转,瞥了一眼长歌海月,他头发散乱,身上几处磕破的伤口在流血,因为疾跑,脸色绯红气喘吁吁,再配上他那张脸,真是……无与伦比的香艳。r

我升起了一个泯灭良知的念头,不如到时让长歌海月诱惑他们吧……这时,巷子口缓缓驶来一辆马车,恰好停在巷口。r

那马车极大,刚好堵住巷子的出口。外面的人进不来,里面的人出不去。我从这里看不到外头的情景,只听到小个子他们纷乱的呼喝声,一开始还有些嘈杂,后来渐渐安静了,好像他们离开了。r

我犹豫要不要去探个究竟。这时从头不发一言的长歌海月突然出声:“你以为救了我可以当做一个筹码来和我交换的话,趁早死心吧。”r

我愣了一愣:“这样啊,真晦气。那你自己摸回去吧,我先走了。”r

“你——”他气极,声音很愤怒,然后渐渐平静下来,理了理自己的头发,冲我一笑,“云小茴,你这样与我作对,莫不是看上我却不知如何表达?”r

我翻了个白眼:“少往脸上贴金。我有喜欢的人。”r

“哦?何不同我说说?”r

长歌海月霎时化身为苦口婆心循循善诱的老太婆。r

本来这种事,我当然是不会同他说的。可是也许是这些日子来憋得太苦闷,我居然鬼使神差地开口了。r

我以为我和商陆的这些纠缠,枝蔓缠绕,说出来都能写一本书了。可是当我真正想开口说说这些的时候,却发现我无话可说。r

不过就是爱上了,分开了,重逢了,又爱上了,又分开了。r

啊,这样总结梳理一下,我越发发现老天爷的操蛋。r

我斟酌了很久,才慢慢说:“就是一个男人。我很爱很爱他,可是我们不能在一起。”r

“为什么?”r

我苦笑:“长歌海月,不是每个人都能同你一样不顾世人眼光,随心而行的。”r

“那当然。”长歌海月说得很理所当然,“我瞎着呢,怎么顾世俗人的眼光。”r

我被他堵了一下,哽了半晌道:“反正就是这样。你放心,我不会对你有什么心思。我心里除了那个人,别人都进不去,如果到最后还是不能和他在一起,我就用一辈子来记住他。”r

我话刚说完,堵在巷子口的那辆马车里传出一阵低低的咳嗽声,我和长歌海月被这声音吸引过去,于是我拽着长歌海月往巷子口走。r

马车缓缓往前动了几步,留了一个恰好通人的小口,我与长歌海月走出去,果然发现小个子们已不见踪影。r

我朝马车外护卫打扮的男人行了谢礼:“此番多谢壮士相救。”r

那个男人爽朗笑道:“无碍。不过那几人拦了我家公子的路,用些银子打发罢了。”r

我冲他哎嘿嘿嘿地笑了几声,彼此都无客套话可讲,于是打算就此别过。r

那侍卫忽然叫住我:“姑娘,可知玉璧城里有个姓王的大夫,专治腿疾的?”r

腿疾……r

我猛然转身:“腿疾?你家公子是——我能不能见见他?!”r

我一边说一边扒上马车窗户,恨不得钻进去。r

那侍卫目瞪口呆看我,大概拿不准要不要把我拖下去,这时马车里传出声音来:“姑娘,我与你认识?”r

那声音显得很粗哑,里头有一阵异样的沙石摩擦一般的声音,与商陆的截然不同。r

我心里失望透顶。r

“姑娘,我家公子是寻良医至此,头一回到玉璧城,姑娘你是不是认错人了?”r

我摆摆手,情绪低落地走开。r

这天下腿疾之人千千万,又怎么会这么凑巧恰好是商陆,且商陆他又怎么会到这里来……r

我心情低落,也懒得高兴搭理长歌海月,只是将他送回山客居,而后道:“我也不指望你记住恩情了,别和金需胜说你的伤是我弄的就行。以后也别去赌坊那种三教九流混杂的地方了。”r

他轻轻地笑:“我倒觉得今天这一天过得既充实又愉快,于闹市中茫然奔跑,也是一种体验。人生得意须尽欢,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如此方不枉为人。不然同你一样,行事瞻前顾后犹豫不决,既矫情又作死,活着有意思吗?”r

是是是。我活着没意思,像您老这样大庭广众之下上演一场三人行的活春宫才叫有意思。r

我转身便走。r

长歌海月这种人,同我之间的鸿沟就像金需胜两颗门牙之间的黑缝一样宽。他及时行乐,我优柔寡断,如果我要有他一半的离经叛道,我早和商陆在一起了,指不定孩子都能打酱油了。r

没意思,没意思。r

接下去两日我都在山客居里窝着。到第三天,长歌海月传来消息,说云氏与长歌的契约成立了,他不日将发兵玉璧城,以匡复云氏皇朝为名,攻打白玉京。r

这是大家都开心的结果。长歌海月说为了庆祝,于山客居中摆下一桌宴席,大家同乐。r

金需胜和包金刚欢欣鼓舞,欣然赴约,并勒令我盛装出席,以显云氏诚意。r

这两个蠢货,长歌海月他又看不见。r

宴席间觥筹交错,所有人都喜气洋洋,除了我与长歌海月。长歌海月是一贯那懒洋洋欠抽的表情,我是高兴不起来。r

因为这个我从前不敢深想也不敢细想的结局终于到来了——我和商陆,彻底地对立了。r

又或者从一开始,我与商陆就站在相反的歧路上,以为走在一起了,其实不过是擦肩而过的一个聚点,然后各自越走越远。r

怀着这样的惆怅,我晚上睡觉的时候便分外萧条,第二日爬起来的那张脸惨不忍睹,我随意抹了一把便走出房门。自从离开商陆后,我已经不上妆打扮了,性别模糊,形容猥琐,看得金需胜直摇头。r

厅堂里,金需胜、包金刚、长歌海月,还有一夜之间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谋士,齐聚一堂商讨大计。r

不过把长歌海月算进去真是拉低这一屋子聪明人的平均智力了,他斜躺在榻上,眼睛半睁半阖,榻下一个侍女正替他捶腿,捶着捶着,长歌海月一只手就伸进人家衣襟里,在侍女高耸的胸脯上捏了一把。r

我假装没看到,寻了一个椅子坐下,打算好好学一下他们的纵横捭阖之术。r

我听了半日,听出个大概来。他们是想自玉璧城发兵,先攻下靠海的即墨城,而后自水路登陆白玉京。r

自我父皇那一辈起,云氏皇朝在海上的作战能力就一直低下,船只设备简陋,士兵不服水土,打起仗来,丢盔弃甲一泻千里。所以自海路进攻,是最好不过的选择。r

决定定下来后,他们开始探讨详细的作战计划,在地图上指指点点。我等他们结束后,拉住包金刚问:“包金刚,那啥呢?”r

“那啥?”他目瞪口呆地盯着我。r

我伸出两只指头互相碾磨:“就是那啥啊……消息!”r

“哦哦!”他恍然大悟,自荷包里拿出一张小纸条,“公主,这是最新的消息。”r

我接过那个小小的纸卷,小心翼翼忐忑不安地展开来,纸上寥寥几个字:东川王安好无虞。r

我有些喜忧参半,喜的是商陆看似情况不错;失望的是昨日白天碰到的那个求药的公子,果然不是商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