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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美人戏水


天清似美玉,水面碧平如镜。湖岸两侧,竹林幽翠,几片竹叶滑落湖中,被浮游的野鸭拨弄,荡起一片涟漪。r

碧波间,一蓝一粉两只纸船并在左右,摇摇摆摆,随着水波,飘向远处。r

湖岸边是一望无际的山茶田,蓝天之下,一片翠绿欲滴,风送来幽幽清香,令人心旷神怡。r

这儿便是以茶闻名整个大上海的乌茶镇。r

乌茶镇山水气候最适宜种茶,这里的人们祖祖辈辈都靠着茶园生活。镇上有两家大户,一个是谭家,一个是佟家,两家都经营茶贸生意,把管着这镇上的大茶园。两大家族之间虽也有竞争和摩擦,然而也是三代世交。谭家有一个儿子叫谭铭凯,前些年留洋求学去了,佟家有一子一女,长子佟耀东,女儿佟丝若。两家从小便定下儿女亲,要将佟丝若嫁去谭家。r

谭家老爷名号谭景然,谭家茶园便是在他手中愈发兴盛,家业越来越大。然而如今,镇上传闻说谭老爷病重难愈,一切事务都已经交到了谭夫人手里。r

这两家人的消息常成为镇上居民们的一些八卦角料,议论得津津有味。r

少女们的欢笑声从湖岸边传来,远远望去,两个娇俏女孩儿正光着脚丫坐在岸边,粉足荡在碧波之间,撩动着水波。r

这两个姑娘,一个着粉衫,齐刘海儿,两鬓碎发夹起,绑在脑后梳成一个大麻花辫儿,大眼睛鼻梁挺翘,目光盈盈,顾盼间好似一朵山茶花儿般娇艳生姿;另一个一身蓝色小洋装,鹅蛋脸,长发整整齐齐的披在肩后,刘海儿用蓝色发带束起,烂漫之中,又多了几分矜持。r

