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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 庙会起风波


  田吉此时一副商人打扮,坐在宜城一家茶馆里,品味此地有名的天井茶,看着对面碧云酒楼。

  天井茶产自宜城附近一片广袤的翠竹林,竹林深处有一茶园。据说茶园主人有一日沉睡,梦中竟见到了水神天吴在茶园西侧枯井出没!醒来后大惊!当即着匠工修葺枯井,修葺完工之时,枯井内竟有汩汩泉水上涌!直至井满!匠工们无不啧啧称奇!井水甘甜可口沁人心脾,用此水泡此间茶叶,饮罢可使劳损乏累全无!端的是神仙才尝得到的滋味。

  田吉品着手中芳香的天井茶,微微沉思。朱肉卧房地契中的碧云楼正在对面。百业待兴,碧云楼并无几多商客来往。田吉又回想起神医朱屠过往之事,感慨颇多,每每令人动容。

  至于朱屠当时是如何从无人生还的荒毒山脉逃脱?妻子又身在何处?一切不得而知。

  但总归朱屠是逃了出来,化名朱肉,隐于茅石村。

  若说茅石村两百余口村民失踪跟朱肉没有任何关系?那是田吉打死都不会信的。难道是因为仇杀?奔着朱肉而去才连累了村民?那这仇家可就是千丝万缕理也理不清了。

  不过,此事发生在七年之前,时间已是久远。彼时志国与俾国,战事如火如荼,武林中各大门派纷纷依托朝廷,或编入军中,为国出力。朝堂之中也有不少很有分量和说得上话的人。尤其最近几年,听说两国都封赏了不少门派宗师,给与高官厚禄优待便利。

  不过,茅石村事发前,可是出现过余家军的影子的!

  说到余家军,定要提一提中南王,‘狂腿’余无鱼。余无鱼自掌军以来,便再不过问江湖中事。与朱屠也无甚仇怨。自大志国主徐熙博驾崩之后,余无鱼也是随之长眠。此事应与他无关。

  而能调的动志国精锐中的精锐,余家军!除了余无鱼的四个义子,便是这朝堂中说的上话的一些江湖中人了。那么能请的动帝王圣谕的?也必是极有分量之人兼具极大的诱惑才行。

  还得是从余家军查起。余无鱼的四个义子皆已封侯,坐镇边疆。管辖宜城此地的正是距此不远的定江侯余淳。不管如何,这路余家军也绝逃不脱干系。

  看来若是从地契上查不出什么,便只好探一探这定江侯了。

  ...

  这边种项几人,跟着风雷堂宜城分堂的当家人,找了个酒家。酒家临近街尾,仅有四张木桌摆在店内,酒家很小,胜在干净。

  寒暄过罢,众人落座。

  刘家兄弟跟种项坐在一桌,两位师妹跟雀儿坐旁边一桌。

  刘小业剑眉星目,容貌儒雅,言语间让人不觉如沐春风,颇有风度。

  种项也是豁达随性之人,两人从武学路数聊到此地风景,相谈甚欢,期间也喝了不少酒。

  偏就刘老二不太自在了。

  只见

  刘老二脸色黑里透红,闷了半天,也没人跟他碰碗酒,哪还能耐得住。嘭!的一声,将手往桌上一拍!

  “俩大老爷们儿!恁不爽快!言语半天也不喝酒!还用的这等小碗,何时才过得瘾来!”

  “小二!快快过来,给我仨换大碗来!今儿大爷我要不醉不归!”

  “大哥!你又要闹将!”刘小业对这个大哥很是无奈。

  起身手掌化刀,干脆利落,击在了刘老二脖颈,将其打晕。

  又对种项说道:“种兄弟莫要见怪,我这大哥酒量奇差,却偏好这一口!一碰到酒便是如此!酒后也常常惹事,屡劝不改!我这做弟弟的,也只能这样了。。我俩接着喝,莫要管他。”

  种项指了指瘫倒在凳子上的刘老二道:“这。。”

  刘小业说:“无妨,无妨,一时半刻也就醒了。”

  种项又道:“堂主怕是误会了,刘大哥若说这不爽快的人,应该是在下。”

  “噢?怎么说?”

