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场的夜晚,依旧是灯火通明人声鼎沸。围绕在赌桌旁的赌徒们,都是眼睛通红神情迷乱,仿佛迷了心智。r
“哎,我说这位大姐,您瞧瞧您还有钱输吗？”r
其中一桌此时出了点小骚乱,只见梅姑正站在台案前,头发散乱,眼神呆滞,她已经不知道在这儿赌了多久了,反正没钱了就有佟家的人给她递上来,不知不觉,她都记不清自己已经输了多少。r
“老娘没钱？!你等着!”r
梅姑拍桌子叫完,四下里寻找着佟家人的身影,她刚挤出人群,就看见佟家家仆带着两个打手朝她走过来。r
她挤出个笑容,刚想招呼,那两个打手忽然近前把她一架,狠狠的掼在了地上。r
佟家家仆冲着四周看热闹的赌徒大喝一声：“滚,都给我滚!”r
众赌徒轰然散开,不敢再看一眼。r
梅姑躺在地上,按着腰叫唤：“哎呦我的腰啊……哎,你们干什么,好好的这是怎么了？”r
佟家家仆凑近她,冷笑道：“干什么？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你说干什么!”r
梅姑傻眼：“你不是说只管记在佟少爷的账上吗,怎么这会儿翻脸不认人了？”r
“是啊,我是说你可以借钱记账,可没说不用还啊？”r
梅姑苦了一张脸：“我哪有钱还啊？要不,你再借我点儿,让我去翻翻本,一并还上？”r
佟家家仆一扯她头发,冷笑道：“翻本？在老子的地盘上,你还想翻本吗？”r
“你们这是下套,套我呢!“梅姑这才明白过味来,大叫。r
佟家家仆一招手,两个打手上前对梅姑拳打脚踢。梅姑满地乱滚,疼得哭爹喊娘的。r
“救命啊,佟少爷救命啊……佟少爷,你快来救救我吧……”r
佟耀东无声无息的出现在打手身后,伸手一摆示意他们停手。r
梅姑抬眼看见他,连忙爬到佟耀东脚下,一把抱着他的腿一把鼻涕一把泪嚎道：“佟少爷,你行行好,放了我吧……我一定会还你钱的……”r
“你一个穷得骨头缝里榨不出二两油的老棒槌,拿什么还我钱？”r
“少爷,干脆剁了她的手算了。”r
“糊涂,怎么能剁手,还让人怎么活？”r
梅姑被他们这一番对答吓得要死,听佟耀东口风似乎松动了,连忙求饶：“佟少爷,你好心,千万别剁我的手啊……”r
佟耀东轻蔑的望了她一眼,接着说道：“跺了她的脚啊!”r
两个手下立刻上来按住梅姑的双腿,吓得梅姑死命挣扎：“佟少爷,我求求你,只要你放了我,你让我做什么我都肯……”r
佟耀东蹲下身,看着梅姑吓得快变形的肥脸,笑了笑：“有这句话就好办了,只要你让能如意给我做小,所有的账咱就一笔勾销!”r
“佟少爷,那丫头的性子你也知道,哪里能听我的啊……”梅姑哀哀叫唤。r
“那咱们就没得谈了,你后半生就只能爬了!”佟耀东拍拍手,就要往起站,梅姑赶紧拉住佟耀东的袖子,嚎道：“……不不不,佟少爷,你给我点时间,我一定想法子,让如意自己送上门!”r
佟耀东一听这话,乐了,拍拍梅姑的脸。r
“咱们一言为定,我等你的好信儿了!”r
“老五!”r
第二天清早,梅家小院里突然响起如意的惊呼。r
“怎么了这是？”老五听见如意叫他,急匆匆迈步进来。r
“不好了,爹的玉佩不见了!” r
老五一听也傻了：“你再好好找找？”r
如意拿起那个小紫檀木盒子,她清早采药回来,一进房间便发现这盒子被扔在地上,敞开着,里头空无一物。r
“我这两天总瞧着梅姨在佟耀东的场子里赌,这玉佩一定在他们那!”老五念头急转,一下便想到了梅姑身上。r
如意愣住,心中暗觉不妙。r
老五拔腿就往外跑,如意紧跟其后,两人急急的赶往佟家当铺。r
而这时,乌茶镇大街上,丝若挽着谭铭凯来参加聚顺兴的开业典礼。r
远远的,两个人便看见了火烧火燎从街那头跑过来的如意和老五两人。r
如意看见谭铭凯,脚下不由得停下来。两人眼神交错,却都有一种千言万语不知道从何说起的感触,如意眼神一暗,默默的转开了视线。r
丝若挽紧了谭铭凯,笑着招呼道：“如意,我跟铭凯来参加聚顺兴商号的开业庆典……你们这是去哪儿？”r
老五本能的回答：“我们是去……”r
如意抓了老五的胳膊一下,制止他。r
“我跟老五出来逛逛的。”如意低下头不看他们,匆匆道,“丝若,少东家,我们还有事,先走了。” 说完便拉着老五匆匆离去。r
