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青霞一路沿东北而行,这日来到密州境内。
但见一条大河,自南向北大浪滔滔,水势比黄河还要汹涌几分。
蔚青霞大奇,她只知黄河从山東入海,却不曾听说过山東还有这样一条河。
“难不成我走偏了?怎的又到黄河来了?”蔚青霞喃喃自语道。
“什么黄河!姑娘,这是潍水,当年韩信灭齐国的地方。”路边扶着锄头的一位老汉说道。
“啊哟!老爷爷,你怎的听见我说话?”蔚青霞刚才自语声甚是低微,这老汉说来着实吓了她一跳。
“老汉我就这双耳朵灵,三里外老姚头换豆腐的吆喝声我都听得清楚。”老汉说道。
蔚青霞见这老汉衣衫褴褛,却是童颜鹤发,像个邋遢神仙。此时老汉放下锄头,就地休息起来。
蔚青霞奇他相貌,取出酒壶问道:“老神仙,喝酒不?”她虽然不好喝酒,却总带一壶酒。之前那壶竹叶青是她问一个太原酒贩要的,而这壶兰陵郁金香则是从琅环山庄带出来的。
“啊哟!好香的酒来!这兰陵郁金香,姑娘真的要给老汉我喝么?”老汉嗅到了酒香,说着还从布袋中取出一只玉碗。
“老神仙不光耳朵灵,鼻子也奇灵。”蔚青霞笑着把酒壶递给了他。
“嘿嘿!听姑娘口音是并州人吧?你这酒壶中有竹叶青的味道,嗯......还有些西凤酒的味。”老汉接过酒壶闻了闻说道。
“这……都能闻出来?他不会真是神仙吧?!”蔚青霞不禁哑然,越想越奇。
“姑娘,你这是要到哪里去?”老汉喝了一口酒问道。
“嗯?老神仙,你这碗真漂亮。”蔚青霞回过神来。
“呵呵……这叫做‘兰陵美酒郁金香,玉碗盛来琥珀光’。姑娘,老汉刚才问你要到哪里去诶,你却说老汉的碗好看。”
“啊,刚才失神了,我要到蓬莱仙山去,老神仙知道怎么走麽?”蔚青霞问道。
“蓬莱仙山麽……没有这个地方,姑娘说的是登州的蓬莱阁?那里可没有什么仙山,只有一些小道士罢了。不好玩。”老汉说道。
蔚青霞下马来,蹲在老汉面前问道:“老神仙怎么称呼?是做什么的呀?”
“老汉我姓庄,可不是什么神仙,平时呀就在这种种地、锄锄草,悠闲的很哪。”庄老汉说道。
蔚青霞站起身来望着大河说道:“庄爷爷,我从未见过这样大的河水,你刚才说韩信怎么着?”
庄老汉说道:“这条河呀,叫做潍水河。当年刘邦跟项羽争天下,韩信在这潍水河岸击破了楚齐二十万联军,不但杀了楚将龙且,还擒了齐王田广。这场战役直接扭转了楚汉争霸的局势,使楚军元气大伤,才致使了后来的霸王别姬和乌江自刎诶。”
“哦……”
庄老汉继续说道:“相传也是从那时候起,这潍河每隔三十年就会发一次大水。大水要持续好几个月,到明年春天应该才会退去。”
“还有这种事?”蔚青霞奇道。
“是啊,乔姑娘要到蓬莱去,必须得先到河东,但这河水这样大,下游的桥都被淹没了,看来得从这河水的源头绕过去喽。”庄老汉说道。
“什么?!”蔚青霞险些晕倒,此时正值中午时分,她却似是撞见了鬼一样。“你……你……我……还没说我叫什么!你……”蔚青霞起先有些害怕,接着生起一股莫名的怒气。
这给庄老汉乐起来,说道:“嘿嘿……姑娘这酒壶上明明有个‘乔’字呀,我就寻思姑娘姓乔了,有什么不对么?”说着把那乔字给蔚青霞看。
蔚青霞这才惊魂稍定,吁了口气,捂着胸口说道:“啊哟!老爷爷,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
“你以为什么?以为老汉我是鬼呀?刚才你还叫我老神仙,咋见了神仙会吓成这样子。”庄老汉喝完壶中的酒,将酒壶还给了她。
蔚青霞拿着酒壶瞧了瞧,说道:“我以前怎的没注意到这上面有字?”