  种项便将神医朱肉有恩于本族亲人之事,向刘小业婉婉道来。

  刘小业听完也不觉奇怪,茅石村之事,七年已过仍有议论。更不要说种兄弟这外乡人了,知道消息,定然好奇。

  刘小业举起酒碗又喝了一口,看了看种项,看了看右边木桌坐着,大口吃肉狼吞虎咽的雀儿,又看了看姿容不凡的阮灵宝和柳折柔。定了定身子,转头又扫了一眼满手油腻的雀儿。

  灵宝孩子天性,谁也不怕。看到刘小业盯她,也不示弱,狠狠地回瞪了一眼。

  雀儿也有样学样,狠狠瞪了刘小业一眼。刚好碰到刘小业第二次扫他的那一眼,两人大眼瞪小眼,好一阵,不想刘小业却先怂了。。

  随后刘小业有些悻悻然的回头跟种项说:“种兄弟莫要再寻了,朱神医怕是已不在人间了。”

  “噢?为何?到底发生了什么?还望刘堂主明示?”

  “种兄弟,可知余家军?”

  “如雷贯耳,岂会不知?”

  刘小业压低了声音:“茅石村当时情况具体如何,恐怕也只有参与者明了了。不过,据我所知,这是当年宜城驻扎的余家军得了军令,连夜围住了茅石村。仅仅数天,便将村内所有村民一一坑杀。余家军离去之后,也再没了神医朱肉的消息。且余家军半日后又去而复返,将村民尸首一一挖出,带走。至于带往何处,也无从知晓。”

  “这茅石村内莫非是隐藏有那罪恶滔天之徒?或者大奸大逆之辈?否则怎值得朝廷用如此重典?”

  “问题怕就出在这神医朱肉身上。”

  ...

  种项正准备问点儿别的,此时店里进来了其他的客人。

  共七个人,五男两女,一起进了小店。

  七个人都身携兵刃,也不避讳,直刺刺往店内另外两张木桌旁坐了下来。

  街尾处本就飘摇的小店,一时间风起云涌,杀气腾腾。

  七人中有黑壮大汉手握勾索,有精瘦老者背负阔刀,两个女人也是奇装异服,浑身包裹甚严,黑巾围面。

  小村集市,许久未见过这等场面了,刘小业面容一紧,眼神如刀,一一审视着身侧走过的这一路招摇的江湖人。

  种项看着刘堂主神色,没来由的也紧张了起来。

  师妹灵宝和折柔这俩人,倒是见过世面的,并不为所动。只拉着雀儿聊野炊,聊蚂蚱。

  不过这群人倒是勾住了雀儿的好奇心,雀儿至今还没出过雷村,孩子天性,无知无畏。瞧着这些人凶神恶煞,威风凛凛,还当是年画里的鬼差,有趣的紧。雀儿的小眼儿滴溜溜的,眨也不眨盯着看。

  气氛浓重了起来,七人落座后都低着头,将各自握住的兵器往身边紧了紧。

  这下倒把店小二唬住了,一步步往这些人身边蹭,隔着五步远便颤巍巍道:“几位爷?那个小店里,只有些牛肉,,还有些劣酒,那个。。”

  店小二脑袋里转了好几遍的话,还没完全倒出来,就听见“嘭”的一声!随即又听到“哐当”的一下。吓得他立马抱头蹲了起来。

  原来小店的门被一具尸体直接砸开了,门头震了两震,上面挂着的陈旧小木匾也掉落了下来,写着‘巷尾酒家’的木匾,紧贴着这具尸体,在刘小业脚下一颠一颠,扬起偌大灰尘。

  刘小业嚯的站了起来!

  这尸体眉目清晰,脸色泛白,正是他分堂的下属!

  看情况已是死了有几个时辰了,耳孔鼻孔流出来的血都是乌紫色。随后众人就听到对面传来刺耳的叫声!

  “刘~堂主~别来~无恙呀!”

  声音尖锐,听得雀儿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哼!前日才有人来报,说是雷村附近有批宵小聚集!我道是谁?原来是你这‘粉头蝙蝠’!居然还跑上门来?哼哼,胆色不小!”刘小业一边答话一边示意种项,要他将自己哥哥弄醒。

  “刘堂主~您治军有方御下有道的~可威风的很呐,小的又哪敢~捋您虎须?”

