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6书屋 > 官场 > 色戒:风流桃色官涯全文阅读 > 第43章

第43章


华雪君看了胡德民的材料,说,这算什么证据?都是一些道听途说。胡德民说,无风不起浪,你们可以调查。

土地市场整顿正进行到实质阶段,华雪君不敢大意,立即将该信访件呈报给主抓土地市场整顿的副书记姚晨。姚晨批示,由土地市场整顿领导小组办公室牵头查处。

风声很快传到安国庆的耳朵里。安国庆大清早就守在姚晨的住处,好不容易等到姚晨大梦初醒。

姚晨一开始就没有住进书记楼。书记楼是三套复式楼,书记、市长、副书记各一套,吴小奇曾经要姚晨住进来,姚晨说,我一个副书记与书记市长平分秋色不合适。死活没有住进去。吴小奇是名义上住进去,外面还有二套房子,书记楼实际上只有刘梅一个人住。王怀古来了,多少有些忌讳,不愿住吴小奇那套,便住了副书记那套。姚晨依然是住在长虹小区,心计多的人谁愿在比自己大的领导眼皮底下晃荡。

姚晨打着哈欠明知故问,国庆呀,这么早找我有事吗?安国庆诚惶诚恐地说,我想向书记汇报建大岭住宅小区的事。姚晨微笑道,我们是接到举报在进行例行调查,不用紧张,组织是信任你的!安国庆赌咒发誓,自己决没有循私枉法,要姚晨主持公道。

姚晨说,我心里有数。临走时安国庆留下一个档案袋。姚晨问是什么,安国庆说是一点心意。这一点心意就是十万元人民币。

百日大会战之后,安国庆被认定为参与土地私下交易,退赔了全部脏款,免去了镇党委书记职务,田和民接任书记。

安国庆被免职后,也给姚晨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

安国庆没有去姚晨的住处守姚晨,而是给姚晨打手机。安国庆一个晚上把姚晨手机的电池打爆了,姚晨气得把手机关了,安国庆又打他住宅电话,住宅电话打得发高烧,姚晨气得把住宅电话线摘了。

安国庆直截了当在电话里问,姚晨吗?在北港没有人直呼其名,就是王怀古和刘梅也要称姚书记或姚晨同志。姚晨想一定是外地的同学或是上级领导,很是客气地问,您是?安国庆冷笑道,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领导当久了都是一个德行。

姚晨想肯定是一个不很来往的同学。如果是上级领导一般会报出自己的名字或报出自己的姓氏加上职务,如我是黄市长。要么根本不称呼姚晨,直接交待工作或骂开去,等你听完了,便知道是谁。

姚晨歉意地问道,你是谁呀,我真没听出来。

安国庆依然冷笑道,我是安国庆。

姚晨恍然骂道,鬼崽哩,跟我还来这一套。

安国庆说,跟你应该来哪一套?姚晨觉得安国庆语气不对头,心里不悦,也有些来气,但还是用走得很近的那种口气说,我的门随时向你敞开,用得着在电话里装神弄鬼?三天不骂,上房揭瓦,是不是?安国庆说,你凭什么骂我?现在不是以前。

姚晨说,以前怎样,现在又怎样?我领导不了你?我还是你大哥不是!知道你心里不痛快,我请你喝酒,时间你定。

安国庆说,不希罕。

姚晨说,不是谁都能喝到我的酒,我把你当小老弟,鬼崽哩。

安国庆说,能不能不伪装,累不累?姚晨也觉得很累,阴沉沉地说,什么意思?要翻脸么?安国庆声音更加阴冷,似乎只有这样才解恨,说,没有意思,老子就是想翻脸。

姚晨当领导久了,不伪装都难,说,在你的问题上,我可是与王怀古据理力争,你还真能做到翻脸不认人?安国庆冷笑道,不就是说了一句,已经够乱了,再处理会不会更乱。你以为常委会还有秘密?会议没结束我就知道。

姚晨说,我想尽力,王怀古没有给我机会。

安国庆说,你的承诺是放屁?上会以前你死了,怎么不尽力?姚晨说,上会以前我不打招呼,能只有免职那么简单?安国庆冷笑道,不简单又怎样?杀头还是坐牢?不让你当副书记,你才会知道生不如死的味道。