擦肩而过的一瞬间,谭铭凯突然有种强烈的冲动,想要伸出手去拉住她。r
可是,拉住她之后,他又能做些什么呢？r
他呆呆的看着如意离去的背影,心中一片冰凉。r
丝若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样子,心中一痛,故意感叹道：“老五跟如意还真是般配……九叔一直希望他们俩能在一起。”r
谭铭凯回过神来皱了皱眉：“是吗。”r
“是,我也是这么希望的。”丝若补充：“老五对如意非常好。”r
谭铭凯不想再谈这个话题,索性说：“我们走吧。”r
他大踏步的往前走,像要把所有的一切都甩到身后。r
老五和如意来到佟家当铺门口,日头晒的明晃晃的,烤的地面踩上去都觉得脚烫,老五朝着门内怒吼道：“梅姨!你出来!”r
如意有些不安,扯扯他的袖子小声说：“老五,你不会弄错吧……”r
老五把袖子一捋：“不可能!肯定在这儿!”r
说完,只见佟耀东一打帘子出来了,手里赫然掂着那块玉佩。r
“呦,我当是谁呢,什么风把你吹来了？找我有事？”佟耀东挑着眉看着两人,依然是那副吊儿郎当的神气,一边说还一边把手里的玉佩甩了甩。r
老五向他伸手,沉声道：“别装傻,拿来!”r
“什么拿来？噢你说这块玉佩啊……半个时辰之前,它是你的,现在,它是我的。”r
“为什么？”如意盯着玉佩,着急的问道。r
“这还用问吗,我这儿是当铺,你娘从我这可用它换走了五十块大洋!”佟耀东望着她,懒洋洋的笑。r
听到他这话,如意不由得愣住了。r
老五在一旁忙道：“佟少爷,五十块大洋是吗？!我老五现在就给你打欠条,你先把玉佩还给如意。”r
“就凭你那双腿,就是跑死你也赚不来五十个现大洋啊!”佟耀东笑笑,不屑的瞥了一眼老五,又将玉佩掂了掂,“再说,利滚利也不止这些钱。”r
“那你等着,我找我娘要去。”如意立刻说。r
佟耀东眯起眼,喊住她：“慢着,你娘拿钱走人的时候,我们可就说好了,出了这个门,就翻倍。”r
如意气道：“你这不是讹人嘛？!”r
“是她自己个认的,我又没逼她。现在,只有一个法子能让你立马拿回你爹的命根子。”r
老五哼了一声：“看来梅姨跟你说了不少……说吧,怎么拿？”r
佟耀东却完全不搭理他,径自上前几步凑到如意面前,伸手勾起她的下巴,盯着她水汪汪的大眼睛,低声暧昧的说：“如意,爷自打第一次见到你就瞧上你了,只要你肯做我的人,这玉佩就是你的了。”r
如意一把拍开他的手叫道：“你干什么？!”r
“你奶奶的!”老五冲过来,一把扭住佟耀东的手腕,将他按在墙上,抬拳就要打,可佟耀东却是一脸淡然的举起了玉佩。r
“你打。你敢打我先他妈摔了它!”r
“老五,别这样!”如意赶紧上前拉住了老五。r
佟耀东正了正自己的衣领,撇着嘴不屑道：“穷鬼,你也不看看这是谁的地盘!”r
如意走上前,看着佟大少满脸的骄横,不知道为什么,她却从他凶恶的眼神中看到了一种莫名的悲伤,隐藏得如此之深,却让人动容。从很早之前,她就知道丝若的这个哥哥对她是有意思的,好几次都多亏他伸出援手,她才免遭街上恶霸的欺负,那时候的佟耀东,虽然也对她诸多调戏,却从没有逼过她。就算旁人再觉得他如何凶恶,她也是不怕他的。因为她看得出来,佟大少,不过是个比较任性而为的大少爷,却不是穷凶极恶的坏人。r
是什么,让他变成了今天这样？r
如意不懂,她压抑住心底的难过,淡淡说道：“佟少爷,你是少爷我是穷丫头,你是当铺的掌柜,我是来赎东西的客人,等我攒够了钱,这块玉佩你给也得给,不给也得给。你要是不按规矩办,我不管这是谁的地盘,总有说理的地方。玉佩你帮我留好了,我会回来拿的。”说完,她招呼老五,“我们走!”r
佟耀东立在原地,看着如意头也不回的背影,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平静得就像一潭死水。他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街那头,许久许久,才突然勾起唇,迎着阳光眯起眼,啧啧几声。r
“小嘴还挺厉害,爷要定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