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孽子啊!”苏老爷气的胡子都翘起来了。r
“父亲,孩儿不孝,但孩儿志向做一个守得住诚信的人,我先前与王爷有约,此刻苏家大赦,是得王爷的悉心帮助,孩儿也必当守住自己的承诺,还望父亲体恤,他日孩儿承诺兑现,必当回来听父亲发落!”r
话毕,苏半夏叩了三下头,起身回头,拉了我便走。r
“苏半夏,你好歹说句话!”这出苏宅的一路我是郁闷得很,一道被人指指点点不说,辛苦抢来的新郎官却是闷包一个。r
“我们这下去哪？你的白白我停在街的最那头了!”出了苏宅,该往京城去了,要去觅一匹新马,赶上宿人他们才是。r
“白白？”r
“苏公子你能不能不要一直不说话,一开口就这么无聊!”我都无力说他了。r
结果他还真又不说话了,平时心里明畅,盘算得也多,今天却像个木头。r
“苏公子,你在这等等我,我先去前头探望一位友人,一会儿就回来,然后我们找家客栈打尖,顺道再买一匹马,明天一早再出发去赶上宿人他们。”我想苏半夏也不会回答我,便自己下了决定,做了计划,拉着他走到街头李大婶的铺子口。r
白马果真依旧在,见了苏半夏与我,慢慢走来。我见半夏去照顾马匹了,自己便转身进了铺子。r
“李大婶!李大婶？”走到院子里发现没人,下午的年轻妇人也不在,刚想敲了门进屋瞧,却听身后有了人声。r
“哎!是下午那位姑娘啊,李大婶方才硬要拉着我去照顾一匹白马,可是姑娘你的？”年轻妇人一面扶着步履蹒跚的李大婶,一面招呼着后头的——苏半夏进院子,“一不留神这马就向着这位公子来了,想必是与你也认识的!”r
“嗯,李大婶可好些？”r
“你走了好久都在叨念着你呢!姑娘,你方才给我这么多银子,我平日也会来帮帮忙,可银子是万万用不到这么多的!快请姑娘收回吧!”r
“大姐,你这话说的,银子哪会嫌多!这些是我代李大婶女儿行个孝顺,我本不是这苏州城里人,明日还要赶路,今后大婶的生活,还望大姐您多多照顾!”r
“姑娘,我可否多嘴问一句吗？为个姑娘对这萍水相逢的老婆子这么好？”r
“大姐,实不相瞒,我在这世上也是孤零零一个人,能想得出李婶儿失女的痛楚,若同时可怜人,相知相顾也是应该的!”我在偶然间来到这个全然陌生的世界,命途尚未可知,处处心中设防不说,还卷入古代官僚机构的尔虞我诈,侥幸度过一劫,却终究形单影只,周围人待我依旧如待王爷般敬而生疏。尽管认识了一群谈得来的朋友,却也不敢多置情感进去,怕是日后有法子回去,心中挂念太多。r
“青儿!我的乖女儿!你回来啦!这衣裳为娘做的一点不差!果然我这当娘的怎会不知孩儿的尺寸!”李大婶又神志不清了,拉着我上下左右大量,我这穿着她闺女青儿的衣服刚好合身,她心里欢喜。r
“李……”我刚想告诉李婶儿我不是她青儿,却又见李婶儿松了抓着我的手,向我身后的苏半夏走去。r
“青儿,这是,你的夫君？你把夫君带来见娘,为娘真高兴!这模样长得可真俊秀,身子板也好!”李婶一双手颤颤巍巍摸上苏半夏稍露惊慌的脸。我当苏半夏会不自在,本想上前阻拦,却见苏半夏微微低下身子,乖顺得任凭李婶抚着自己的脑袋。李婶眼里有泪花,在已剩的天边几处余霞的院落,微微闪烁,我默然,被这场景感动的一塌糊涂。r
李婶将我们几个带进里屋,又从下午给我找衣服的那个箱子里翻出一个小巧银质的长命锁,眼神尽是溺爱,粗糙的双手抚了一遍又一遍,递给苏半夏,“乖女婿,你要带我家青儿好,将来得了娃娃,给娃娃戴上!保长命百岁!”r
苏半夏不知该不该收下,回头看我,明眸里显露着比我更多的感动,这人,竟比我更容易感伤,我微笑得看他,“收下吧,给你这贤婿的!”r
屋外吵吵着,听着像是苏家刘家都派了人来寻新郎官,我与大姐商量,入夜了再找客栈怕是难了,希望大姐行个方便,简单拾掇出一间屋子,让我和半夏歇一个晚上。大姐欣然同意了,却把我和半夏真当做了私奔的小两口,只给了一床被子。r
还好天热,不用裹着被子,我虽然身上月事才来,加之白天骑马赶路颠簸有些隐隐作痛,但想着苏半夏身子才好,便把铺盖留给他,自己蜷缩在一把老旧的太师椅上,无非是过一夜,将就将就也不打紧。r
“苏公子,你这下被我抢了出来,将来你父亲可是会家法处置你？”r
“家父明白事理,晓之以情,不至如此。倘若真要家法相待,苏某断不会有怨言。”苏半夏并未睡下,依旧端端正正坐在床边,只是也不看我,说话间仿佛有些恍惚。r
“还呆着呢!喂喂!”我伸手在他眼前挥挥,“还在你拜堂的场景里没出来呢？新郎官？”r
“姑娘莫再取笑我。”r
“其实啊,我就是听说你哥哥又想着借着你和刘家的联姻来换苏家的门楣光耀,我知你看着与世无争什么都不介意,但内心不愿受拘束倔强得很,何必图一时的忍气吞声,赔进去一辈子幸福呢？”r
“姑娘怎知这样不会是苏某的幸福？”r
“当然不会……算了,这也是我的看法,也许你跟着我回京,遇上什么事,更让你脱不开身了。”r
“既已至此,苏某已没退路。”r
“你有退路,你当然有退路!我才是真真没了退路,我只有一个念想,就是赶紧离了这个世界,回到真正属于我的那个世界去!你是呆了还是怎的,自己不图出路,我又不能救你一世!”我这恨铁不成钢啊,最有主意的苏半夏在自己的事上竟如此小孩子脾气。r
“你……终究还是会离开。”r
“嗯,那是自然!这里不是我该来的地方,我若一不留神改变了历史,那是要遭天打雷劈的!”我有我的苦衷,你也多体谅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