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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000 天地鬼神


有魂兽牛首人身,一足,生于云雨,目如电,声如雷,曰夔。

——《神鬼志异》

黑云密布,汹涌如潮。大雨倾盆而下,噼里啪啦洗礼着黑暗中的小镇。虽是下午时分,大街小巷都被雨水冲刷的干干净净,一个人影也无。幸亏大多百姓人家都亮着昏黄的灯火,星星点点,不然真要让人以为是个鬼镇了。

“轰隆!”一阵闷雷,回响人间,隆隆不绝,震的人心如麻,纷纷惊恐地推窗望向天空。就在这时,一户高墙大院之中,一扇房门猛然洞开,却是被从里面一下撞了开来,一个麻衣小女孩仓惶冲出,没跑两步,脚下一滑“噗通”一声摔倒在地,整个人趴进积水中,溅了泥水一脸。

小女孩连忙爬起,也不管满身满脸的泥污,神经质一般忽然转身,死死盯着屋内,同时双手紧紧抓着一根棍子,指着门口的方向。一片死寂,除了哗啦啦的雨声。小女孩呼吸急促,眼中全是惊恐,身子不住地微微发抖。可是,她依然死死抓着手中那根棍子,仿佛用尽了全力。仔细一瞧,却哪是棍子,非金非石,末端锐利,却像一根粗大的绣针。

再看那屋里,鲜血四溅,竟是躺了好几个死人!一张红木镂花太师椅里,一个富态中年男子衣着金贵,仰面躺在椅中,目瞪口呆,胸口被刺了好几个血洞,血流如注。他旁边的地上,一个胖女人横躺在地,一身绫罗绸缎都被鲜血染红,满是横肉的脸上死不瞑目,甚是狰狞。而另一边,却躺着一个一身华服的小男孩,这男孩身上虽然一滴血也没有,但看那脸上,目光涣散,小嘴微张,面色苍白如纸,俨然也没了生机,死的甚是蹊跷。

忽然,屋子角落里趴着的一个纤瘦身影动了动,却是一个身姿姣好的女子,只是她背上被扎了好几个血窟窿,早已血染青衣。女子挣扎着抬起头,半边脸都是鲜血。这一动牵动伤口,她顿时发出一阵呻吟,细若游丝,却带着一种诡异的动听。挣扎中,她瞧见了门外的小女孩,她目光一滞,忽然忍住了背上的剧痛,抿起嘴,使出全身的力气,朝着门口爬去,缓缓的,爬去。当她在地上拖出一道长长的猩红血迹,她终于抓到了门槛,然后她仿佛抓到救命稻草一般,拼命的、艰难的把头枕在了门槛上,半睁着无力的双眼,向外看去,向雨中的小女孩看去。

哗啦啦的雨中,门口的女子和雨中的女孩默默对望,没有人说话,只有风在吹,雨在打。女子本应是一个姿色出众的美人,但此刻那鲜红的血迹让她的脸显得有几分狰狞,而那被染红的左眼,更透出几分妖异。她静静看着小女孩,似乎有疑惑。她的呼吸渐渐微弱,出气儿多,进气儿少,眼看着似乎就要不行了,但小女孩仍是呆立雨中,任雨水冲刷着她的小脸,没有说一句话。

忽然,那女子眼中的疑惑转瞬间全化作深深的疼惜,她苍白的脸上竟恢复了几分血色,嘴角微翘,倾国倾城。她炙热的目光全投向黑暗中的女孩,嘴唇微动,用她那天籁般的声音说出了此生最后一个字:“逃……”

“咔嚓!”一声炸雷,震天地,惊鬼神!小女孩全身一颤,手中那根尖刺倏然粉碎,洒落一地,瞬间在积水中化作一滩污泥。小女孩颤巍巍后退几步,在看了女子最后一眼后,猛然转身飞逃,迈着笨拙的步子,逃进无人的街道,逃进倾盆的大雨,逃进无边的深深的黑暗里。

十里之外,天地间亦是风雨交加,一片肃杀。天空的乌云更是浓稠,似乎还在凝聚。忽然,云层中飘来两团球状紫电,足有一人高,飘飘摇摇,交相辉映。两团紫电在飘过一团凸起的浓云时,似是受到某种吸引,方向一转,竟嵌进了云里。顿时,那团乌云越发凸起,渐渐凝聚成了一个牛头般的脑袋,而那两团紫电化作了它的眼睛!

“轰隆隆!”牛头张开巨口发出一声雷鸣咆哮,无边的云海中,立刻幻化出一条巨大的手臂和锋利的五爪,在咆哮声中巨手一挥,指尖划过长长的天际,威势惊人,直似要偷天换日!而它五爪所向,正是十里之外那个小镇!

就在这时,一道红影忽然从一座山头窜起,直上九霄,冲向那牛头巨怪。牛头见状又发出一声雷鸣,震的风雨大作,两只电眼更轰然射出两道闪电,直透重重云层,射向红影。那红影中发出一阵小女孩银铃般的“咯咯”笑声,轻飘飘躲过电光,仿佛一点血红星火,射向了头顶漆黑的无边棉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