她们两个人一同双手合十,许愿道:“愿上天神明保佑我们,此生此世,都能心如所愿。”r

“我,如意愿父亲能永远健康、平安。”r

“我,佟丝若愿……愿我成为世上最美丽的新娘!”r

这个名叫如意的粉衫女孩儿便是身后那片茶园中的一名采茶女。自从三年前跟着养父梅老九养母梅姑迁到乌茶镇,蒙谭家老爷收留,一家三口就都在茶园中讨生活。r

她身边的蓝衫姑娘,就正是与谭家齐名的佟家大小姐佟丝若。r

说来也稀奇,她们两人的身份可以说是云泥之别,可因缘际会下,竟成了最好的朋友。r

听到佟丝若的祈愿,如意眨了眨眼,故作吃惊的看着她,问道:“你现在就想着嫁人啦?”r

佟丝若一笑,大大方方回道:“不是现在,是我从小到大的心愿!”r

“那你的“白马”什么时候从西天取经回来啊?”r

“应该快了。”佟丝若思量着,“婆婆说,最晚今年年底,铭凯就应该留洋回来了……”她心中不由得想着,也不知道铭凯走了这么久,有没有像自己一样这样思念?r

如意望着她这副一本正经回想的摸样不禁抿起嘴来偷偷乐开了,这下终于让丝若反应过来,娇嗔道:“什么“白马”西天取经啊?!他是我的白马王子!”r

如意笑嘻嘻的连忙点头称是,两只小纸船儿载着她们的愿望悠悠荡荡已经越来越远,望着它们,丝若不禁回忆起童年。r

“小时候,我和哥还有铭凯也常来这里,不过他们从来都不信这个。”她转头认真问道:“如意,你说咱们的愿望会实现吗?”r

如意微微一笑,娓娓道来,“我记得我爹以前说过,水连着天,天看着人,我们把愿望放在水面上,是离天最近的地方,所以我们的愿望一定会实现的。”r

她笑眼弯弯,诚挚又美丽,丝若点点头,心情一瞬间也清澈明亮。r

在湖中泡了许久,暑气渐渐消退。两人起身穿好了鞋袜,便准备去茶园中逛逛。r

“唉,不知道铭凯能不能在新茶下来之前回家。”丝若看着青翠欲滴的茶田,惆怅的叹着。r

“放心吧,你的御弟哥哥要是知道你这么想他,一定飞都飞回来啦。”如意一笑,拍拍她的手。r

佟丝若抿着嘴乐了一会儿,突然回过神来嚷道:“好啊!你笑话铭凯是唐僧呀!”r

“白马王子可不就是骑白马的么?”如意回嘴,见丝若叉着手便过来了,赶紧一扭腰就跑。r

“坏丫头,看我不咯吱你!”r

两人嬉笑着,在这茶山上追赶玩闹起来,笑声清脆如银铃,洒落园中,随着风声传了好远。r

如意提防着丝若从身后偷袭,一边嬉笑着一边倒退往山上跑,一不留神,身子一阻,撞上了一个人。r

“放肆!”r

一声冷喝从身后传来,如意慌忙回头,只见一位约年纪约四十左右的妇人站在她身后,冷冷的盯着她。那妇人一身圆角宽袖滚边的素蓝色绸缎衫子,上面盘着银色吉祥如意纹,高高盘起的旧式发髻,将她面容衬得老气不少。一张净白面庞,眼尾唇角虽然纹路细细,却仍看得出年轻时候的美貌模样。r

旁边扶着她的两个人如意都认得,一个是谭家的管家魏大富,一个是茶园的账房先生。r

那么这么说起来,能让这两人扶着的,莫非就是谭夫人?r

如意心中一惊,还没开口,一旁丝若轻步上前,笑道:“婆婆怎么来了?谭伯伯的病好了吗?”r

谭夫人看着她,眼神缓和下来,却是笑笑不说话。一旁的魏大富赶紧打断丝若:“佟小姐,我们老爷……挺好的,没大事儿。”r

丝若和如意都是一怔,如意心想,镇上明明传闻已久,谭老爷病重不起,为什么谭家人却是这样讳莫如深?r

丝若意识到自己走嘴了,赶紧岔开话题,将如意拉到身边,呐呐的介绍道:“婆婆,这是我的好朋友如意。”r

“好朋友?”谭夫人瞥向如意,扫过她身上那一袭粉色碎花布衣,目光不屑,“你是什么身份,她是什么身份?”r

“我是这里的采茶女。”如意低声回道,心想果然如传闻所说,谭家夫人极其重视门第等级,所谓尊卑之分。自从她掌了茶园的实权,规矩都严了许多……r

谭夫人听到如意的回答,眼底轻蔑更重,只见她眉毛一挑,叱道:“你是这里的采茶女就应该知道这里的规矩!疯笑浪跑成何体统!”r

话语中的嫌恶如此明显,如意不由得愣住,正要辩解却被丝若按住手。r

谭夫人却已经将目光从她身上移开,看向佟丝若,脸上浮出一丝笑影,亲热的拉起丝若的手说:“丝若,来,跟我走,这儿不是你该待的地方!”r

丝若张着嘴,来不及发出一声,就被谭夫人不容抗拒的拉走了,如意远远看着她们离去的背影,扁了扁嘴。r

“铭扬……铭扬……”谭家大院正房里,传来微弱的呼唤声,还伴着几声咳嗽。r

谭夫人巡视完茶园,将佟丝若着下人送走,便进了大宅。推门走进正房,紫檀木的架子床上,纱帘垂着,里头睡着谭家老爷谭景然,这个谭家的老东家如今满脸病容,他已经年过五十,鬓角花白,但依旧依稀可辨年轻时的英俊摸样。r

