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女官绫罗（六）

“睿姐姐来的好慢，妹妹真等姐姐老半天了。”令妃先声夺人，峨眉稍稍颦了几许，倒也几分娇嗔，她是衾衾的妹妹，但是浑身上下透着一股灵气是衾衾没有的，如果说衾衾是那一株立在水中央的‘出淤泥而不染’的君子莲，那她就是矗在花圃中既拥有‘独能深月占春风’的风姿傲骨，又拥有‘花繁艳红，深夺晓霞’娇艳之名的山茶，很难将两人联系到一块。


我也跟着笑起来：“让太后和妹妹等真是臣妾的罪过，只是方才在路上身子不适，有些耽搁而已。不过、我在外头就听见妹妹陪伴圣母皇太后正聊的欢愉，正要赞服妹妹的慧心孝义，原来，妹妹也是有那私心的人，竟原是等姐姐来着的。”我向西太后那厥了厥嘴，“太后娘娘，您瞧这蹄子，可不是三心两意来着。”


令妃马上不干了，也装了委屈：“哪有的事吗，姐姐伶牙俐齿竟不饶人，到真没瞧出来姐姐身子哪里不适了。”


西太后也摆摆手示意无妨：“睿妃现在是有身子的人了，行动不便也常有的事，日后要真不能来请安，打发个丫头来说句就行，这女人到了这时候就是节骨眼上的事，马虎不得。况且，你这一胎又是大清的头一胎，是逢喜事。”


令妃也跟着赞同的点头，随后脸色稍显阴郁：“是啊，睿妃姐姐一定要当心，以前我姐姐许就是哪里不当心了，才没给皇上留下皇嗣，还搭了自己的性命，着实叫人痛心。不过实在感激当时睿妃姐姐整日整夜的陪着我姐姐操劳左右，只是，怕还是不及姐姐福气。”


我嘴角稍稍一动，偷偷瞄了眼西太后，这席话未免含沙射影，让我不由心虚，西太后也跟着起了忧伤，目光游弋在远处漫无焦点，似乎在回忆着什么，半天才呼吁了一气：“可惜了衾衾啊，铄淳既然也入宫了，也要承些睿妃的福气，为哀家早些添置个皇孙抱抱啊。”说完西太后就呵呵呵的笑了出声。


令妃娇羞的转过身去，我只能干笑的坐着，当时衾衾的胎象是个怎么回事我最为清楚不过，从来衾衾就是我的软肋，我讨厌别人在我面前一遍又一遍的提起，我害怕因果循环，但更害怕融羲对其念念不忘。


接着我们两人一人一句也相继吹捧的西太后笑意连连，最后各自被赏了一瓶蜜酿才做罢休。西太后嘱咐我们过些时日，等天暖了，这后宫也该充裕充裕了，也就是乾佑秀女大选拜年近在眼前了，现在内务府及礼部户部都在加紧布置，我和令妃虽然不是皇后，不能主持甄选，但也被太后允许可以坐于下手辅选，大致之意不过是将来后宫的事都要仰仗我两去处理。


我听后心中顿凉，果然还是逃不过的，既为大清天子，为皇室开枝散叶在所难免，后宫佳丽三千人，美艳如云，夜夜温香满怀，夜夜笙歌。这些艳词都一一跳入我的脑海，叫我不得安宁，我用力的甩甩头，发髻上的簪花坠发出叮叮的声音，西太后侧首看来，微微一顿。


“太后见谅，臣妾有些不适。”我眼下已经有了要回宫之意。


不过西太后只是点了点头，反而叫令妃先行退下，我不懂其深意，但也看得出西太后有话要对我说，且是令妃听不得的话。


西太后身子斜倚在背后的金丝鹅毛靠垫上，脸色一派风轻云淡，庄重的掐丝含珠金凤静静的泛着光彩流滟，叫人不敢逼视，太后不说话我也不敢多嘴，这一炷香的时间太过漫长，我也不敢在座椅上乱动，就像小时候私塾中先生罚我留堂一样，心底猜测着太后的用意，越猜越害怕，甚至后背发毛，想着难不成太后知道了什么……


正当我思绪迷乱之时，太后终于叹了一口气打破了这如死水的沉寂。


“哀家老咯，出神想事情，想着想着就忘记时间了。呵呵……”口气中沉稳也苍凉。我一笑，方寸大乱的我已经不知道该回什么才好，干脆只以微笑回报。太后腻了我一眼，“诶，方才睿妃伶牙俐齿的，怎么现在不说话了？”


我才稍稍颔首欠身，小心翼翼：“太后娘娘面前，臣妾不敢肆意妄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