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0年初，上海经常会出现这样的情景：一道道无形的电波从深院小巷射向天空。不久以后，天空中就会出现涂着青天白日的B24轰炸机。它们投下无数炸弹，成千上万的无辜上海市民倒在血泊中，工厂和码头在燃烧，消防车四处奔跑呼啸。电波还在不断报告着目标的破坏情况和修复进度。这其中破坏最大的是“二六”大轰炸，蒋机过后全市断电，一千多军民伤亡。反特斗争也因此进入白热化。r
1951年2月，中央人民政府颁布《中华人民共和国惩治反革命条例》。1950年-1954年这段时间里，中国大地上进行了抗美援朝、土地改革和镇压反革命三大运动。r
1953年7月27日，《朝鲜停战协定》在板门店签订，国民党********的希望开始变得渺茫。四年内，大量特务组织被破获，大批特务被捕。据统计，直到1954年1月，全国有260多万反革命分子被处置。国民党的特务活动受到沉重打击，不得不开始启动一些休眠的特务。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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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如辉胆战心惊地躲过了镇压反革命运动的这几年。他想到过自首，但他还抱有侥幸心理，觉得也许国民党还会回来。更重要的，他知道王森让他保管的一定是个重量级的东西。国民党不会轻易暴露他，如果去自首，说不定反而会更危险。苏雯已经怀孕，他觉得能混一天是一天，他也害怕国民党对苏雯下手。r
1954年春节前，天上已经没有国民党飞机投下的炸弹了，可郑宅的信箱里被人投了一样比炸弹还可怕的东西——一封给李如辉的，署名”王悦然”的信。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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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如辉戴着眼镜，尽量把帽子压低，提心吊胆地一路朝文渊阁书店走过来。他不时用眼角的余光，观察着左右。如果遇到玻璃橱窗，他还会停下来假装被里面的物品吸引，借机用玻璃的反光观察身后。r
“文渊阁”是文庙附近一家不大的书店，进进出出的读书人倒是不少。门口小黑板上写着各种新到的书名，不大的橱窗里陈列着精装的图书和古籍。李如辉仔细观察了一下书店周围，确定没有什么可疑的，他压了压帽子走进书店。r
书店里到处是有些破旧的木头书架，里面挤满了花花绿绿五颜六色的书籍、杂志。书架之间的过道，小得仅能容一个人通过。角落里新到还没有归类的书，从地上一直快要摞到天花板上了，屋里充满油墨的味道。老板模样的人，正拿着毛笔在记账。一个小伙计警惕得注视着来来往往翻书的人。他也许不只是在注意是否有人偷书吧。想到这里，李如辉脖子有些发凉，他东看看西看看，假装找书，犹豫不决地观察着四周。r
终于，书店里只剩下老板和伙计。李如辉安慰自己：“也许把手上的东西交出去就没事了”。他硬着头皮走到老板面前，轻轻问一声：“请问，您是冯老板吗？”r
老板五十岁左右年纪，戴着眼镜，留着山羊胡子，花白的头发，黄褐色的皮肤，中等身材，穿一身半新不旧的长衫，说起话来露出一口黄呀：“是的，您有什么事？”r
“贵店有没有赛珍珠翻译的，英文版《水浒传》？”r
冯老板点点头，把手摊向店后，作出一个“请”的动作：“您这边请。”r
李如辉跟随冯老板来到店后，那里是间仓库，里面的书就更多了。整套的《二十四史》、《资治通鉴》、各类小说，把这里挤得满满的，估计连老鼠进出都会感到不便。r
两个人走到一张写字台边。昏暗的灯光下，老板小心翼翼地移开一个绿书包，好像那是一颗炸弹一样。然后他从下面拿出一本书来，打开前面几页，对李如辉说：“这本书里面已经挖空，把你的密码本放到里面，三天之内把书还给我，别人看见你就说是来退书的。”r
事情原来这么简单，李如辉有点暗自庆幸。外面店堂多了个20几岁的女人，正在看书，长得小鼻子小眼睛小嘴巴，梳着两个小辫子，她看了从仓库里走出来的李如辉一眼。“是非之地，不可久留。”李如辉加快脚步走出去。r
走出书店，迎面又走过来一个人，八字眉一脸胡子，穿着风衣，高大结实，像一堵墙一样。他和李如辉打了个照面，李如辉心里一惊：“难道他是公安？”，赶紧转过脸去走开。r
李管家心神不定地在外面兜了个大圈子，确定没有人跟踪，才回到家里。r
“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李如辉的特务生涯又要开始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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