“八成就是没注意咯!”庄老汉说道。
“嗯……的确是。庄爷爷,你刚才说我要过河东去怎么着?”蔚青霞问道。
庄老汉指向河东说道:“你要去蓬莱呀,就得先过河,到河东去。这会儿发着大水呢,过河的桥都被淹了。你就得顺着这条河往上游走,找到河的源头,就能绕过去喽。”
“啊,那我得走多久呀?”
“那可难说诶,这条河长着哩!不过,看在你给老汉酒喝的分上,老汉就告诉你个秘密,不过你可不能再告诉别人。”
“什么秘密?”蔚青霞疑惑道。
“你看见前面那座山没有?”庄老汉指向前方一处。
蔚青霞望去,果然不远处有座瑞气萦绕的小山。“看到了,那座山好矮呀!”
庄老汉说道:“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那座山叫做‘邪山’,别看它不高,上面可真住着神仙诶。既然住着神仙为何还叫‘邪山’呢?是因为女人和小孩不能上山,上去不是生大病,就是有其他祸事临头。就算是男人,也不能到山的顶端去,会打扰到神仙的修行,懂吧?”
“哦……可怕哎。那我怎样过河去呢?”蔚青霞问道。
“问的好,你沿这条路走,到邪山的东脚下,找到河边有两块石碑的地方,那里就是‘仙人过河桥’。你须等到半夜三更时,有极短暂的时间那里的水会平静,你脱鞋子从那石碑中间快速走过就成了,切记不能回头。这是不绕道过河的唯一方法。”庄老汉说道。
“半夜三更麽,不会是奈何桥吧?庄爷爷怎样知道的?为何得是半夜三更呢?会遇见神仙麽?”蔚青霞连问道。
“哎呀,不要这多疑问,老汉走过好多次了。你尽管去,老汉从不骗人。”
“好吧,庄爷爷不跟我去麽?我给庄爷爷买酒喝。”蔚青霞说道。
“不成啦,走不动啦!喝完酒就想睡觉。天还早,姑娘快些去吧,那边有客栈休息。切记老汉说的。”
蔚青霞告别老汉继续前行,不一会儿便来到邪山脚下。这“邪山”虽然远处看着不高,在这儿抬头望去却很高俊。
“这山更像一座灵山,怎么也不像是邪山。”蔚青霞心道。
邪山脚下有不少脚店,因为发大水的缘故,无甚生意。蔚青霞挑了一家叫“水云天”的客栈,走了进去。
掌柜是个姓云的微胖妇人,见有客人来,急忙招待。蔚青霞从云掌柜处得知,邪山与庄老汉所说无异,至于“仙人过河桥”之事,自然不提。
蔚青霞困意袭来,躺床上昏昏睡去。
是夜,临近三更时分,蔚青霞收拾行囊出了客栈。
她牵马待在岸边,但见水势汹涌,半分不减。此刻秋风甚紧,和沄沄水声夹杂在一起,实在让人静不下心。
庄老汉所说果然是真,没过多一会儿,这两块石碑间的水势蓦然平静,犹如一道绝长的明镜铺在了滔滔大河之上。
蔚青霞惊喜不已,脱下一只鞋子,纤脚轻踩在上面,好似轻丝柔绵,说不出的舒服。
“再不快点,一会儿就没了!马就留在这里吧,它是过不去的!”这声音熟悉的很,正是庄老汉。
“庄爷爷,帮我照顾好马儿!”
蔚青霞不再顾虑,提着两只鞋子踏了上去。她施展开轻身功夫,身法灵逸潇洒,真如仙子渡河一般,片刻功夫便到了潍水东岸。
河东岸亦有两块石碑。蔚青霞回头望去,仙人桥已然消失,庄老汉和马儿也瞧不见了。
蔚青霞睡了一下午,此时并无困意。却见这里一片旷野,几户人家,并没有客栈。她穿上鞋子沿大路往东而去,这一路多是村落,深夜里再无其他行人。凄凉的秋风中,没了马儿相伴,这样孤单,实是平生第一次。
蔚青霞内力虽不算深厚,应付脚力还是绰绰有余。此时却有种说不出的忧伤,扰乱了心神,才走了不到一个时辰,居然有些累了。
寻不到客栈,却见前面有个小山坡,上面似是有座庙宇,有亮光发出,应该是有人。她不多想,快步赶去。
这是一座破旧的小庙,看样子有些年头了。蔚青霞从窗口瞧进去,里面并没有供奉,但见一个衣衫褴褛的少年,约摸十四五岁,正在烛光下聚精会神的看一本书。
此时已过四更,少年还在用功,蔚青霞心生敬意。本来不忍打扰他,但外边确实风大,太冷。
咚咚咚!