姚晨也冷笑道,不知道自己能吃几碗饭的东西,有种你就告得老子当不成副书记。

啪,姚晨气狠狠地挂断了电话。

安国庆像是铆上劲的公牛,岂能就此善罢甘休,不断拨打姚晨的手机和住宅电话,姚晨则不断地挂断电话。

姚晨终于败下阵来,软垂垂地拿起电话,哭笑不得地说,小老弟,就算老哥对不住你,你还年轻,老哥不离开北港总能重新启用你。

安国庆骂道,你牛逼,怎么不牛了?老子还是那句话,不希罕。

姚晨也骂道,鬼崽哩,在哪?见面再谈,好不好?安国庆说,没什么好谈,我到了洪城。

姚晨诧异道,你到洪城干什么?安国庆冷笑道,我要上访。

姚晨有些慌神,说,你的事还能上访?找谁上访?安国庆得意地说,听说过恶人先告状么?找谁都行,例如纪委。

姚晨怒道,你不仁休怪我不义。

姚晨气得先是把手机关了,接着又把手机摔了,把住宅电话线摘了。

这下彻底安静下来了。姚晨想起了安国庆送来的档案袋,也想起了档案袋里的人民币。档案袋里装了多少人民币,怎么就想不起来?都是喝酒闹的,记忆力已大不如从前了。

姚晨脑子里像有一群苍蝇在嗡嗡,心里七上八下,趴在地上到处找摔出去的手机卡。找到了手机卡,又到处翻废弃的旧手机。

旧手机找到了,颤悠悠把卡装进去,拨打安国庆的电话,关机了。

姚晨背心窝里直冒冷汗,栽在安国庆这样的小阴沟里说有多不值便有多不值!姚晨想到找王怀古,把钱交给组织,王怀古碍于班子的形象和团结,也会算他拒贿,但自己怎么就想不起来当初收了多少钱?交多了留下一辈子话柄,交少了仍有受贿之实。这个该死的安国庆。

窗外寒风吹打着玻璃,发出呜呜的响声,震得姚晨心里直发毛。姚晨想起了华雪君,北港可以信赖的人越来越少,华雪君能算一个,信赖的底线是不整天想着去害人。华雪君是信访局长,归自己直接领导,便于掌握。

姚晨带着华雪君连夜赶往洪城。第二天清早,姚晨让华雪君打安国庆的电话,电话通了。华雪君问,在哪呢?安国庆说,在洪城。华雪君说,我也在洪城。安国庆说,你到洪城干什么?华雪君笑道,听说你要上访,来接你。安国庆也笑道,姚晨害怕了?华雪君说,什么怕不怕,什么事不能在北港谈?安国庆哈哈大笑,猫戏老鼠,知道是为什么?华雪君问,为什么?安国庆笑道,这年头老鼠脏得猫都不愿意吃了,猫也就是戏耍而已。华雪君说,怎么变得如此刻薄!能不能见面再说?安国庆笑道,我还没有玩够!华雪君说,别玩了,你真敢去上访就不会发疯一样打电话。

安国庆说,我不敢就是你生的!华雪君笑道,乖儿子,听娘的话。

安国庆淫笑道,占便宜是不是?儿子还没吃早饭,见面我要吃娘的奶啊!哈哈。华雪君佯嗔道,这么大的儿子还吃娘的奶,羞是不羞?安国庆终于答应到祥云大酒店8816房见面。安国庆玩的是猫抓老鼠的游戏,没有想吃老鼠,真要吃下这老鼠,不呕断肠也要烂肠。安国庆对华雪君坏笑着说,娘在外面等会儿,我谈完了还想吃娘的奶。华雪君没有想到安国庆当姚晨的面也开这样的玩笑,脸上飞出一片朝霞,笑骂道,流氓。便随手把门重重反锁上了。

姚晨见面耍了一个心眼,就想套出安国庆送了多少钱。姚晨装出若无其事地说,老弟不就是想要回上次送的一万块钱,至于伤害我们兄弟多年的感情?安国庆冷笑道老子虎落平原,还不至于穷到要饭的地步,什么一万块,那是十万!姚晨脑子突然清醒起来,想起当初点数时还骂过一句话,狗屁,你吃肉,老子充其量喝了一碗汤。姚晨在包里拿出十扎钱丢到安国庆面前,气狠狠地说,谁也不欠谁了!说完扭头就走。

