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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动心(一)


日子还是不紧不慢的过着,随地抓起一把碎花展平,秋风没有吝啬它一分一毫的力量,飒飒的将我手掌心上的花瓣席卷而过,思绪好似还停在曾经入府的春日,明媚的正午,知了声不断,还伴着黄雀的婉转莺蹄,现下钻入耳边的确是莎鸡的低鸣声,凄凉哀怨。满地皆是黄花,踩得花盆底碎裂发响,枝头上海凋零着几份挣扎的叶瓣,还在执迷不悟一般,刚想扬手去接着它们,一阵风便将他们漩着渐渐消去。

今天没有将夜娘带在身边,我只想一个人安安静静的独处一会,夜娘私会也领会了我的意思,任由我独自出了宁昕苑。这里是贝勒府的上西角,是个无人问津的小角落,取名为霞辉园,园子中种满了梨花树,正值夏日转秋,梨花落英缤纷,抬头望去好似有纤纤玉手轻轻拨弄,撩拨下一片浮白,又好似仙女散花,花瓣雨妖娆多姿,带着还留有的沁香,暗绕心头。在循着幽幽小径穿过这片梨花雨纷飞,那里是潺潺小溪从正苑那里分流支来,清澈见底,虽不深,但也不浅,岸边浅滩上五光十色,各色各异的石头密布堆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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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庭梨花,深院梧桐,昏昏堕堕默默,责己难追春。’我自言自语而道,择了一石墩上敛裙而坐,夕阳已将西下,这里又是个上西角,倒是个观赏落阳的好地方。我低身随手捡起足边的小石子,一个一个向着小溪中心丢去。‘扑通扑通’显得钝钝的响声惊起一群鸟儿的蜂拥而去,扑腾着翅膀声,凄凉的哀怨声都似乎在责怨这份来的过早的秋色。

天色渐暗,那云霞开始在西边的天色之上升腾滚动,腾起朵朵红晕缭绕夕阳,那天色被点缀成一片锦织绸缎,烘托着一轮如红宝石璀璨,放射耀眼光辉的红日。远处的那份景致被完完全全的包拢在霞色之中,染成一片锦红,遂渐渐变深,好似要燃烧了起来,颜色从桔红而后逐渐变为绯红、浅红,随后温柔的托着那轮宝珠子渐渐在霞光中消失,天边还留有余晖,那是柔和的淡橙色,映的小溪闪闪烁烁,恍如敛入了天上的繁星。我静静的,陶醉的看着这一片光景,上有梨花落白,盈盈彩毯;前有彩霞翻涌,余晖暗动;下有秋色连波,偶泛寒烟。一片水乳交融,惬意自在。我恍然大悟一般,想起什么,交合双手于胸前,闭眼垂眸许下心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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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我知道这是一种奢侈,过分的奢侈,打从嫁入这个皇家庭院开始,那‘一心人’就早已与我隔绝,我该是侍奉的,能与我唯一的一心人只能是那个一年之间都不曾见过两三面的四贝勒。要不是夜娘天天在耳边还提及着他的名字,我可能就要连融羲两字都忘却脑后。官家女子虽然锦衣美食让人羡慕,到头来终是嫁入侯门,郁郁不得终。还不如平凡女子家,虽说耕田织布,日子清淡,但也能与心中所想厮守到老,何尝不是一种福气。心愿已许下,不管如何,至少还留有一份憧憬,不让自己活得犹如行尸走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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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睁眸之际,漫天星野,忽隐忽现,湖面上有闪烁鱼鳞似的银波,变化多端。已是秋夜,当然比得那夏夜多了好几份寒意,我不禁有些发凉,交相摩挲着手臂取得一些微暖。轻轻叹了一息,转身欲要离去。

梨花树木上挂着一袭斗篷,金丝雀绿,斑驳疏离,在月光之下偶有星亮之炫彩,系扣处有金丝玄束绦两缕。我走近了取下,心中狐疑会是谁如此有心,那既然看到是自己,又为何不来想自己问好。可能是夜娘瞧着自己出去多个时辰,心里焦急才送来的吧,也未曾多想,披上那斗篷,还带着点点的暖意,才独步循着旧路回了宁昕苑。

刚一入苑门,夜娘就率先冲到自己的面前,嘘寒问暖了一番,为自己卸下身上的斗篷,便问‘诶?这斗篷倒是挺好看的,哪来的?做工很是精致啊。’

我被夜娘如此追问显得有些呆滞,不是她的么?

‘难道这个不是夜娘送来于我的?’

夜娘不解的摇摇头‘今个老奴一直守着宁昕苑,未出去一步,怎么会送这斗篷,况且咱们的衣裳行囊之中也从未有过这件细活物。’

我两相对无言,一阵发愣,猛的回神开始捣鼓这件斗篷,翻着翻着,夜娘便从内里翻出一个赫然的‘衾’字,不言而喻,显然是嫡福晋的。我才柔颜一笑。交代了一番,预备明日一早便将这贵玩意还了去。

翌日,秋意更浓,一路之上都有小厮在清扫着花园小道上的积叶,还有的在剪落那横生错节的枯枝,忙的不亦乐乎。我刚从一弯角旋身而至嫡福晋所居的‘卿荷苑’就猛的撞见刚从嫡福晋那出来的贝勒爷,他一脸黑压压,浓眉冷眼之间似有愠怒,看到我的突然出现,好像也有一刻的走神,然后又未语,拂袖离去。我还没来的及对他行礼就看着他消失在下一个转弯处。没关系,这已经是家常便饭了,自己对于他来说本就是一个陌路人,透明的摆设。

我得允跟着嫡福晋的侍婢入内向他行礼,她的眼圈有些发红,大概是昨夜没有睡好的关系,脸色显得越发憔悴苍白,宛如一张上好宣纸,无力娇柔。我从夜娘手中接过那袭斗篷,双手捧至嫡福晋眼前,笑颜相映。

‘昨个谢嫡福晋好意,妹妹特来送还。’话语毕,衾衾看着那斗篷的眼神有些涣散,又不可思议的抬头看着我,想说些什么,又欲言而止。一边的丫头是个多嘴的。

‘诶?这斗篷不是昨个午膳后福晋给予贝勒爷去御寒的么,怎么到了?’衾衾侧首,淡淡的一记厉色,那丫头就识趣的低着头往后退了数步不在做声。她昂起显得清婉的容颜,接过那斗篷。

‘那谢谢妹妹的送还了。我有些乏了,妹妹可否先行告退呢?’我只得依着礼数退了下去。

晚饭时,夜娘便早早的将苑门闭了起来,说是近日不善,贝勒爷好似和嫡福晋吵了几句嘴,贝勒爷的神色似是不大好,大家都规矩的闭着门过活呢。我淡然一笑,夫妻之间,床头吵架床尾合的故事听多了,也就不放在心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