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初现,茶园一片青碧。r
谭铭凯仍然站在茶园中望向佟家的方向,他足足等了一夜,已在等待中一点点失去了仅有的希望。r
老五陪在他身边,怅然地望了望谭铭凯,叹道：“少爷,天亮了……如意不可能来了。”r
谭铭凯没有理他,心想着,从前我总以为,只要我站在黑暗中等,就会等到太阳升起照亮这个世界……可有的人永远看不到黎明的光芒,因为她已经闭上了自己的眼睛。r
老五又道：“老五是粗人,不会说安慰的话,可我心里明白,你对如意是真心实意的。”r
谭铭凯惨淡一笑：真心又如何,她还是没有勇气挣脱樊笼。r
“少东家,”老五实在看着难受,千方百计地想话来安慰他,“如意对您的情我也明白……所以,我琢磨着,如意压根就没有看见那封信？你想想,云姨可是夫人的贴心人啊。”r
这倒也是条思路,谭铭凯稍微振作了精神,跟着猜测道：“应该不会……我现在担心的是,那封信别给如意惹出其他的麻烦。”r
谭少爷就是太好心太容易相信人,老五不以为然地看着谭铭凯,没有反驳什么,他虽然是小人物,却也有自己的一套。r
把谭铭凯送回家,老五在谭家转悠了一阵子,趁着云霞路过,一把拉住她到僻静处。r
“云姨,”老五急急地问：“少东家给如意稍的信,您稍给她了吗？”r
云霞一愣,比划着：“信？不是药方吗？我给她了。”r
老五自以为明白怎么回事,捶掌大叫：“这下糟了!”r
他那样子倒把云霞吓着了,脸色大变,比划着问：“怎么了？”r
老五实话实说：“里面有一封少东家写给如意的信,约如意见面,可少东家等了整整一个晚上,如意都没来……”r
云霞又是吃惊又是懊悔地看着老五,她现在也跟着担心起来,急得捶胸顿足。r
老五连忙阻止她：“您先别忙着怪自己,现在我们都担心的是,这封信千万别生出事端,那他们还不得把如意折腾死啊。”r
他又道：“云姨,您再去佟家看看吧,就算是为了少爷。不然他的心也悬着,不定又会闹出什么乱子来。”r
云霞没有多想,拼命点头,两人正要往外走,迎面撞上了魏大富。r
这俩人都不是擅于掩饰的性格,魏大富一眼就看出异样来,质问道：“你们这是要去干什么？”r
云霞往后躲,老五搪塞着：“我们……我跟云姨去采买少爷要的东西……”r
一听就不是真话,魏大富看向妻子,云霞却不敢看丈夫的眼睛,这让魏大富意识到什么,指着云霞喝道：“别糊弄我了!我早就觉得你这几日不对劲,你们这是要去佟家!”r
既然被发现了,云霞缩了缩肩膀,哀求地看着丈夫,老五赶紧说好话：“魏大叔,您就让云姨去佟家看看吧,就说是夫人让去的,不会有事的……”他拉着云霞就想走,云霞跟着他走了几步,魏大富情急之下追上去,一扬手——r
“啪!”魏大富一掌打在云霞脸上,这是魏大富第一次打云霞,三个人都愣住了。r
“魏大叔,你!”老五惊怒地挡在云霞身前,云霞捂着脸,怕他做出什么,拼命挤到前面来扯住他,对魏大富示意：“我跟你回去。”r
魏大富一把将妻子拉过来,转而指着老五：“老五,你安生点,也别再给少爷惹事了!”r
这句话也算是击中老五的死穴了,他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害到如意和连累谭铭凯。犹豫了一会儿,老五气愤地瞪了一眼魏大富,转身跑走。r
魏大富不管他,拉着云霞回到家,察看了附近没有人经过,又上好门闩,这才转头魏大富指着云霞气急败坏地道：“你真是糊涂啊!你这么做会害死我们、害死谭家的!”r
云霞垂着头只是擦眼泪,魏大富厉声道：“我再告诉你一次,你必须当那个孩子已经死了!”r
云霞忍不住开口说话了：“可她活着!”r
这下把魏大富吓得够呛,冲上去捂住她的嘴：“你疯了!既然你几十年没有说过话,就永远闭上嘴!”r