“谁?!”庙中少年倏地跃起,抄起一根木棒,躲在门后。“谁呀?”
“小兄弟,我是过路人,能进去避避风吗?”蔚青霞说道。
少年听声音辨年龄,知道是个比自己稍大几岁的女孩,便就开门来。却见门口站着一位十七八岁的“少年”,不禁惊呆了；蔚青霞虽然身着公子装,但此时头发被劲风吹的凌乱,楚楚动人的模样却是无处掩盖。
“我能进去麽?”蔚青霞说道。
“快进来!”少年忙说道。
蔚青霞走进庙内,见里面东西虽然简陋,但陈列整齐,显得很干净；也没有蜘蛛网、老鼠洞什么的。
“姐姐,你将就坐吧!”少年朝她微笑道。
“小兄弟,这是你的家麽?”蔚青霞坐在一处干麦秸上问道。
“嗯,是的!这里本来是一座没人管的破庙,我正好没地方住,就把里面东西腾出去,在这里住下啦!”少年说道。
“啊……你的家人呢?”蔚青霞问道。
少年想了一会儿,说道:“嗯……我没有家人了,姐姐我讲给你听:我很小的时候,爹娘有次出门,就再没回来,我不知道他们去哪了。只记得起初邻居们还常给我饭吃,后来就没人管我了。”
“他们都说我爹娘不要我了,那时候我什么都不懂,每天只知道伤心。有一次起大风,把我家房子刮倒了,我没地方住,只能学乞丐出来讨饭,我挨家挨户的要,这附近三十里的人都认识我了。”
“后来长大了,就能做事了,我就去给那些有钱人家干活,他们给我钱,我也乐意给他们干。”少年很耿直的说道。
蔚青霞见他虽然衣衫破旧,但说话从容不迫,眉宇间透着几分豪气；又想到他在烛光下读书的情景,不禁心中生奇,对他好感大增。
“我叫蔚青霞,你叫什么名字?”
“嗯……青霞姐姐,我只知道自己姓谭,他们都叫我谭小丐。”少年答道。
“谭小丐,你一个人住这里不害怕吗?”蔚青霞继续问道。
“嗯……以前是有些怕的,后来有了它就不怕了。”谭小丐说着把手中的书给蔚青霞看。
“内功心法入门?”蔚青霞看过书名,笑着问道:“小丐,这书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这是河西庄老头卖我的,花了一百个铜子。庄老头说这是绝世武功秘籍,买一赠一,还给我了一本这个。”说着又从枕头底下拿出一本书给蔚青霞看。
“庄老头?难道是......”蔚青霞见这本书破破烂烂,上面尽写着看不懂的文字,哑然失笑道:“这又是什么书……小丐,一百个铜子你要攒多久?”
谭小丐想了想,回答道:“嗯……除去买干粮的钱,得攒两年吧。”
“啊,你平时都吃些什么?”蔚青霞愕然问道。
“嗯……吃粥,馒头,面条,咸菜,偶尔会吃几次包子。”谭小丐说道。
“天呢……那小丐,你觉得一百个铜子换这两本书值不值得?你能看懂吗?”蔚青霞问道。
“嗯!我照着书上做以后,真的变厉害了!”谭小丐继续说道:“他们都问我跟谁学的武功,庄老头不让我告诉别人,我答应他了,就跟他们说在邪山上捡到一颗仙丹吃了才练成的。他们都信了,还让我带他们去找,我只好带他们去。那肯定捡不到啦,他们都说我运气好。”
蔚青霞又被他逗乐了,说道:“是吗?那你的武功有多厉害了?”
