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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陈小童诚恳地说,钱对我来说不是钱,是符号。我和新民都想用快乐掩埋你的忧伤。

华雪君幽怨地说,钱对我来说是陷阱。

陈小童说,你需要更高的政治地位。

华雪君显得有些发躁,说,不说行不?恶心我?能花钱买到的都是有价的,我不希罕。

陈小童苦笑着摇摇头,说,不说,不说,就当是喝酒前吃了几道小菜,今天一醉方休。

华雪君没有等到一醉方休,手机响了。电话是省信访局办公室打来的,省信访局下星期将把各县市区信访局的一把手召集到洪城,来一场擂台比武,高源清局长亲自主持擂台赛,让各位局长有个思想准备,通知明天下达。华雪君笑问,比什么武?办公室里人说,高源清局长说了,这是对信访局长能力的一次大检验。

省里的电话还没有挂断,又一个电话抢了进来。打电话的是土桥镇书记余承龙,小妹这次换届有什么打算?华雪君说,没有打算。余承龙嗔怪道,跟大哥还保密?你跟启程老弟都是在重要岗位上,呼声都很高,努把力就进了市级班子。华雪君苦笑道,我真没有往那上想。余承龙说,怎么能不想!我得到了确切的内幕消息,今年的市级干部后备人选采取“海推”。华雪君问,什么是“海推”?余承龙说,就是不事先确定候选人,由全市一把手投票民主推荐。华雪君说,像村级换届的“海选”?说明民主进程在加快!余承龙说,狗屁民主进程!北港的几个小丑都在请客送礼,拉帮结派,上门拉票,到处是乌烟瘴气。埋头干事,走单帮没有市场了!你跟启程老弟不要马虎,土桥出来的就指望你们。

华雪君说,经虽好,歪嘴和尚念出来就变味儿。余承龙看上去比华雪君更着急,说,管什么歪嘴歪心,别人拉票你也拉呀。这回你一定要听大哥的话!华雪君无奈地应付,听,听,好么。

华雪君放下电话,心里乱了,再也没有心情一醉方休。

华雪君没有去拉票,她在忙于备战擂台赛。她想过跟几个谈得来的打打电话,但打开手机又合上了。她无任如何难以启齿,有心投你又何必多此一举,没心投你说又何用。她最后选择了相信良知。

在华雪君赴省信访局参加擂台赛的那天,北港的“海推”隆重举行了,成大业、石良臣、田和民均进入了市级一线班子后备干部人选,王启程、华雪君、余承龙名落孙山。华雪君在洪城接到余承龙的电话之后,心里充满了落漠和惆怅。良知就像是月黑风高的长夜里一盏孤灯,弱小得可怜。

北港在一片“嗷呜”声中迎来了市级班子换届。王怀古在北港主政十一个月零三天便进入了长江市市级班子,刘梅顺利接班当上了北港市委书记,姚晨接任市长,皆大欢喜。

长江市委的任免决定下达之后,王怀古离任,刘梅和姚晨进入七天的公示期,就像进入了冬眠。北港市出现了七天的权力真空。

姚晨打电话给华雪君,催促她尽快赶回北港,他有些招架不住。“冬眠”让一个人突然变得很虚弱,连风吹都经受不起。在这权力真空时期,姚晨显得格外谨慎小心。

华雪君正在省信访局酣战。高源清这次擂台赛设置了“风”、“调”、“雨”、“顺”四关。“风”关是考察信访局长对信访工作的态度、信访文化的积淀,“调”关是考察信访局长调处信访问题的技巧,“雨”关是考察信访局长化解矛盾春风化雨的智慧,“顺”关是考察信访局长构建和谐信访把握全局的能力。华雪君即兴以孰重孰轻为题,发表了官为轻民为重、权为轻责为重、名为轻德为重、利为轻情为重的演说,征服了所有评委,满分通过“风”关。“调”关,高源清让她处理省政府门口一起人多壮胆、一个劲叫板的集体上访,上访人很快把华雪君淹没在人海里,把高源清急出了一身汗。正当高源清准备调动警力支援的时候,人群散开了,几名代表跟着华雪君进了接谈室。经过三个小时的鏖战,一起某化工企业污染引发的集体上访成功化解。