谭夫人看着他的面容,放软了眼神,倒了杯茶放到床边几上,然后便坐在床畔守着。r

“铭扬……我的儿子……你在哪儿……”谭老爷像是在做梦,迷迷糊糊中一声声的唤着。r

谭夫人听见,面色一冷,她死死盯着床上人苍老的面容,目光怨恨。r

这么多年了,他居然还是不忘!她死死的拧着手中的绢帕,站起身来。r

“铭扬!”r

谭老爷大叫一声,惊醒过来。他一下坐起,急促的呼吸着,茫然的转头却只看见站在床边的妻子紧张而担忧的脸。r

“老爷,你做噩梦了,喝口茶吧。”谭夫人扶住他,将床边的茶杯端过来,递到他嘴边。r

谭老爷撇过头去,冷声道:“我不要喝茶,我要我的儿子谭铭扬!”r

谭夫人瞬间僵住,脸上露出复杂难辨的神情,眉眼间凄然无比,她哀声道:“景然!这场噩梦你做了二十多年了,该醒了!”r

“这是你的噩梦吧……”谭老爷喘息着,胸膛起伏,看了妻子一眼,虚弱中仍掩不住嘲讽。“我告诉你,我和秋月的孩子还活着…谭铭扬还活着…”r

“不要再提起那个女人和那个孩子,那个孽种,是朱秋月与高江的!他姓高,不姓谭!”谭夫人紧紧皱着眉,一字一顿的说着,字字重音,满含恨意,她觉得自己快要受不了这样的折磨了,不想再听到有关他们的任何事情。r

“胡说!他是我的儿子。”谭老爷喘息着,用尽力气说道,“是我和秋月心心相印、水乳交融的结晶!”r

谭夫人痛苦的看着丈夫,可他没有理会她,依旧自顾自的说着:“……我的铭扬,今年该有二十五岁了吧,一定已经长成为一个俊朗的青年……”r

“你要我说多少遍!他根本不是你的孩子,否则朱秋月不会一把火把自己和那个孩子一起烧死。”谭夫人深深呼吸,她的指尖掐进手掌中,却已经感觉不到痛楚,“谭家只有一个儿子,那就是我的儿子谭铭凯!”r

“哼,可笑。”谭景然终于正眼看向他的妻子,然而目光之中满是讥讽,他不紧不慢的说道,“你让秋月葬身在那场大火里,但孩子并没有死,高江抱走了他。”r

谭夫人一下吃惊的连退两步,脱口而出:“原来你早就知道?”r

“对!这二十多年我从来没有停止过对他的寻找。”谭老爷眼中泛起泪光,“父子连心,我能感觉的到他一定活着!”r

谭夫人心中咯噔一下,即吃惊又绝望的看着丈夫,口中喃喃:“不,他死了……他已经死了…他已经死了……”r

“夫人。”魏大富站在门口,轻声唤着。r

谭夫人回过神来,将谭老爷扶着躺好,敛了敛神色,转身走出正房。r

院子里,她的贴身仆妇云霞正候着,魏大富站在一旁,见谭夫人走出来,忙走近了低声道:“夫人,派出去的人说,确认执行枪决之后会立马回报!”r

谭夫人一阵心跳,她攥着手腕上戴的佛珠,不住轻声念着佛号。她突然想起,问云霞道:“交代你办的事儿,都准备好了吗?”r

云霞是个哑女,只见她忙比划着手语,点了点头。r

谭夫人点点头,她心中有些不安,说不出的焦躁在心底滚成一团乱麻,,谋划了这么久的事,难道就真成了?r

那可又是活生生一条人命啊……r

她手下一重,佛珠居然应声而散,滴溜溜的滚了一地,更有一些,顺着石板缝隙,不见了踪影。r

谭夫人愣愣的看着,闭了闭眼。r

夜深如墨,人影鬼祟,上海监狱侧门边停着两辆黑色轿车隐在高墙的阴影中,无声无息,似乎在等候着什么。r

高秋朗被两个人连拖带架着走来,扶进其中一部车内,他的胸口还流着血。r

叶海山得到示意,从另一辆车下来,向高秋朗所在车走来,来到近前,靠在车窗上,他伸手拍了拍他的脸唤道:“秋朗……秋朗……”r

高秋朗从迷糊中清醒过来,他慢慢睁开眼,看清眼前人,虚弱的应道:“……六爷……”r

叶海山露出几分笑意:“还能坚持住么?你还活着,活着就好。”r

高秋朗勉力眨了眨眼,微不可见的朝他点了点头。叶海山一笑,满意道:“好。”r

车悄悄发动,消失在夜色中,没有人知道,这是一切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