“嗯……说来你肯定不信,这样吧,姐姐你看!”谭小丐说着右掌挥出,一股劲风疾送出去,熄灭了烛台上的半根蜡烛,他马上取火点了起来。
“不错,不错!不过我也会,你还有更厉害的吗?”蔚青霞说着也轻轻挥了一掌,蜡烛熄灭瞬间又燃了起来。
“啊哟!姐姐,你好厉害!你是侠客吗?”谭小丐见她出掌曼妙,收发自如,心中多有崇拜。
“嗯……算是吧。”蔚青霞说道。
“侠客姐姐!你是从什么地方来的?要到哪里去?”谭小丐十分欢喜。
“我呀,从很远很远的地方来,黄土高坡知道么?”蔚青霞回道。
谭小丐摇头道:“不知道......不过姐姐你肯定从南边来!”
“为什么?”蔚青霞不解。
“西边潍水闹水灾,所有的桥都被淹了,河水很急,不能过船。北边也被淹了,没有路过来。往东就是大海了,那里人说话口音跟我们一样。姐姐又长得这么好看,肯定是从南边来的。”谭小丐如此说道。
蔚青霞俏脸一红,说道:“我就是从西边潍水上过来的,你相信么?”
谭小丐又摇了摇头:“嗯......潍水那么宽,水流又急,世界上最厉害的侠客也过不来。除非姐姐是神仙,能飞过来!”说到此处,精神一振。
蔚青霞受门中环境影响,自小习武,父亲要求很严厉。她们八个姐妹,除了七霞和八霞还不到年龄,其他人均被强制习武,连家中下人都免不了。苦闷无聊的日子,持续了十多年,她感觉从来没有真正开心过。去年她收拾了些随身细软,从门中偷偷跑了出来,过年都没有回去,到现在已经一年多了。
在家中虽然锦衣玉食,她却始终觉得不自在,从心底里就不想回去。眼下在这座破庙中,跟这个天真无邪的少年相处这小会儿,竟有一种从未有过的舒心。
谭小丐见她兀自发呆,便问道:“姐姐,你怎么不说话?是不是困了?”
“嗯?没有,我在想一些事情,和你说话我觉得很开心,不觉得困。”蔚青霞朝他微笑道。
“我也很开心!青霞姐姐,说真的,我长这么大,第一次见到像你这样好看的人!”谭小丐神采飞扬的说道。
蔚青霞脸更加红了,“谁呀?谁像我这样好看?”
“姐姐,我说的是你呀!”谭小丐说道。
蔚青霞噗嗤一声笑了。
“姐姐,你还没有告诉我,你是怎样过来的呢!”
“我呀,真的是从河上走过来的......”
不等蔚青霞说完,谭小丐急忙抢口道:“姐姐,你也见过河西那老头了?”
“河西老头?你说的是庄爷爷?”蔚青霞问道。
“对,就是庄老头,这两本书就是他卖给我的。”谭小丐说道。
“哦......那你也走过仙人过河桥?”蔚青霞问道。
“没有,我只听庄老头说过。”
“你怎的叫他庄老头?为什么不叫庄爷爷?”
“大家都庄老头庄老头的叫,我也就跟着叫啦!”
......
两人就这样你一句我一句,不知不觉间天已大明。
谭小丐娓娓而谈了一夜,此刻仍然神采奕奕:“呀!天都亮了。姐姐,你困吗?”
“不困,小丐,我们到外面看看去!”蔚青霞说道。
“嗯,姐姐你跟我来。”
走出小庙,蔚青霞见四周一望无际的平坦,小坡上稀疏几棵古树,地上尽是一些圆圆的小石头。
“这是什么石头?”蔚青霞捡起一块拿在手中,感觉很滑溜。
“这小的是鹅卵石,拿在手中很舒服,大的我们叫火石蛋。”谭小丐说道。
“哦……为什么叫火石蛋?它能点火吗?”蔚青霞奇问道。
“嗯!姐姐你看!”
谭小丐从地上捡起两块“火石蛋”,此时露水的缘故,上面有些潮湿,他一手拿一个,在衣服上蹭干了。两块火石蛋“啪”的碰擦,溅出一道火花,随即生出一股“臭臭”的焦糊味。
“这是什么味?这么奇怪。”蔚青霞嗅了嗅,但这“臭”味并不难闻。
“这就是火石蛋特有的味道,像是臭味,却不难闻。从这往东去十里外有座凤凰岭山,再往南走两三里便是凤凰岭了,那里漫山遍野全是这种石头。”谭小丐解释道。
谭小丐扔下火石蛋,伸手向西指去,“姐姐,你看到邪山了吗?”