  巷尾酒家已经门户大开,众人可以清楚的看到对面街中走过来一个矮小的汉子。汉子八字胡,脸颊深陷,颧骨凸出,瘦弱的身子偏偏套了一件宽大的黑袍,很是不伦不类。

  刘小业对这等恭维可不买账。见到自家哥哥已经被种项弄醒,刘小业直接侧起身子,以手蘸酒,在桌上飞快写了四个小字!正面一脸嘲讽,对着‘粉头蝙蝠’轻蔑道:

  “收起你恶心的奉承!李栗!这些年,你可让我好找啊!居然还明目张胆的在此露了面,此番到底是要如何?”

  “刘堂主英明,这次小弟冒死前来,是想找刘堂主打听个人。”

  “稀奇了,这么大阵仗,还找来了外族人助阵,就为打听个人?”

  刘老二眯瞪着双眼还没搞清楚什么情况,四周瞧了瞧,看到众人神色紧张,如临大敌!接着又被种项示意着看刘堂主桌上写的字,四个字:死保男孩。

  什么意思?刘老二没搞懂?种项也不明白。

  “正是!小弟请见风雷堂雷公!”

  “哈哈,哈哈!”刘小业开怀大笑,指着李栗乐道:“真是可笑!我风雷堂正堂,雷公,早已过世多年,江湖上人尽皆知!不曾想你这死蝙蝠久不出洞,原是坐井观天,贻笑大方!哈哈!”

  “刘堂主还是莫要故弄玄虚的好,雷公武道天才,掌堂时正当壮年,岂能说死就死?这般轻巧?哼哼!怎唬的住明眼人?再者说!雷公死没死,别人不知,你刘小业还能不知?只需捉了你!便可见分晓!”

  “大言不惭!躲躲藏藏做你的山大王不是挺好?居然想着太岁头上动土?哼!就凭你这手下败将?加上后面这不知从哪找来外族人?”

  刘老二算是明白了,喝口小酒的工夫,自己几人居然被围在了这小店之内。围困之人除了后面七个服饰怪异的高手,前面还有个一直跟风雷堂作对的悍匪老大,‘粉头蝙蝠’李栗。

  这个李栗,刘老二是识得的。

  江湖传闻,李栗幼时有场机缘,在一无名山洞内得到过一本内功心法,名曰蝠仙功。李栗如获至宝,夜以继日的勤加练习。自那时起,这身体就不在生长了,高矮胖瘦便定格在了少年时期的样子。

  李栗阴险狡诈又狠心毒辣,战时招兵买马打家劫舍,几乎无恶不作,风雷堂剿他几次皆被其逃脱。

  没想到会在此碰到。

  其实刘老二老早就明白了另外一件事,那就是弟弟说的话做的事永远都是对的,从无例外过!

  自己这个直肠子,‘死保男孩’,就只能是:自己要做一名死士,保住男孩是命令!除非自己死,否则不能抗拒的命令。

  不对,是哪怕自己死,也得保护好男孩。

  男孩是谁?在场只有那个叫雀儿的小少年了!

  刘老二还是不明白,为啥要保护他。

  不过没时间等他想明白了,粉头蝙蝠身旁突然出现一个黑衣蒙面人!虽不见相貌,倒是能看得出身材异常魁梧!近十尺身高,硕大的脑袋和脚掌!

  若是近的前来,这小店怕都容不下他!

  黑衣人与矮小的李栗站在一起,宛若高山与石碑,令人捧腹。

  不过没有一个人笑得出,连初生牛犊不怕虎的雀儿都屏住了呼吸,没有发出任何声响。这么大的体型,却能有如此快的速度和身法,乃至突然出现在了众人眼前!在刘老二看来如同梦幻!惊的他嘴巴都张开了。

  “别磨叽了,快点办事。”黑衣人声如沉钟,字字闷雷。

  往常灵宝小师妹看到这黑衣人出现,那是定要说上两句,诸如:大白天的黑衣蒙面见不得人,之类嘲笑一番的。此时却也笑不起来了。

  阮灵宝面容严正,拉着折柔师姐和雀儿起了身,朝种师兄处靠了过去。

  离谷之时,阮灵宝和柳折柔曾得了谷主严令:出了这谷,一切皆听从种项安排!若有外人在,便不可随意说话,不可随意动手,不可随意玩闹!否则逐出辟荫谷,绝不留情!

