庙会真个热闹,各种吆喝声嘈杂在一起,卖糕点的,卖糖人的,杂耍的,售货的,琳琅满目,应接不暇。小师妹未曾出过谷,何曾见过这等玩乐,每个摊子都要看一下,见到有趣的就嚷着买,嘴里不停重复这些话儿:这个我要了,这个我也要,还有那个。。
可苦了雀儿了,瘦小的身板,却怀抱着一大堆东西,堆叠的都看不见道儿了。
只见雀儿走着走着,嘭的一声,撞到了前面一个大汉身上。
“呔!小子!瞎了眼?敢往爷身上撞?”大汉身材魁梧,被撞到后岿然不动,倒是撞人的雀儿打了个趔趄,怀里的东西散落空中。
“好汉见谅,见谅!”种项眼明手快,两只手分别抓住了尚在空中的一对儿银手镯,也不顾其他落地的首饰玩具,近身向前,对着大汉抱拳道。
大汉的身子又不痛不痒,在这小地方作威作福惯了,耍耍威风而已。本想呵斥一句便即离开的,此时反而迈不了腿了,许是见猎心喜,许是太久未见过有意思的人儿,伸出右手虚按了下种项的双拳:“呦!好身手啊!这位小兄弟?”又对种项做势欲搂道:“小兄弟,哪儿人啊?面生的紧呢。”
“啊?对不起对不起,大叔,真是对不起”雀儿表情一松,还以为这大叔识得他。
汉子理都未理,只打量着种项。
种项心头微凛后退了一步,面不改色道:“小弟是来此访亲的,恰逢此地庙会,过来瞧个热闹。这两位是我的表妹,撞到兄台的是此间雷村村口雷正家的独子。”
“小事儿小事儿,就这小子,撞个百下,对我来说也不过挠个痒痒。”汉子摸了摸肚皮笑道:“嘿嘿,好叫你知晓,我!是风雷堂的刘老二!你们脚下踩着的这条街!归我管!”说完得意的瞄了一眼种项,又道:“呵呵,兄弟可知这宜城周边几个县,那可都是我们雷马堂帮着朝廷协管!咳咳,我看你仪表那个堂堂,这般年轻就这么身手不凡!嘿嘿,想结交你这个朋友,不知道赏不赏我个脸!”
种项心中想着朱神医之事,溜达半天,正愁无从探寻,这会儿遇到了个管事的!哪有推脱之理,忙接上话茬:“好!兄台为人直爽,小弟乐意之至!刚好有事向老兄请教。”
“哈哈,这下恁好!撞出来个兄弟!嘿嘿!走!走!我俩去痛饮三杯!”刘老二话刚说完,啪的拍了一下自己脑袋“哎呀!忘了!我老弟不让我当值时喝酒!”
“哈哈,无妨无妨,你我以茶代酒,也无不可!”
“成!”
众人来到了茶馆,去了二楼,小师妹着实不愿喝茶,甫一落座,便拉着雀儿柳师姐跑下去继续晃悠了。刘老二看着种项好一会儿,趁着茶还未到,跟种项比了比力气。两人各握住对方的手,往自己身前拉,只见刘老二手臂青筋暴起,使出了吃奶的劲儿,这边种项依旧纹丝不动。刘老二力竭认输,满心欢喜问道:“还不知道兄弟你姓名呢?”
“小弟姓种,单名一个项字。老兄如何称呼?”
“我叫刘大业,家里排行老大,大家都唤我刘老二,种兄弟喊我刘哥就成!你刘哥我可是练的虎行拳,在堂里没人跟我叫板力气的,居然没能赢了你,对了,我有个亲弟弟叫刘小业,他可是我们风雷堂宜城分堂的堂主,种兄弟你内功深厚,想不想来我们风雷堂?我来举荐你。说来你可能不信,我这大老粗读书识字连着虎行拳法内功都是我弟弟教我的。”
听得刘老二如此憨厚耿直,种项心中大定,想他本是家中老大,自知本事不如弟弟,做了刘老二也毫无芥蒂,当真直爽的可爱。“承蒙刘哥厚爱,入风雷堂之事,还需家师首肯才可。不过令弟刘堂主如此年轻有为,当是我辈楷模,小弟无时不盼着一睹风采!”种项抱了抱拳道。
“哈哈,种兄弟说的在理!我这弟弟打小就聪明!自他做了堂主,不知多少巴结我弟弟的人前来寻我,老弟都跟我说了,这样的人一概盖不用理会!嘿嘿,种兄弟,你可不一样啊,你是有本事的,到时见了我弟弟可不能藏私,得大显你的身手,我可不会看错人!”
