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五的话却激怒了丝若,她难得大声地道：“你站在这儿说这种话的时候,你想过我哥哥吗？他成了卧床一辈子的废人!……况且,我哥明确告诉我们,就是如意把他推下了山崖……”r
“这不可能……”梅老九老泪纵横,上气不接下气地道,“如意干不出这种事……”r
丝若一句话呛回去：“谁能证明？”r
梅老九和老五顿时语塞,他们本来就是老实巴交的小人物,哪里比得上丝若这样读过书的小姐口齿伶俐。谭铭凯看住丝若,慢慢地道：“丝若,你真的相信耀东说的话吗？”r
他的目光清亮,丝若与他目光相对,就像在镜子里照见了自己卑劣的一面,她下意识地别过头。r
静了一刻,丝若低声道：“……你们走吧,你们越是这样,如意越是走不出佟家半步。”r
就像佟耀东了解她这个妹妹一样,她也了解佟耀东,小霸王或者横行无忌,但他并不像大多数人以为的那么坏……丝若甚至能感觉到,他这样对如意,不想让她离开的念头或者还要多于难为她的念头……r
丝若一厢情愿地揣测着佟耀东的心思,实际上,此时的佟耀东在想什么,只有他知道。r
他沉默着,双眼无神地看着天花板,佟夫人已经无心再去折腾如意,扑在他床边流着泪拼命想要引他说话：“耀东,你想不想吃点东西,娘亲手给你做……”r
锦华也在一旁潸然泪下：“耀东,你别这样……我会害怕……”r
佟耀东依旧沉默,脸上的表情像一个冷硬的壳子封住了他所有的内心感情,丝若踏进门来看到这样的佟耀东,心脏几乎停跳了一拍。她听说过突然受到重大刺激的人会精神失常,尤其是像佟耀东这样本身就性格激烈的人,就像太过锋利的剑容易折断,如果佟耀东真的承受不住这样的打击……r
丝若不敢再想下去,出声道：“娘,你别这样,我们还是让哥好好休息一下。”r
她好说歹说,才把佟夫人和锦华都劝出房间,自己也慢慢地走到门前,回转身来慢慢地拉拢房门。r
在最后一线门缝里,她看到了床上的佟耀东脸上划过两道发亮的泪痕。丝若又站了一会儿,静静地听着房内佟耀东从默默流泪逐渐变成痛哭,他哭得很难听,像极了山野里误中猎人陷阱的野兽在发出濒死的嚎叫。r
丝若闭上眼睛,心想,哭吧哥,哭代表着情绪有一个发泄的管道,至少还能让你好受一些……r
她轻轻转过头,看到如意站在角落里望着她。r
如意缀在她身后走进院子,丝若一直不说话,如意忍不住追上去,哀切地道：“丝若,佟少爷说的那不是真的……难道你也相信我会为了玉佩把你哥哥推下山崖吗？”r
丝若摇了摇头,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r
“丝若你听我说,”如意却误解了她的意思,愈发想要解释清楚,“事实是……”r
“我不想听!”丝若高声打断了她,她一直压抑的情绪也忍不住地喷涌上来,愤怒地盯住如意：“你觉得事到如今,究竟是不是你推的他还重要吗？!一切不都拜你所赐？!要是没有你,我哥还站着!”r
如意难过地看着丝若,她可以忍受佟耀东的污蔑,忍受佟夫人的刻薄,却受不了丝若对她一丝一毫的不信任……她们是朋友啊,她们是长久以来最好的朋友啊……r
“丝若,”如意的声音很轻很轻,却依然掩不住痛苦的颤抖,“你知道我怎么想的吗……如果可以,我愿意用我的腿偿还给你哥哥,换取我的一份清白和自由。”r
如意并不知道,此时此刻,谭铭凯也因为同样的痛苦,说出了同样的话。r
“……如果可以,我愿意把我的腿给耀东,只要能让如意离开佟家……”r
他把梅老九和老五劝回了家,无颜再面对二人,只得拖着沉重的双腿回到谭家,高秋朗还在家里等着他,出乎他意料之外的事,还有谭夫人。r
谭夫人被谭铭凯的话气得浑身发抖：“你到现在了还说这种浑话!”r
“夫人,”高秋朗连忙站出来打圆场,“铭凯和耀东是有兄弟情分,他心里不好受。”r
谭夫人怒道：“有兄弟情分,他就不该和耀东抢女人!”r
“妈!”谭铭凯跺足：“如意从来就没有喜欢过耀东,是他一厢情愿。”r
谭夫人冷笑：“那现在佟耀东变成这个样子,他也指认了是如意把她推下了山,她就该心甘情愿的拿一辈子还这个债!”r
谭铭凯烦躁地叫道：“我不相信!”r
谭夫人寸步不让地道：“我相信!”r
谭铭凯和母亲对视着,谭夫人想起当年的往事,切齿道：“……因为,我深深的知道这些下贱的女人,除了勾引男人,引起纷争就不干别的好事!我都后悔当初没有把话给你说白了!你爸爸什么样你也看见了……现在又是佟耀东!”r
“妈!”母亲的蛮不讲理几乎让谭铭凯崩溃,他失控地大吼：“请您别提我父亲,如意不是下贱的女人!”r
谭夫人看了高秋朗一眼,口气也缓和下来：“有外人在,我是不该多说,可我怕下一个躺倒的是你!”r
从谭夫人提到谭老爷高秋朗就忍不住在心里冷笑,面上却丝毫不露,假意上来劝道：“夫人,不要再说了,谭老爷已经过世了,就让逝去的人得到安息吧。”r
死者为大,高秋朗的话让母子俩心头都是一凛,不约而同地停止争吵。谭夫人顿了顿,又道：“从现在起,你,决不能再替如意说任何一句话!否则事情反而会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r
谭铭凯立时就想反驳,高秋朗朝他使了个眼色,道：“铭凯,你妈妈说有道理……这样,我去找骨科的西医再给佟耀东看看,治好治不好都是我们的诚意。一切都等佟耀东的心情平静之后再说。”r
这番话有理有节,让谭铭凯瞬间泄了气,有些无能为力地坐下,痛苦地抱住头：“这种结果根本不应该让如意来承担……”r
“种下了因就应该承担这个果!”谭夫人看不得他那个没出息样子,冷哼了一声转身就走,“你也一样!”r
高秋朗看着谭夫人的背影走远,想了想,坐到谭铭凯身边拍了拍他,既像是安慰又像挑拨地道：“铭凯,你要知道,我们现在对佟耀东好,就是对如意好……要不然,就佟耀东的脾气秉性,他会把如意折磨死的。”r
果然,谭铭凯本就七上八下的心再也平静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