蔚青霞望去,果然在远处的薄雾中,隐约着一座“斜”山；从距离上看来,应该就是邪山了。
“到底是斜山还是邪山呢?”蔚青霞喃喃自语。
“什么邪山邪山?”谭小丐不解。
“啊,没事,我看那座山是斜的。”蔚青霞说着用手比划了一下。
“嗯……我也不是很清楚,反正大家都是这么叫的。我们这里还有个邪山的传说,姐姐要听吗?”
“嗯,说来听听吧。”
相传,在那久远的年代,高密县谭家营老张家生一男孩,乳名玉皇。张玉皇父母去世的早,没人照顾,就被送到了白家营姥姥家,跟着舅母居住。他舅母为人刻薄,有好饭不给他吃,有苦活尽让他做；夏天打着他割草,冬天逼着他拾柴。
有一次傍晚,张玉皇拾柴回来,他又冷又饿,想烤烤火,吃点东西。他舅母存心为难他,只给了他一盏破灯,和猫吃剩的半碗饭。
张玉皇气愤地说:“舅妈,我冻死不烤灯头火,饿死不吃猫剩食!”
他舅母干脆的说:“好玉皇,有志气!以后别进俺家门!”
张玉皇说:“舅妈,你总有用着我的那一天!”
他舅母冷笑着说:“你还能卡住龙头不下雨!”
张玉皇自号百忍,苦修多年,历尽无数磨难,终成众仙之首,坐得灵宵宝殿,尊为玉皇大帝。他记着舅母对他的虐待和临走时说的话,吩咐云雨二神,不准到白家营上空布云下雨。
老天爷不下雨,白家营一带赤地千里,尘埃生烟,庄稼枯死,树木不生。四方百姓为祈求天恩,在张玉皇曾修行过的斜山上,立了玉皇庙。
张玉皇舅母知道自己得罪了外甥,才降此大难,心中万分惭愧。她带着赎罪的心情,来到玉皇庙,在玉皇大帝塑像前一连跪了七七四十九天；却依然晴空万里,滴雨不见。她实在累坏了,昏沉睡去；只见玉皇大帝头戴冕琉冠,身穿黄龙袍,足蹬步云靴,站在她面前说:“舅母,要降甘霖,我挥手就是,只怕你心不诚。”
“外甥,大人不见小人怪,先前是我的不对,我已经跪了七七四十九天,只要你降雨救得百性,叫我怎么办都行。”
“降甘霖后,你扎我金身,用八抬大轿抬着,遍游四乡,大受人间香火十五天。”
“我一定照办!”
张玉皇舅母醒来,原是南柯一梦；她正疑惑,庙外忽然雷电交加,大雨倾盆。甘霖连降三天三夜,干涸的河道恢复流水,枯死的树木长出了新叶。
自那之后,巫婆神汉、善男信女们每当天旱年间,便到斜山玉皇庙祈雨。说法是“祈三天,等三天,靠三天”,如果在九天内降雨,就演驾；先用纸扎玉皇大帝的金身,用轿抬着,焚香烧纸、叩头念经,最后到斜山玉皇庙焚烧；起初只限于白家营,后来规模越来越大,一直波及到方圆百里内的村乡集镇。
“讲完了!姐姐觉得这个故事怎样?”谭小丐说道。
“还好啦,这些风俗还延续着么?”蔚青霞虽知传说多半荒诞,却也认真听着。
“是的,每逢大旱之年都会有,我小时候就遇上过一次,可热闹了!”
“女人和小孩不是不能到邪山上去吗?”
“大旱之年,神仙都不在,上去就不要紧啦!”
“哦……”
谭小丐又回身指着不远处一座集镇,说道:“姐姐你看,那个小镇叫‘丈岭’,你猜为何?”
蔚青霞朝那边望去,思索一会儿道:“嗯……它所在的位置要比周围高出一丈多。”
“啊,答对了!我请姐姐吃火烧,喝豆腐花!”
谭小丐说着飞奔进小庙,没一会儿便出来,说道:“走吧,我们去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