  阮灵宝武学奇才,谷内不论何种内功或是武技,在她眼里都不如雀儿编蚂蚱难。往往一点即会,触类旁通。师兄妹三人,阮灵宝年龄最小,武功却是最高。

  此时剑拔弩张,店内早先进来的七个高手,见到黑衣人出现,便已踢开桌椅,将兵器握在手上,摆开了阵势。

  刘老二稳了稳心神,一把将雀儿抱在怀中。

  刘小业目光微眯,不停审视着对面高大健硕又威猛摄人的黑衣人。

  想看出点儿名堂出来,总觉得对风雷堂下手的,定不会是些无名之辈。

  突然,刘小业想起了关于国主被刺的一些传闻!当场一愣!脱口而出:

  “黑衣裹面苍狗冷,寒风满京夜入城!”

  此时烈日初升,燥意袭来。刘小业却浑身森然,牙齿打颤:

  “你是!行刺国主的!西域鬼仆!”

  ...

  “神祝大人,怪不得我了,此人留不得!”黑衣巨汉似带着点冷笑道。

  “杀!”李栗尖锐的声音刚刚送至耳边,七个奇服高手便齐齐猛踏一步,朝种项几人杀来。

  街上行人有不惧者,本还壮着胆儿围观,想着还有匪类敢找刘老二的麻烦,不就是找风雷堂的麻烦嘛,那就是找朝廷的麻烦!自投罗网也恁没得脑子!

  待到看了会儿这诡异的气势,围观的村民脸色渐渐的变了。齐刷刷转头便跑。手头上肩膀处提着的搭着的那些刚采购来的物件儿,也全扔啦。无论哪个年头,百姓眼里,活命都是最重要的。

  热热闹闹熙熙攘攘的庙会,突然从街尾处乱了起来。高处望去,好似点着了秸秆,瞬间便随着火势烧了起来。

  原来奇服的五男二女,如此厉害!残破的小店,没几个回合几乎被夷为平地,周边摊位房屋,都已损坏。村民们哪还有心围观。

  谨慎起见,灵宝折柔都未出手。

  只见七人招数诡异,变化多端。除去一个使锤的黑壮大汉刚猛霸道之外,其余六人皆使的绵柔的内功,出手刁钻,又懂卸力。加上以多打少,种项几人左支右绌,颇为狼狈。

  刘老二独自面对两个外族女人,初时还有来有回,占了上风。这二女打斗间用的是某种合击之术,使得刘老二劈出的力道总觉落不到实处。

  到得后来,二女依旧配合灵动,反倒心急的刘老二被二女找了个破绽,双剑齐齐往刘老二裆部刺去,亏得刘老二退了半步,惊出一头冷汗。

  刘老二再不藏私,吆喝了一句:“雀儿!快把桌上酒坛给我拿来!”

  刘老二这身功夫,常时出手,只发挥的七成。若是喝了酒,那便能如虎添翼,威力大增。以酒为引,气血运转间,激发腑内真气,再通经脉,出手时势大力沉,酣畅淋漓。也是刘老二好酒的因由。

  乡村孩童,大多懵懂,初经世事变故,就会心生害怕且思维混乱,手足失措。

  雀儿此时却异于常人,头脑清晰镇静,抱起桌上酒坛,使出力气,高高举起:“给你!”

  刘小业此时应对着一名黑壮大汉与一位精瘦老者,这二人内功路数,与江湖中各门武功都是不同,短时间极难适应,只能勉力挡住。

  种项则应付其余三人,辟荫谷所载武学颇为繁多,甚是齐全。他也不知这三人使得哪路武功,好在取胜不易,招架不难。

  种项玲珑缜密,留有余力审度全场,无意间见雀儿如此从容不迫,冷静应对,不禁大为赞赏。

  雀儿未至舞勺之年,能有如此临危不惧之举,心性当真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