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铭凯一凛,定睛看着高秋朗,意识高秋朗早就想好该怎么办了,只是用言语刺激他自己想,要把他从错误的路上拉回来……他的满腔激愤顷刻间转成了对良师益友的感激之情。r
谭铭凯清醒了,高秋朗也不再故意激他,他矜持地微笑着,悠悠地道：“既然如意不可能再段时间内离开乌茶镇,那么,你不能再做你母亲手上的提线木偶,自己必须独立。你和丝若的婚姻本质是为了将谭佟两家的实力合二为一。那么,首先我们要做的就是重新洗牌,逐渐将佟家清除出谭家茶园……名义上以聚顺兴入股谭家茶园。”r
他说得很清楚,谭铭凯立刻跟上了他的思路：“你的意思是逐渐缩减佟家股份,这很难。”r
“不错,”高秋朗断然道：“……或者谭家让出自己的股份,这就等于在消减你母亲对你以及茶园的控制。”r
这一着棋关系太大,谭铭凯有些犹豫,高秋朗察颜观色,继续撺掇道：“你不用再犹豫了,你还不信任我吗？!我一直和你在一个立场,那么,聚顺兴的占有股份的实际操纵者还是你谭铭凯……你要把茶园变成你谭铭凯的茶园,明白吗？!”r
他的茶园？谭铭凯心头一热,属于他的,能够让他和如意安身立命,再不用为任何事妥协,看任何人眼色的茶园!r
谭铭凯仿佛看到眼前出现了广阔的任翱翔的蓝天,这足以令他抛开一切顾虑：“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既然联姻是为了利益,那么,我就先稀释佟家股份,利用聚顺兴控股,最终作为和佟家谈判的筹码。”r
高秋朗打个响指：“聪明……这也是对如意伤害最小的方法。”r
谭铭凯踌躇满志地笑了,高秋朗看着他,也是满意地微笑。该说的该做的他都已经完成了,现在就看天意和谭铭凯的动作。高秋朗从来是个赌徒,这一次也同样,他赌自己会赢,绝不考虑输的可能性。r
他开始盘算着让阿康回一趟上海找六爷,准备好入股茶园的现金。r
男人们在她的名义进行着阴谋阳谋,如意仍然一无所觉,她的一天照常从给佟耀东擦药开始,锦华在旁边看着,不时帮点小忙。r
“如意,”锦华递过来一块手巾,“快擦擦你的手,我好送回去。”r
如意感激地接过来,锦华对她笑了笑,侧身坐在床边,温柔地抚摸着佟耀东的脸。r
“锦华姐,”如意捏着那块手巾,那还是温的,想来刚从热水里淘出来,她愈发感激：“这个家里,只有你不恨我,为什么？”r
锦华拿过给佟耀东擦的药,一面自己给他擦了起来,一面柔声道：“我在心里早就原谅你了。你也很可怜,被迫嫁给一个活死人。”r
如意看着她那细致小心的动作,虽然是做着粗重的工作,依旧满脸的甜蜜。她不禁叹息：“我有时候真不明白,为什么像一个你这样的好女人会这么爱佟耀东？他对你那么不好……”r
“不是的,”锦华笑着,声音沉浸在回忆的轻雾里,“你别看他后来这样,从前,他也曾眼里只有我一个人。我永远记得,我年轻的时候,母亲带我去茶园,第一次看见耀东的时候,我的心怦怦直跳……还有第一次,他拉着我的手,第一次上门提亲,第一次掀开我的盖头,第一次承诺要永远只爱我一个人。……因为这些第一次,我无怨无悔地把自己的一辈子交给他,让他做我的天,无论他是混蛋还是废人……”r
锦华给佟耀东擦完身子。低头亲吻了一下他的额头,一滴眼泪坠下来,她急忙伸手抹了,又强笑道：“说句不敢说的话,有时候我挺感谢你,因为你他掉下山崖成了一个活死人,至少这样他能安安分分在家,我时时刻刻都能看见他,至少我能完全拥有这个男人,我宁可这样伺候他一辈子……”r
两个女人静了一阵子,如意被锦华的深情感动了,甚至还隐约感觉到自己的渺小……她沉浸在思绪中,没注意锦华什么时候告辞出去,等到她再转身回到佟耀东身边,突然发现佟耀东的眼角居然流出了一滴眼泪。r
如意怔了怔,不敢置信地用手指划过那条泪痕,轻触那滴泪水……热的!真的是刚流出的眼泪!r
就像有无限希望在如意胸中爆开来,她急转身,奔向佟家正厅。r
如意慌慌张张地奔进厅里,丝若和锦华正在给父母请安,所有人都被她的脚步声惊动了,佟夫人皱眉斥责道：“慌慌张张的,丢了魂吗？”r
“老爷、太太!”如意什么也顾不上,她甚至没听清佟夫人说的什么,耳边尽是自己的心脏急速地撞着胸腔的闷响,“佟少爷有知觉了!我刚才看见他流眼泪了……他真的流眼泪了……”r
众人愣了片刻,然后同时起立,不知几个人一起乱七八糟地说着话,最后佟老爷颤巍巍的嗓音最具穿透力的传出来。r
“快请大夫!”r
因为佟耀东的病情不稳定,佟家早就给大夫打好了招呼,这一说请,很快就把人轻车熟路地带了回来。r
佟耀东房间里挤了一屋子人,眼巴巴地看着大夫结束诊断,点头道：“大少爷虽然气息很弱,但是从脉象上看,较之前平稳,已经度过危险期了。”r
众人齐松一口气,大夫拿着如意的那张方子接着道：“最近一段时间,少爷都在按这副药方服药是不是？”r
如意连忙点头,大夫微笑道：“看来是这张方子起了效用,继续按这个服用,应该还会有好转。”r
“大夫,”佟夫人急切地问,“那小儿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r
大夫道：“这个不好预测,但目前看来是指日可待。我相信配合穴位按摩、醒脑开窍,佟少爷一定会醒过来!”r
太好了!一屋子人都开心起来,佟夫人和锦华又抹眼泪,大夫接着道：“但是穴位按摩需要每两个时辰进行一次,非常的辛苦……”r
没等他说完,锦华抢着答：“我可以,我不怕辛苦!”r
“锦华姐,”如意拉住她,“还是我来吧……再说,我有一些中医常识,我学起来会比较快。”r
锦华感激地看着她,大夫也同意了,如意心中的高兴一阵接一阵冒泡似地往上涌,一时间,重获自由的希望让她的一切努力都有了回报,再辛苦也是甘之如贻。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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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耀东的病情牵动着几家人的心,佟家的车夫消息传给老五,喜得他第一时间跑去通知梅老九。r
梅老九正躬着背在小院子里做清洁,打扫到角落里,却看到了如意卖茶糕的小推车……他眼前浮现出如意推着小车叫卖的笑脸,又是一阵感伤。r
“九叔!九叔!”老五人还没打,兴奋的叫声就传了进来,“天大的好事!佟少爷有知觉了,保不齐哪天就醒过来了!”r
梅老九僵立在那里,看着老五欢蹦乱跳地冲进来,两行眼泪不受控制地流出混浊的老眼。r
真是老天开眼啊!他的如意就快要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