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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2章:随行安王府(六)


那小哥将我迎入了一家不显眼的茶馆,这里嘈杂喧嚣,人声鼎沸,到处摆着长桌与方桌,长凳与小凳,都是茶座儿。隔着穿门可见后院,高搭着凉棚,棚下也有茶座儿。屋里和凉棚下都有挂鸟笼的地方,叽叽喳喳的不停。满屋子的老爷们喝茶弹唱,高谈阔论,长筒烟孔中氤氲腾升的水烟云雾缭绕,这种场面我不曾见过,顿时心中很是害怕,止步不前的不敢进去,在外咳嗽。

那小哥先是一阵小跑,跑上了茶楼的二楼,过了不久才又折了下来:“我家老爷请您上楼。”说罢便奇怪的打量我,“夫人认识我家老爷?”边说着边将想带我穿过这冲冲的人海上二楼。

我提着帕子捂着鼻子,这里周遭的男人汗味令我顿感不适,只随口应了那小哥几句,催促着他快些走,而当我跨入门阑的那一霎那,整个茶馆陷入了沉静,几十双男人的眼睛通通向我注目而来,盯得我浑身不自在,甚至抢先了那小哥上了2楼,

“这都是什么地方,怎么会在这儿?”

“咱们这些小人物,自然只该呆在这种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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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缓缓抬头,目光顺着那声音往楼上望去,其实不用看我也能知晓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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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男子英容朗朗,神色不羁,腮边有些许拉渣胡须,看上去不觉邋遢反而叫人沉迷,旁人不知的便会以为又是哪一家有钱公子哥儿,玩世不恭,风流倜傥。此时他正目光炯炯看着自己,凉薄的唇抿出一道寂寥落寞的弧度,我盯着他的眸子,仿佛要从里面挖出更多的悲痛。我不相信男人真能如此强大,再大的苦楚落到脸上也成了云淡风轻的表情,沉默着就能带过。

我驻足在原地,笑靥变得越发深邃迷离,渐欲迷人双眼。终于,杨鸢扬起一贯潇洒的模样,嗓音略显沙哑:“夫人,许久不见,别来无恙”

我提着裙摆在茗香的扶持下款款上楼,这一别都快5年了,五年中听说玫阡身染寒疾,不日去世,也听说杨鸢自暴自弃,撒手不再涉及官场,更听说杨鸢遨游四方,再也寻不得他的下落,没想到一滚卷抽竟出卖了他,也没想到是被我在京城寻到,“你竟然躲在京城,可让老爷好找。”

“呵呵。”他笑着伸手乘我来不及反应,从我手中一把夺下那幅画悠悠闲闲的在那儿端详,“原以为藏的很好,想不到还是露出马脚。”他端详画的神情出卖了他,我知道他还在思念着画中的女子,尽管她已经远在天边,可是在他的心上却如此深刻,那种专注的神情我仿佛在记忆中的某处见过,令我一时动容,是的,融羲也曾经对着衾衾的画像这么凝望,所有的悲欢离合充斥在他们的眼神中,这两个极其相似的男人,让我懂得了什么叫做羡慕。

我跟着他步入了茶楼的雅间,与其说是雅间不如说便是一座厢房,布置简单,但是讲究,不像是让人短住的地方:“你小日子过的可真好。”我伸手一抹桌上的茶几,一丝灰尘也没有,心下已经明了,“记得皇上还是王爷的时候,那时候的杨鸢可说是意气奋发,是皇上身边不可或缺的左右手,官运亨通,前途无量,想不到短短五年。”我转念,眉间带喜,“杨大哥这回回京城是不是打算要重回官途,好好的辅佐圣上,大展宏图一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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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是呵呵一阵傻笑,自顾自的喝起茶,啧啧的匝巴着嘴,似是上等的好茶如何润入心田:“闲是闲非休要管,渴饮清泉闷煮茶。”

“渴饮清泉闷煮茶?”我很是明白其中寓意,心中一落,“可是杨鸢,皇上需要你的辅佐!”

杨鸢一笑而过,将那幅画重新挂于房间东头的空墙上,颇为满意,含着遥遥的相思轻轻抚摸着它:“小孟子,下次再犯这祸,我就让你去码头上做船工,扛沙包。”

那方才的小哥应了一声,灰溜溜的放下茶便关门出去了,“怎样,夫人要喝什么茶?不过这里是民间,像宫里那种好茶是吃不到了。您就将就着点吧。”

“不用!”我面无表情的推开茶盏,“既然不是好的就用不着了,不是所有人和你一样,得过且过的。”

杨鸢兀自喝着紫檀壶中的茶水:“睿妃娘娘,您太看得起我杨鸢了,官场上的事儿哪是一招半会能说的清楚的,我杨鸢并没有什么大本事,大清朝也不是缺了我杨鸢就不行的,现在的杨鸢挺好,好酒好茶的伺候着,没事儿与下头茶馆的南北商客好好胡聊一番,什么朝啊政的,轻轻松松的才是自在。”

“是,你说得对,你杨鸢算什么,大清朝没了你照样行。但你可忍心让皇上一个人面对艰难险阻?皇上是身怀雄才武略,可是在如何都是普通人,只有一双手,一对眼,他听得到的只有这紫禁城中小小一方乾清殿里的所奏,他看得见的也只有这么小小一本奏章上的所陈,他需要一个值得相信的人好好的辅佐他,一个真正关心他的人,真正会为他想的人告诉他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我记得当年的杨鸢能追随皇上出生入死,为何现在?我真的不懂,还是你是怕死了?”

“说得好,我就是怕死,我就是懦夫,我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好,我还建什么功立什么业?睿妃还是另请高明吧,那个杨鸢已经死了。现在杨鸢只想陪着亡妻度完余日,还望睿妃成全。”他退一步,抱拳异常诚恳道。

“我看错你了杨鸢!我以为你是真汉子,大英雄,一个女人而已,有什么了不起的?”我心下满是激愤,直指于他。此时风儿卷带着大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声窜入房间,刮得那张画扑扑的浮动,我抢先一步绕过杨鸢,毫不犹豫的扯下整幅画,还未卷整清楚便向外大步而去,怒道,“你既是看破尘世,要这幅画又何用?便让我烧了它,省的日后被你弃之不顾,涂得生尘!”

“站住!!”杨鸢惊愕的叫唤,大步追了上来。

“哐当!”我怒气冲天的打开门。

“呀!”刚开门却是一个端着茶水的小厮路过,手里端着的茶盏因为一时的受惊全部脱手而落。

“啊!”那些滚烫的茶水向我疾呼而来,我下意识的举起手臂抵挡那些茶水,闭起眼睛心下这下完了。

若说有些事不是命中注定怕也哪能相信,杨鸢不知何时三步两步的已经走到我的身边,“嘶!”一阵男人低闷的抽痛在我耳畔近处响起。

意料之内的灼痛感没有袭来,我试图的睁开眼睛打量如何的情形,却看见杨鸢粗壮的手臂早已横在我的面前,紧紧的绷着,就连青筋都能看见,而稍显黝黑的皮肤上幽幽的冒着白烟热气,一滴滴的水从上滴落,而水壶早已打碎在地。

是杨鸢,他又救了我一命!他的眉头因为手臂被烫伤而皱着,最近也紧抿,过了些许才道:“将画还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