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真爱说笑,我未泽禾一介女流,难不成不问女红问江山？”r
“有何不可？武则天多楷模的例子摆在那!未王嗜杀,百姓不见得多幸福,王爷您心怀仁慈,倒是个明君之选,到那日我二人同为……”r
“太子若你打这主意,我苏半夏到可以替王爷回答您,我家王爷是断断不肯背叛王上的!”半夏起身为我披了件斗篷,直接拉了手走人。r
我脑袋迷糊心里迷糊,眼睛却不迷糊使了个眼色给宿人,三人帅气离场,只听闻背后一声,“若王爷您是这种态度,小王只好稍后将礼物送至客栈,礼物轻贱,不成敬意……”r
“谁要他送什么礼物!他有的我什么没有!”他二人扶着有些步子踉跄的我才回到客栈,小二便递来了个沉甸甸的精制木匣,方方正正,也不知里头装了些什么。心里烦躁,这礼不知该不该退,也不知怎么退。r
“喵了个咪的,真当老子不会喝酒啊……嗝!”大着舌头打着酒嗝,一面还在屋里跌跌撞撞,宿人半夏手忙脚乱也扶不住我,“想当年,我和尉迟小白脸在苏州拼酒那夜,才叫三千美酒樽……嗝……美酒啊!”r
“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还好意思提,赶紧滚去床上休息,别把人客栈拆了!”宿人想来嫌弃我一身酒气,将我推搡给了苏半夏,勉强褪了我鞋袜就累得去一旁喘粗气了,“每次喝酒都这德行,哪有酒量这么差还不见好的？”r
“那个匣子,万一有叮当猫在里面呢,把匣子给我!”r
“叮当猫是什么？”苏半夏安顿好我,又去捧了那匣子过来,依旧不放弃追问到底的好学生品质,对我们那世界的东西颇有兴致。r
“叮当猫肚子上有层皮,拉开了可以抠出好东西,说不定能用时光机把我送回去!”我笑呵呵地给他解释,也不忘拨动在匣子上找开关。r
“真恶心,好好一只猫,肚皮都长不好。”宿人当真恶心起那猫来,若是让现代的哆啦a梦迷听见了,我怕是回了现代也活不长了。r
“好像该开这里。那烈酒太伤身,明天白日里让伙计煮些汤水润润。”苏半夏帮我寻着匣子的锁扣,又不忘嘱咐几句,“看个新奇便睡,明日让人还了去,别搁在这看了添堵。”r
“咔!”匣子终于打开了,我掀开盖子往里瞧。r
“啊!”r
匣子被我扔出去老远,里头滚出个圆鼓鼓的东西。那是早上误抓了我那侍卫的人头,两只淌血的眼珠子快要瞪出眼眶似的,死死盯住前方。半夏和宿人大骇,我只是缩在床角哆嗦不止,方才打开之时,他那眼睛还直愣愣看着我,像是认定了是我害死了他,他即使死了也会在暗里看着我。r
脑海里一瞬间闪过无数刻骨铭心的画面：那猫狠狠咬上我的手臂,苏州州府趴在我脚边大声喊冤,苏州盐运使与白谬之的冷笑,寒山寺后山刺目的日光,朝堂大臣唇枪舌剑你来我往,霓裳一舞惊艳四方又言语相欺,未歆暮对霓裳痴心的利用,万春亭的无人问津与澄瑞亭的一时风光,无名刺客明晃晃的利刃与咬舌自尽的果断,寒噤太子的烈酒与眼下这枚人头……r
“苏半夏,颜宿人……我,未泽禾,自此再不畏手畏脚任人骑上头来,人要亡我,我必先亡之!”r
当日睡得自然不安稳,在床榻上噩梦连连,强起身却又实在不着力,睡睡醒醒折腾到大下午,才不得不起身饮了苏半夏再三热过的汤药。r
坐到铜镜面前,两眼直直发愣,镜中人神色黯淡,脸颊眼下横着一条狰狞的血痂,好些天了,药也不是没多用,只是血痂总不见好。本就有些枯槁无神,此刻更是再不复往日花样女子的娇容,徒添了厚厚的香粉,也只显得一二分的更无血色。却见镜中人模样恍惚,似乎嘴角用力扯起一抹不明意味的笑。r
既然世事摆在眼前,若非永远闭上眼睛,早晚是要面对的。r
裳那日给的美颜膏拿了又放,只听屋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宿人只单单披了一层薄纱,像是也才醒不久。见我双眼无神望向他,又转头继续盯着铜镜里发愣,不禁又起了笑弄我的念头,“如今倒是比我还能睡,我在隔壁就听见你的门开了又合,半夏不晓得来了多少次,你也不想想人家担不担心,睡不睡得好。”r
“为何睡不好？莫不成是怕我睡死过去？”我笑着习惯性用布掩了镜子,以前是羡慕镜中人的容颜太过美好,如今是憎恶自己,这般无能连一张脸皮都保护不好。r
“是怕你睡了醒来,如今的你已经回去了。”宿人取了我手中的木梳,“我来。”r
“宿人,可有怪过我,这样拖住你们。”我凝视镜中那张美到惊世的容颜,和自己厚厚盖着粉的脸庞,又伸手去触碰那调触目惊心的刀伤,“怪我的不置可否,怪我的糊涂。”r
“别去碰那伤口,还嫌好得不够慢是不是？”宿人拍开我的手,反手摸上我的额头,“昨天给那人头吓糊涂了不成？怎么,你就这点出息？是谁昨夜信誓旦旦……”r
“宿人,你听得懂我在说什么,不要回避这个问题……”他放在我额头的手,又被我紧紧抓住,用力将他拖到面前,又起身与他直视。r
“长期以来是我在回避吗？”宿人眼神毫无惧色,只是一个反诘,倒将我死死定住。r
“是我……是我……是我一直回避王爷的身份,回避穿越的事实,回避对周围人付出真心,回避每个对我好的人,回避要我命的人……”r
“你打算正视我了？”宿人一指挑起我的脸。r
“你不会还想亲我吧？我的脸都毁成这样……唔唔……”这次的吻依旧来得突然,只是不同初次那般仅是双唇的相碰,而是添了分掠夺的味道,宿人的嘴上功夫自然了得,他的体温本又低于常人,冰冰凉凉的感觉和唇瓣的轻舐已让我彻底失了分寸,尚且不说我仍是经验不足,不懂呼吸,加之这吻甚是缠绵,我才第一次觉察,两情相悦的接吻竟有这般美好,仿佛自己宁可窒息,都不愿舍去这一丝半毫的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