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6书屋 > 古典 > 莞颦如初——睿妃宫斗传全文阅读 > 第26章:动心(八)

第26章:动心(八)


天气阴沉,满天是厚厚的、低低的、灰黄色的浊云。巍峨挺秀的飞檐消没在浊雾里;模糊了层层叠叠的棱角,美丽如锦的霞辉苑也骤然变得丑陋而苍老。东北风呜呜地叫着。枯草落叶满天飞扬,一派肃杀寂寥。我顺手披了一袭暖白色厚袍,上有银色穿梭镶嵌银片仿若层次不齐的鱼鳞,转动间犹如星光乍现。我摸摸的站在霞辉苑中环视着这一份深冬秋色,清晨的霞辉苑里好似被罩上了一层厚实的冷雾,满载着白霜,虚虚幻幻的有些不真切。

忽闻外头有疾步的碎步声越走越近,没有理由和征兆的,我一个闪身用白暖色的暖袍挡去自己的身子,闪进一颗梨花树后的阴处。

那两宫女好似在用笤帚扫着满地的落叶,发出阵阵的刷刷声。不一会他们便开始交相谈论了起来,估计是不知晓我在一边的缘故

宫女甲一身柔桃色衬底月蓝夹袄,看着该是府里算不得烧水烧火丫头那种身份,她语气有些抱怨‘扫扫扫,我扫死那苏穆察,就知道耀武扬威的欺负人,诶,我说,我那甜梨雪蛤做的到底是哪门子不好了,嫡福晋吃的都说好吃,就她嘴刁,我看是她没福分尝得我那好东西,哼!’听着口气想来该是和苏福晋闹了不愉快,自当被罚来了扫门庭枯叶这等差事。

另外一个侍女着普普通通的一袭土色深烟色夹袄,简单的旗头上只有两只暗淡无光的珠落微晃,推了推那正满口牢骚的侍女‘好了好了,知道你委屈,这里毕竟是宽敞地,万一被人听去可有你的好果子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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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宫女甲不依不饶继续说‘我怎么了,诶,我怎么了,我说的哪句不是实话?要不是这几日嫡福晋身子不爽,贝勒爷能去她那呆了两三天?她做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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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女乙用硕长的笤帚抵着下颚‘这也是阿,你说,苏福晋真是捡着好了,这多少年了,贝勒爷就没几次踏足过如阑,她能抓到这次机会还不翘下尾巴,也怪,那宁昕里也有一主,听说贝勒爷上次晚上去过就没待长,诶,好好的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就这么硬生生的做了活守空闺的,真是可惜哟。’

宫女甲‘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告你啊,皇宫里宸妃娘娘要过寿这大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吧,虽说不是摆宴群臣,但是能叫去的可都是皇上心头上的人,咱们贝勒爷就争得这么一席位,你想呀,贝勒爷一定要带着嫡福晋去,可是……’说道这她故意压低了声音,我听不真切,极力的屏住呼吸,想要听个仔细。‘可是呀,这三爷也在啊,这三爷和咱们嫡福晋之间的情分,好似小时候就有牵挂了,咱们贝勒爷面子上不说,这心里还是有那么一块疙瘩的。又赶上嫡福晋有了身孕,贝勒爷当然会借口让嫡福晋在家歇着。’

宫女乙似乎全然明白‘哦,我知道了,贝勒爷这几日给了苏福晋恩惠是想给她顺顺毛,好带去家宴?’

宫女甲一个拍手,发出清脆的合掌声‘蹄子,聪明!’

随后他们又安分了半晌,可能正忙着将落叶子拾掇起来,不一会那宫女甲又开始说道‘这上头的事又怎么能一会会说的干净的,哪家男人能容忍了自家的女人和那旧情人在这种场合下眉来眼去的,何况是嫡福晋。我只求啊老天不要那么不开眼,让苏福晋这个时候给怀上,不然挺着个大肚子更嚣张。’

宫女乙砸吧了下嘴示意她别在说下去了‘好了,赶紧将落叶子装了罗筒里,咱们赶紧去交差吧。’宫女甲点点头,一阵杂音后边便没了声响,我想他们定然走远了,才敢从一边闪了出来,拢了拢身上的绒球系绦,寒风好似加紧了脚步。

我信步回了宁昕,夜娘又迎了出来,脸上满是红光,说不出的悸动,拉着自己的手就往院落里赶去,刚进了苑,还没定住了脚跟,就见者一些内侍领着一些工匠拆下了那方宁昕的匾额,一边正静静搁置着一块硕大的蓝底金子匾额,上篆刻着‘莞颦苑’三个大字,朔然跃入我的眼帘。

我一时有做愣神,看着那三字不知贝勒爷是何用意,熟悉的沉音在身后响起,满院落的内侍,侍女,工匠都跪了一地,我猜苒苒的回身,微微一笑,扯下盘口上的丝绣方帕,款款而福。他一声令下示意众人继续手头的工作,务必在晌午前给修葺好,不要扰了我的小歇,工匠们又应声吆喝,开始敲敲打打起来。他背着辉阳,负手而立,一身深墨绿浮五团祥云,衣着边落陪着棕色貂毛,顺长的长发分三绺编成辫子一条垂在脑后以朱红丝绦如意结锁尾。他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低沉,伴着不可抗拒的威严和偶尔的亲和‘喜欢么?’他不太多话,可是他的每一句却能像一个重锤敲击上你的心灵,又像羽毛轻拂过你身边,像抓却又抓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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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轻轻一笑,如阳春三月拂过岸边杨柳的微风‘妾身谢贝勒爷恩典,贝勒爷赏赐的自当是好的,只不过妾身不明白,为何要将宁昕换成莞颦?’

他挠了挠浓密的眉捎,带着邪邪的弯嘴笑,有三分孩子气的天真‘你不喜欢?那我撤了好了。’

‘不要!’我急忙伸手挡在他欲抬步的身前,正好落在他宽厚的胸膛之上,阻止道,看他诧异的神色,忙收手福下身,‘妾身失仪了,请贝勒爷不要怪罪。’

他开怀一笑,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偷偷的抬眼正巧迎上他看着自己的明眸,温暖却又犀利,我忙意识到我中计了,垂了头,撇着嘴。

他伸手虚扶一把‘上回来这,就觉得宁昕两字和你不衬,随想想就想到给你换莞颦,至于理由么,日后在说吧。’他一边说着一边在院落里踱着步子,我也只好在身后默默的跟着,对于他,我也想和嫡福晋一样和他有说不完的话,可是总找不到开端。聊了聊天南地北的胡话,他便又借口向着卿荷苑去,我站在原地,右手覆上自己的左手,唇际闪过一丝弧度、略略垂眸,东起的耀阳打在自己的身上,隐隐笼罩上一片橙黄亭亭净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