高源清问,你如何让一群大老爷们听你的?华雪君脸一红,说,我找到他们的头,劝他坐下来谈,他吼我,你是省长么,我急中生智,说我是省长派来的,他说他那污染太厉害了,我说我也有耳闻,这些老板要钱不要良心,今天要是我处理不好,我带你们找省长。他们就跟我来了。

高源清微笑点头,官不大,胆子不小,不过你这种迅速接近群众的技巧还是有可取之处。

“雨”关,华雪君又成功地与一个吹胡子瞪眼的“老访”交上了朋友。“顺”关,华雪君提出了一套互联网和政务网互动处理信访问题的思路,运用网上电子监察系统全方位对信访展开行政监察,阳光信访,诚信信访,勤政信访,高效信访,让“新访”不再愁眉苦脸,让“老访”不再吹胡子瞪眼。她的奇思妙想博得一片掌声。华雪君没有悬念摘取了擂台赛的桂冠。就在她把奖杯刚刚举到空中向观众致谢的时候,手机又急促地响了起来,姚晨在催她回北港。

颁奖典礼刚结束,华雪君顾不上吃晚饭,连夜赶回了北港。

这七天,姚晨坐镇信访局,不经意间说出了一句让后来人津津乐道的人民内部矛盾用人民币解决的名言,后来长江市有一位领导跟他开玩笑,你可以申报智慧财产权。姚晨嘿嘿笑道,有您这句话,比什么权都值钱。

姚晨四天就把华雪君捐赠的信访救助金用了个溜打精光。刘梅先前接待的老村干部、放映员、拖拉机手、手工人等四批特殊群体齐集市委,嚷嚷要见刘梅。刘梅出面显然不合适,无论问题解决与否,都会留下口实。姚晨找刘梅商量,为了确保这七天的平安过渡,给他们每人每年八百块钱的生活补助,今后有政策再调整。刘梅说,你看着办。

第五天,稍微清静些,姚晨反而觉得不踏实,让华雪君把北港可能会闹出问题的“老访”约来见面。

姚晨第一个约见万家女。万家女病病歪歪地走进信访局。

姚晨关切地问,几天不见,怎么病成这样?万家女木然地说,死不了。

姚晨笑眯眯地说,吃油盐的人谁能保证不死?万家女说,我还想看看清明的世界。

姚晨说,有病就治。房管局的领导怎么这样不关心职工?万家女说,我这病你有那么多钱治么?姚晨问,什么病?万家女说,冠心病,要做心脏搭桥手术。

姚晨说,钱你不要考虑,明天就去上海治疗,我让房管局领导带人带钱与你同去。

万家女说,要去就去北京,北京的医疗条件好。

姚晨说,除了北京,哪儿都行。

万家女终究没有犟赢姚晨,万家女太想得到这样的治疗机会,她还想看清明世界。这一去,何止七天,七十天也过去了。

第六天约见了孽尘双蝉。姚晨花了整整一天的时间听孽尘双蝉反映问题。玉蝉主讲,远远道来,从带五七大军到今天上访,尤其是与三个女知青如何上床说得很详细。

玉蝉说,三个女知青长相平平,自己一表人才,衣服都是她们自己脱的,何来威逼利诱?顶多算通奸。

姚晨笑道,谁能证明?玉蝉说,这样的事还能让第三者看见?黑蝉出口就是硬杀三枪,狗男狗女的那些事你们为么得要抓住不放?啰哩啰嗦么得,走,上去找大政府。说罢站起身要走。