“一定,一定。”
“对了,兄弟,你刚说有事找我请教?啥事呀,但说无妨!”
“小弟观刘哥是仗义之人,便知无不言了。。小弟有一表叔,患过疟疾,本以为无药可医必死无疑,幸得茅石村朱神医所救,得以活命。临行前表叔曾特意嘱咐,且备了厚礼,让小弟务必答谢朱神医再造之恩。可小弟到得此间才听说茅石村连同朱神医在内所有村民都搬走了,村子也已并入雷村。不知刘哥可知朱神医搬到了何处?小弟也好前去拜访。”
“茅石村的郎中朱肉?嘿嘿,种兄弟,你可问对人了,只不过你怕是见不到他喽。”
“咦?刘哥,为何见不到?”种项没压住内心的急切,连忙问道。
“茅石村全村人都没了,这事儿得多大呀!宜城周边谁人不知?人心惶惶不知闹了多久!可要说为何没的?恐怕这内情没几个人知晓。”
刘老二面色有点儿难看,好似心有余悸,缓了一会儿才对种项说:“种兄弟,这事我只对你一人说起,万万不能说与旁人!”
“刘哥放心!小弟晓得厉害!出得你口,入得我耳!绝不与第三人知!”
“我也是前两年无意间听弟弟说起,才知道七年前茅石村的事不是那么简单!到现在都有人谈论此事。。村里两百多口既不是搬了家,也不是被劫持,而是悄无声息的!全部坑杀活埋!老人妇女孩童,一个不留!屠了村!”
“啊?”种项虽早有心理准备,可听得刘老二说起,事实果真如此可怕,不由得不义愤填膺,“何人所为!竟如此残忍!”
“这就不太清楚了,只是听说是朝廷所为,为了志国的将来。。。”
话还未说完,便被门外急促的敲门声打断。
刘老二忙止住了声音,种项快步开了门,定睛一看,原来是雀儿。
雀儿在门口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看到种项开门,噌的拽住种项手臂就往楼道拉:“快,快,项哥儿,呼!呼!快呀!”
“雀儿莫急!发生了何事?”种项一把抱起了雀儿放在屋内椅上:“来喝口茶!慢慢说!”
雀儿拿起桌上茶盏,咕隆咕隆两口喝完!“来不及了呀!柳姐姐和灵宝老大被坏人给围起来啦!”
刘老二与种项对视了一眼,桌子一拍:“走!”
种项抱着雀儿欺身下楼。。原来是两个恶霸,垂涎折柔和灵宝美色,出言不逊不说还出手调戏,惹得小师妹一人一巴掌扇倒了两个流氓。本以为镇住了这两人。哪知刚逛到花市,就被一群凶神恶煞满脸横肉之徒围住了,雀儿见势不妙,夺路便跑了。
二人健步如飞,街上行人颇多。
刘老二踏着步子嘴中大喊:“快快!闪开,都闪开!”
再看种项,横抱着五尺多高的雀儿,闹市中穿梭,却如入无人之地,片刻间便与刘老二身位拉开了数丈远。让刘老二着实目瞪口呆,不禁暗暗敬佩。
不多时便到了花市口。初夏时节的各样花朵儿开的都尤为热情,雀儿紧紧拉着种项的衣角,狂奔间带着的凉风儿都是浓郁的香。
直到进得花市,种项也未看见自己两个师妹,只好问雀儿。
雀儿也很紧张,‘明明就是在花市口被那群坏人堵住了,怎么人不见了?难道被。。?’,雀儿不敢再想了。
种项心里其实是不甚担心的,小师妹是什么修为手段?种项比谁都清楚!在辟荫谷时便闯下灵宝大王的美誉。种项虽年长了小师妹几岁,可论起武学和修为来,那是拍马也比不上的。师傅千挑万选,种项三人才得以出谷。吩咐下重任时曾言:谷内此一辈儿,项儿聪慧正义,眼界不俗,可堪伯仲者世间难觅。灵宝习武奇才,傲视群雄,能敌其天资者至今未见!加上折柔,玲珑剔透,圆润其中,本就是柳门一脉,胸中城府也是容得下这天地的。你三人定可让我辟荫谷大兴!