云霞也知道自己莽撞,闭着嘴巴又掉眼泪,魏大富气瞧着妻子的样子,心里也过意不去了,坐在她身边,想摸她的脸：“……疼吗？”r
云霞避开他的手,魏大富的手停在空中,心酸地道：“咱们是这么多年的结发夫妻,这是我第一次动手打你,我心里也难受啊……可当时我真是急了!你想想,那块玉佩还不知所踪,那就意味着很有可能还有人知道这里面的秘密!我也惦记我也想见,可每见一次都有可能招来灭顶之灾啊!”r
魏大富说到这儿,自己也难受了,说到底,当初他就不该出那个馊主意……还能怪谁呢？都怪他自己!r
发出一声似哭似怒的嚎叫,魏大富狠狠地、一下一下地抽起了自己嘴巴!r
他只抽了两下,云霞就忍不住抓住了丈夫的手拼命摇头。r
“云霞,”魏大富哭着求她：你要是不当那个孩子死了,那活着的人可都活不好啊!”r
云霞艰难地点点头。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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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铭凯在茶园中等了一夜,如意也是一夜未眠,她坐在床边的苦守着床上的活死人,禁不住一遍一遍地从怀里拿出谭铭凯给她的那张药方来看,轻抚着上面的字迹,心如刀绞……r
这时门被推开了,佟夫人来探望儿子,一眼见到如意闲坐着发呆,佟夫人眉头拧紧了,不悦地骂道：“叫你伺候耀东,你怎么闲坐着发呆？”r
如意已经习惯了佟夫人这样的态度,反而有点感激她能够岔开自己的思绪,起身行礼,轻声道：“夫人,刚喂少爷吃过药,身子也擦洗过了……如意,有一事相求……是关于少爷的病……”r
佟夫人本打算挖苦她几句就将她赶下去干活,听到和儿子有关,又迟疑了。r
这便是同意她说,如意抓紧机会道：“这一段时间,我爹,还有……我的朋友都在为佟少爷的病四处奔波,他们找寻到一个名医开的方子,据说治疗这种昏迷病症有奇效。”r
她双手递上手里药方,佟夫人拿过来看着,惯性地讥刺道：“你的朋友能找来什么方子？八成是想害死耀东吧？!”r
“夫人,”如意悲凉地道：“自从我嫁给少爷之日起,我是如何照顾他的,你们也都看见了……何况您也给了如意承诺,只要治好了佟少爷就还如意自由身,我怎么可能去加害他？”r
她本就难受得双腿发软,这时便趁机跪到地上,哀哀求告：“夫人,如意求你就给少爷试试这个方子吧……如果你不相信我,给佟少爷喂药前,我可以先尝试。我伺候着少爷也有这么长时间了,若想加害又何必拿着个方子加害？所谓病急乱投医,又所谓用人不疑,请夫人试试吧……说不定还真能有奇效也未可知啊。夫人……”r
这些话如意就算不说佟夫人也能想到,她虽然看如意不顺眼,却也不信她会存心暗害佟耀东。何况佟耀东都这个样子了,做母亲的虽然伤心,但也知道希望不大,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r
佟夫人看着一脸笃定的如意,沉思了一阵,勉强道：“那就让你试,出了什么问题,我唯你是问!”r
如意高兴地连连点头：“谢谢夫人!”r
佟夫人转念一想,又问道：“……可我奇怪的是,你在佟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何来药方？”r
如意迟疑了一下,小声道：“……是前几日我的朋友交给云姨送过来的。”r
既有谭家做了中间人,佟夫人就肯安心了几分,难得大方地道：“那就一试吧……我会安排人带你去药店拿药配药,还是那句话,你得亲历亲为,若是耀东有三长两短,那就是冤有头债有主!”r
如意又急忙点头道谢,手里捏着那张谭铭凯的药方都被汗水涸湿了一个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