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这么说,谭铭凯却骗不过自己。他焦虑地深夜难眠,起身一个人在院子里徘徊。r
如意半夜醒来,发现枕边没有人,从窗户里看到他徘徊良久,想了想,拿着谭铭凯的外衣出来,从背后轻轻地替他披上。r
谭铭凯微微一惊,随即强笑着回过头来：“你还没睡？”r
“铭凯,”如意这次没有被他骗过,认真地问：“你跟我实话实说,是不是茶园出了状况？……你答应过我,出了任何事情都不会瞒着我。”r
谭铭凯被她清澈的目光望着,编不出瞎话来,半晌,重重地叹口气：“我是怕你担心。丝若果然挑起了茶农的反感,而且,更重要的是,她那边开出比我这边多三成的月俸挖人,许多老茶农都撂挑子了。”r
听说情况已经这么严重,如意着急地问：“那怎么办？”r
谭铭凯摇摇头,将他现在最矛盾的心思坦白出来：“我现在最矛盾的是,要不要秋朗更多的资金入柱,毕竟现在正是和外商洽谈的关键时刻,不能既没人又没钱。但更多的资金意味着更多的股份……”r
“不要!”如意脱口而出,“再好的兄弟,他毕竟不是谭家的人,不能为了“救急”把谭家的祖业“卖了”,娘会接受不了的……”r
她的看法和谭铭凯一致,他点头道：“我明白,可是现在最大的问题是如何留下茶农,确实丝若那边的开出的条件是谭家茶园做不到的……”r
他眉头紧锁,如意忍不住安慰道：“别着急,我不信钱比情意重,我们好好想想办法……”r
两人正说着话,忽然看见谭夫人、魏大富、云霞一行人忙忙地走出来,小夫妻连忙上前行礼。r
“我这心里头不踏实,要去山上别墅给谭家祈福……”谭夫人扫了两人一眼,又诧异地问：“这么晚了,你为什么不睡？难不成茶园……”r
“没事,”谭铭凯怕母亲担心,掩饰地笑道：“我喝了一杯咖啡,睡不着。”r
谭夫人疑惑,但顾不上追问,随意点了点头就领着云霞他们走了,如意看着谭夫人的背影,想起她上次又是这样半夜神秘地赶赴山上别墅,前后对应,她不由地越来越疑惑。r
见完丝若回来,高秋朗便将自己一个人关在书房内沉思,一点都高兴不起来。r
“哥,”叶紫推门进来,静静地看着他,低声问：“你怎么了？我很担心你。”r
高秋朗摇了摇头,伸出手：“我没事,就想一个人静一静……阿康呢？”r
叶紫走过去握住他的手,随意地道：“大概又去小酒馆喝酒了。”r
高秋朗有些疑惑,阿康最近出去喝的比较频繁,是心情不好吗,找时间倒要好好问问那小子在烦什么。r
他正想着,叶紫观察他的表情,小心地问道：“和丝若谈的怎么样？”r
高秋朗的心思拉了回来,吐出口气,苦涩地道：“非常好,谭家将会被驱逐出商会,如果没有商会的许可,谭家做生意将步步维艰,很快,谭家就会垮掉。”r
他语气中听不出一点大仇得报的喜悦,叶紫早就料到这样的结果,安慰地捏了捏两人交握的手,轻声道：“怎么,对自己亲兄弟下手,心疼了？”r
是的,他心疼了……高秋朗拉过叶紫的手贴在脸上,像是藉由那点肌肤相亲汲取更多的勇气,叹道：“我不会心慈手软,如果当初谭夫人能放过母亲和我,现在……”r
叶海山曾经说过,“如果”是世上最没意思的事,但他从小到大每天都在想……他想着,如果谭夫人放过了他的母亲,如果母亲还活着,他会是一个比铭凯还要孝顺的儿子……r
高秋朗的脸冰冰凉地贴着叶紫的手背,他背光坐着,叶紫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r
阿康当然没有去什么酒馆喝酒,他去了谭家山上别墅找朱秋月。r
要避开所有仆人的耳目不容易,阿康多花了点时间才摸到朱秋月窗下,一抬头,便看到朱秋月焦躁地在窗前徘徊,大约是在等着自己的“儿子”,不安地走来走去,把一个枕头扔在地上。r
阿康正要给她打个招呼,门响了,他连忙又缩回头,听到脚步声走近朱秋月,有人道：“吃药了。”r
他猜测是保姆送汤药进来,大胆地躲在阴影里往上偷窥,果然看到保姆把药送到朱秋月嘴边,却被她一把推开,碗和汤药都在地上砸得稀烂,保姆惊得跳了起来!r
“我儿子呢？”朱秋月尖叫：“我的儿子!我要儿子!”r
她神智不清地喊着,就要往外冲,保姆一把拦腰抱住朱秋月,急地自言自语：“夫人怎么还不来啊……”r
朱秋月似乎感觉到阿康的到来,发狂般地推开了保姆,冲出房间,保姆连滚带爬地追了上去,一边大喊：“快来人啊!……来人啊!二姨太跑了……”r
不好,阿康心头着急,顺着窗口往院子那头急奔,躲进一个阴影的死角,正看到朱秋月疯疯颠颠地奔出来,迎面撞上谭夫人一行人。r
谭夫人气急败坏地大叫：“快给我抓住她!”r
一群家丁扑上去按住朱秋月,她又踢又挠地挣脱不开。r
这时保姆追出来。气喘吁吁地还想叫喊,谭夫人心火正旺,一个嘴巴扇过去：“谁叫你大喊大叫的？!”r
保姆捂着被打红的脸,委屈地道：“二姨太,她……”r
“啪!”又一个嘴巴扇过去,谭夫人喝道：“谁要你叫她二姨太!”r
保姆吓得泪汪汪地不敢出声,院子里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喘,只听到朱秋月一个人撕心裂肺地喊声：“我要找我的儿子!我要我的儿子!”r
谭夫人示意之下,朱秋月挣扎着被家丁拖回房间,阿康不敢再跟上去,他有些懊恼,知道谭家会加强警戒,这几天怕是不能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