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9年春天，新连海特区（连云港市）政府门口，来了一辆崭新的威利斯吉普车。哨兵虽然不知道车上是多大的首长，但在很远的地方他已经注意到，前排警卫员手上有一只诱人的美制M1卡宾枪。r
首长跳下车来，对哨兵说：“我找你们的孙文赋主任，你跟他说，周老板来看孙二掌柜了。”r
孙文赋很快就迎出来。经历过枪林弹雨的洗礼，他更加成熟稳重，那道浓浓的眉毛下，是一双深邃的眼睛。他走到老首长面前一个敬礼，然后伸出一双布满老茧的手，合握上去。r
安排好随行人员，两个人来到办公室里。他们找来茶杯和茶叶倒上水就开始聊。聊到打了那么多胜仗，聊到牺牲的林队长和袍泽们。r
聊着聊着，就聊到眼下的形势。老周侃侃而谈：“我这次是南下路过你这里，顺便来看看你，部队正在积极准备。如果国民党不接受《和平协定》，渡江战役马上就将打响。我们一定会很快占领南京、上海这些大都市。”接着他很认真地说：“你想过没有，到那时我们会需要很多管理人才。中央已经开始考虑从各个解放区抽调和培训接管人员。你从小生长在上海，也许很快你就会接到调令去接管上海。”r
老周说得不错，他走后没多久调令真的来了，孙文赋立即奔赴渡江战役的前线。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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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如辉本来就是个小人物，在郑宅生活的这段日子，让他离“党国”、“领袖”这些词汇越来越远，却离普通人的生活越来越近。突然有一天，郑太太问他：“李先生，你看苏雯怎么样？”李如辉一时张口结舌没法回答，军统对婚姻是有严格限制的，所以他一直单身到现在。但他的心动了一下，他幻想着如果能找到一个人一起过简单的生活，那该有多好。r
国民党政府拒绝在《国内和平协定》上签字。1949年4月21日，解放军发起了渡江战役。4月23日，国民党第二舰队司令林遵率1200余名官兵、25艘舰艇，在南京篱斗山江面起义，郑二公子也跟随林遵去了解放区。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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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5年4月末，保密局上海站的走廊里，管家李如辉尽量放轻脚步，以免引起别人注意。他是被一纸密信叫到保密局上海站来见新老板王森的。李如辉觉得穿上这身军装有点不舒服。更要命的是，他开始担心这一年来的所作所为被王森察觉，要知道他是个动不动就会杀人的魔鬼。r
秘书通报过以后，李如辉立正报告，他马上被叫进办公室。办公室的变化不大，王森正在摆弄着一支手枪。“田健英上尉，这一年来，你的工作效率可不高啊。海军那么多起哗变，你报告了哪一起?”王森一边说一边继续摆弄着手枪。r
“报告长官，海军哗变多由下级军官起衅，谋于它港，卑职实在无从知晓。”李如辉看清楚了，那是一支柯尔特1911型手枪，它在手枪里属于杀伤力最大的那一类。他心想：“像这样的老特务应该习惯用勃朗宁才对，难道他是故意拿出这种枪来吓唬我？”李如辉心里有了一些底。r
王森突然吼道：“那郑复礼叛变你事先不知道吗？”李如辉毫不犹豫地回答：”报告长官，卑职真的不知情。”王森拉下套筒，把子弹推上膛，出人意料地说了一句：“那好吧，我现在要你和苏雯结婚，继续潜伏下去！”李如辉大吃一惊。王森关上保险，把枪放在桌子上：“共产党已经打过长江，上海也许很快就会沦陷的。郑以鼎死活不肯去台湾，一定要留下来。那样也好，我要你也留下来继续为党国效力。共产党长期以来一直重视统战工作，你的身份真是一个极好的掩护，将会大有可为的。”r
李如辉脸上露出一丝难色，王森瞪了他一眼说：“就你这熊样，你以为我会让你去杀人放火吗？放心吧，你现在对我来说很重要，我不会让你轻易暴露的。”他看着桌子上的手枪说：“如果你不听话，我有的是办法对付你。”李如辉当然明白保密局的手段。r
王森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手掌大的密码盒和一个密码本说：“这两样东西由你保存，这个盒子你别动，千万看管好了。”说着还当场将一张美钞一撕为二，把其中一半给李如辉：“这个盒子你只能交给拿我这半张钞票的人。”王森又拿出一张写着“王悦然”的名片给李如辉：”以后有人用这个名字给你写信，无论写什么，接到信后你马上去文庙附近的文渊阁书店，问冯老板有没有赛珍珠翻译的英文版《水浒传》，一切听冯老板安排。原来的联系手段都作废，以后你也不用再汇报什么情况，安心潜伏吧。”r
王森还拿出来两卷银元：“这一百块银元，是你的活动经费。我们很快就会回来的，日本人都被我们打跑了，眼下这点困难算什么。还有，你的代号是：花栗鼠。”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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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底的郑宅，和外面战火纷飞的世界大相径庭，楼宇之内喜气洋洋别有洞天。一对新人在郑老的主持下完婚了。正逢乱世，来客只有郑家老少和吴妈，新房被安排在郑宅一楼的客房，仪式也很简单。苏雯忽然想到了当年的婚礼，虽然在慈溪乡僻，却是高朋满座热闹非凡。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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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山遮不住，毕竟东流去。”当李如辉陶醉在“家”的温馨里时，浩浩荡荡南下的共产党人，正在准备从国民党手中接管政权。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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