玉蝉瞪了黑蝉一眼,把你的狗嘴闭上。玉蝉难得领导听得这么有兴致,继续说,就是当时的公社书记眼馋,把我往死里整。

姚晨看看天色已晚,说,这件事扯不清楚,能不能在你今后的生活上提些要求?玉蝉说,不恢复名誉没什么好谈。

黑蝉听出了弦外之音,骂道,名誉值个卵钱!有钱才能磨推鬼。我几年上访花的钱你给不给?姚晨厌恶地看了黑蝉一眼,说,给了钱,你们就不瞎转悠?黑蝉说,当然,一言为定。

出门时,黑蝉与玉蝉嘀嘀咕咕。玉蝉怒道,你凭什么答应不上访?黑蝉笑嘻嘻地说,说你冒傻气,你不服气!他老姚能跟我们一辈子?说不定明天就调走了。姚晨虽然听得隐隐约约,却也猜出了八九分,心里骂道,花点小钱,无非是买你们几天安静。

谁冒傻气还不知道哩。

姚晨想起民访局长胡德民,对华雪君说,明天把胡德民约来。

华雪君问,疯语要不要管。姚晨说,让公安局的黄上升把他送出去几天。

第七天,公示期的最后一天。胡德民早早就来到了信访局,坐在门口等候姚晨。

姚晨一眼便认出胡德民,边走边笑着问道,老胡,还去上访么?胡德民尾随在身后,谄笑道,我早不上访了。

姚晨又笑着问华雪君,是这样吗?听说都叫他民间信访局长?华雪君也笑道,农药事件之后的确没有上访,民间信访局长是老百姓的戏言。

姚晨坐下来,夏小雨赶忙把姚晨手里的茶杯拿去冲洗,再把他在提包里带来的小包碧螺春拿去冲泡。姚晨只喝碧螺春。

姚晨喝了一口热气腾腾的碧螺春,又点燃了一支和天下的烟,慢悠悠地吸着。冷不丁又问胡德民,还有什么难处么?胡德民说,难处自然是有,哪敢劳烦书记。安国庆这个该死的家伙把我户口迁移到街上,让我双脚站在石头上,生活过不去。

提起安国庆,姚晨心里恨得痒痒的。胡德民骂安国庆他觉得解恨,不觉对胡德民有了好感,是安国庆的对头,就是自己的联盟。

姚晨沉吟了一会,又问胡德民,听说你还懂法律?胡德民装出一副谦卑的样子说,跟书记比,皮毛都不是。

胡德民的话今天让姚晨很受用,要不怎么说人跟人就是要缘分。

姚晨笑着对华雪君说,我看你信访局少一个勤杂工。我跟就业局打个招呼,给信访局安排一个公益性岗位,政府购买,归你使用。胡德民除了搞勤杂,还可以做导访员。

华雪君疑惑地问,什么是导访员?姚晨神秘一笑,引导老百姓上访呀。用老百姓做老百姓上访的工作不是更好?胡德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当众就给姚晨跪下了,声泪俱下,好人啊。

七天终于过去。姚晨走出信访局,对着夕阳轻松地吐了一口气,说,明天将是一轮崭新的太阳。

这时,一个又聋又哑的妇人带着一个脸色苍白的小孩,突然跪倒在姚晨面前,呜呜地比划着。

华雪君仔细看了看那小孩,惊讶地说,王小健,怎么是你?王小健含泪不语。

那妇人声音越来越凄婉。夏小雨机灵,赶快拿来了纸和笔,那妇人伏在地上写道:小健得了白血病,救救小健。

华雪君看着姚晨,心想,可怜的小健,总算赶上了救星没走。

晚霞映在姚晨的脸上,姚晨像一泥塑,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一阵短暂的沉默之后,姚晨冷漠地对华雪君说了一句,你接待一下。说罢便走进了夕阳的余晖里。

夏小雨把王小健抱在怀里,叹道,你怎么不早一天来。

刘梅在一片祝贺声中走马上任的时候,华雪君在信访局接访大厅中央放置了一个捐款箱,举行了一个简短的捐款仪式。只可惜信访局的人太少,捐的那点钱不够进院交床铺费。

胡德民到信访局上班了。他干完了自己的工作,便守着捐款箱,对在信访局进出的人讲述王小健一家的遭遇,管你是领导还是老百姓,说得唇干舌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