将雀儿放了下来,两人往花市深处搜寻。只听得后方传来刘老二的声音“种兄弟,我来了!我来了!”
三人并行搜寻至市尾,才看到十数人两两并行出街,这些人黑冠黑衣皮革束腰,领头的身着白衣,只见灵宝和折柔赫然在侧。
“咦?弟弟!”刘老二激动的赶紧上前,到得近处,躬身抱拳:
“刘大业参见堂主!”
“大哥不必多礼!”白衣男人看到自家哥哥,忙迎了过来。
那边雀儿种项也忙上前询问师妹情况。
“嘿嘿,小业,你怎么来啦?”
“雷街重开庙会,你这儿人手不足,我本是调祝三,李聘前来助你,二人被别的要事耽搁了,我便自己过来了,顺道看看哥哥你。”
“原来是这样。”
“可巧,刚路过花市就看到两位姑娘被这群恶棍欺凌,便出手收拾了,让人压着带去边军那处理。”“对了,哥哥,与你同行的这位是?”
“哈哈,他们四人是一路来逛庙会的。嘿哈,赶个早儿不如赶个巧啊!”刘老二嗓门儿洪亮,对着种项招了招手“来来,种兄弟,介绍你认识,这位就是我弟弟,刘小业!风雷堂宜城堂主。”
“久仰久仰!小弟才与刘老哥谈起堂主威名,这会儿便得以相见,实乃幸事啊。”种项抱拳。
“这位是种项兄弟,来此访亲的,种兄弟可是武学大家啊,身手不凡!我正要引荐他入我们分堂。”刘老二道。
种项气质非凡举止不俗,与那两位姑娘一样,衣容华贵,在乡野小民中就如那鹤立鸡群,刘小业焉能不知?笑着道:“噢?能得我这哥哥如此夸赞的人可不多呀,种兄弟,如此年轻,又身怀技艺,真让人羡慕啊。哈哈。”
“刘堂主谬赞,刚听得两位表妹言及堂主解围之举,堂主大德,小弟代表妹道声感谢!”
“哪里哪里,本职所在,又是举手之劳,种兄弟无需客气,好在未得伤及两位姑娘,否则定轻饶不得这群地痞。”
“刘堂主高义,小弟景仰。”种项道。
“哈哈,怕是种兄弟言不符实吧。我观你这两位表妹花市被围,却怡然不惧,年岁稍轻的阮姑娘竟跃跃欲试。就算我不出手想必也是无妨的。”
种项招了招手,示意表妹雀儿三人过来。
“情况紧急,刘堂主担心我表妹安危,及时出手制止,当得大义表率,小弟还是十分佩服的。”又对两位师妹说道:“快谢过刘堂主。”
“谢刘堂主搭救之恩!”柳师妹施了个福道。
灵宝师妹虽不以为然,可看了看种师兄脸色,仍压住了性子道:“堂主,辛苦你啦～”转头就去戏弄爱哭鬼雀儿去了。
“嘿嘿,种兄弟的性子儿我很是喜欢!这就是缘分呐!走!我们寻个酒家,一醉方休!”刘老二满脸红光,很是兴奋。
“提到酒你就来劲!成!看种兄弟面儿上,这次破例!”
“嘿嘿!”
刘小业转过头对手下说“你们几个先将这些地痞押去边军,余下的去巡视街区。”
又把刘老二拉到一边,低声说:“哥,这位种兄弟,你是怎么结识的?”
刘老二笑道:“种兄弟可是身怀绝技呀,力气不输与我,而且很对我胃口。”又道:“弟弟,你看啊,做哥哥的我嘴笨,你看能不能劝着种兄弟入我们堂,也好给我搭个手?嘿嘿。”
“死了这条心吧,莫说这雷村了,我看这几人又岂是我们小小宜城能容得下的?”沉吟了会儿,刘小业接着说道:“如今儿虽说太平,与人休养生息,滋事之徒也已尽匿,不过朝廷里始终暗流涌动,加上宜城就在山康江边,祸事一启,首当其冲。是以你我结交朋友当需谨防宵小。种兄弟行事磊落,非池中之物。大家做个朋友,入不入堂另说,若有需要他时,也可有一助力。”
“也好。”
“酒,不可多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