安国庆在背后冷笑道,等我官复原职,这钱还姓姚。

这是华雪君手记里记载的一个真实故事,但看上去又像是天方夜谭。

双蝉是二个人,一个叫玉蝉,一个叫黑蝉。他们俩不是兄弟,搭伴上访后才称兄道弟,玉蝉称黑蝉黑弟,黑蝉称玉蝉玉哥。

他们除了名字里都有一个蝉字,没有一点像兄弟。至于他们夏天。也许蝉是他们的宿命,都要知了知了地叫个不停,把一个夏天吵得火烧火燎。

玉蝉个子高大,皮肤白净,尽管头发已经花白,脸上的皱纹却很稀少,仍像玉树临风,看不出年过古稀。玉蝉小白脸的样子挺招女人喜欢。他前半生不简单,第一个不简单他是公社干部,公社干部到了大队、小队那是可以横着走路,一句话能决定一个人一生的命运。例如他就曾经对一个大队书记说,你的大队主任很坏,总喜欢整人的黑材料。大队书记想问整谁的黑材料,玉蝉诡秘一笑便不吭声。那大队主任第二天不但背着铺盖回家,而且成了漏网的黑五类分子,被批斗得七死八活。第二个不简单他管着五七大军,五七大军是什么部队?五七大军里有来自各地的下放干部,有的甚至是大干部,也有男男女女的下放知识青年。第三个不简单他想和哪个女知识青年睡觉,那是很简单的事,简单到他只要说一句,你晚上到我房间来汇报思想。晚上,没有一个人敢不去,没有一个人去了不跟他睡觉。正因为简单,才把三个女知青肚子搞大了,肚子包不住火,玉蝉被开除了党籍,开除了公职。

老婆离了,孩子更是不愿跟着烂卵的爹。玉蝉像刚孵出来的幼虫,进入了蝉龟,潜伏到地下。玉蝉潜伏在地下也不甘寂寞,改革开放初期,在计划和市场二根铁轨之间做起了倒卖指标的皮包生意,像若虫贪婪地吸食着树根上的汁液。玉蝉一生命带桃花,打死他也改不了。他又找了一个外地女人,生了二个儿子,活得挺滋润。夕阳虽好,已近黄昏。皮包生意变成了皮包骨头,外地女人带着二个儿子回了老家,玉蝉成了深秋里的寒蝉,到七十岁破土而出,爬上枝头,振羽鸣冤。他大概是觉得年纪大了,脸皮不像年轻时那么薄,再说现在搞女人也不算什么事,至于开除党籍开除公职么?他已经没有生活来源,就想恢复公职。华雪君开导他,时代没有变,是你变了。人还是要讲点良心,那事放到今天,同样可以开除你公职。玉蝉不服气,听说乡下的干部进了城,每年还要往乡下送书包,开除过谁?华雪君笑道,那是听说。华雪君感念玉蝉晚景凄凉,帮助他落实了最低生活保障。玉蝉没念叨二次就没把低保当回事,继续要恢复他的公职。

黑蝉矮矮胖胖,皮肤像木炭,小眼大口。大口上有一道长长的伤疤,那是他小时候偷嘴,父亲大骂,我撕你的嘴。说撕便撕,没想到真撕开了一个长长的裂口,缝了五针,留下了这道疤痕。

黑蝉暗暗发狠,等我长大了,看我怎么治你。你死了,自己爬上山,休想我披麻带孝!他没有深想死人怎么能爬上山。他爹像是知道黑蝉心中所想,没等黑蝉长大便两脚一蹬,死了。埋他爹的八仙把麻衣套在他身上,他脱下来扔到地上,说,要穿你穿。八仙一巴掌打在他的小脸上,骂道,你爹下面怎么滴出这么一个孬种!他娘哭着说,小祖宗,你爹生死就这么一回,要娘给你下跪不成。娘真的跪下了,他才穿上。穿是穿上了,眼睛却怨毒地盯着那八仙。爹死了,娘一直不肯嫁人,含辛茹苦把黑蝉抚养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