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野经营着一家广告公司,因为自己是老板,所以时间也就可以自由地安排。
“好吧,就照你说的,放到五月中旬吧。”
“我尽考虑自己,真对不起呀。”最后,修子还不忘不失时机地向远野赔个不是。
“哪里,是我相约在人家后面,这也是没有办法的。”
远野嘴里谦虚地表示理解,但他心里到底是理解与否就不得而知了。
晚餐后,又喝了少许的白兰地,待端上咖啡已是九点钟了。
“今天,你可是吃得比平时多呢。”
远野似乎心情好了些,表情柔和地问修子。
“好久不吃西餐了,感到特别好吃。”
修子出生在海边的新泻,要说喜欢还是以鱼为主的和食,远野也一样是和食的坚定派,可今天的生日,他们却选了正宗的法国菜。
“差不多了吧。”
远野看了看表,向招待做了个结账的手势。
“谢谢你这么精美的晚餐。”
今天是远野的生日,本来修子想请客的,但想想已经送了一份贵重的礼品,不便再请吃这顿晚餐了。两人并肩走下楼来,远野说道:
“我的车已打发先回去了。”
远野与修子约会时总是打发自己的车子先回去,表面上是公私分明,实际是不想让司机察觉自己的秘密。
走到外面,春夜已经降临,夜色分外的迷人,宾馆雪白的墙上一扇扇明亮的窗户十分显眼。修子非常喜欢这旧楼静谧祥和的气氛。她贪婪地欣赏着此时的景色,这时出租车来了。
“去濑田,先送你?”
坐进车里,远野征询地看着修子。
修子住的公寓在世田谷不远的濑田,这是五年前她向自己父亲借了钱买下的,二室一厅,现在看来是买得十分合算的。虽说每月的按揭是一笔够呛的开支,可房子的价格比买时要涨了好多。
“年纪轻轻就有自己的房子,了不起呀!”
远野总是这么赞美她,可她自己知道当时并不是预计到这房子会涨价才买的,只是感到既然要在东京工作下去,就想要有一个安稳的地方。远野的家经过濑田顺环线八号朝南,地名叫久之原。如果将濑田、久之原及他们工作的东京中心三个地方用线连起来的话,正好是一把扇形。修子曾经从地图上寻找过久之原的地方,当时感到这三地正好似三角关系。事实上,修子自己也并不认为自己是远野的妻子。
远野的妻子是远野的妻子,自己又是自己,连面都没有见过,所以也谈不上嫉妒或者吃醋什么的。
修子觉得,只要自己与远野两人在一起时感到充实就可以了,有时也会产生些小矛盾,但从与远野认识开始她自己就这么想的,除此以外她不想再考虑什么别的事情。
车子顺着青山道朝涩谷方向驰去,道路两边的商店的大橱窗也不时透出春夜的风情。眺望着这些街景,远野情不自禁地轻声哼了起来:
“啦啊……啦啦……啦啊……”
远野高兴时,总是喜欢哼这段《威尼斯之夏》的曲子。默默地听着的修子,感到远野的手伸了过来,握住了她的手指。也许是葡萄酒加白兰地的缘故吧,人感到有些飘飘然的,修子也感到身体火一样地发烫,全身懒洋洋的真舒服。
修子的公寓在地铁用贺车站步行五分钟的地方。因为是女人,所以要夜里晚归也不要紧的地方才好,因此她选定了这离车站近,又十分清静的地方。公寓是五层楼结构,进大门右手一转弯就是一个小小的门厅,朝里便是电梯。乘上电梯到五楼下来,房间是靠左端的五〇一室。
修子先用钥匙开了门进去打开灯,又转身为远野放好拖鞋。二室一厅的布局,进门便是一间十叠[1]的带厨房的起居厅,再里面有一间六叠的寝室。
“乱七八糟,不好意思啊。”
修子匆匆地将桌子上的书、信件什么的整理了一下,又去阳台上将晾干了的衣服收进来。
远野自己不肯动手,但却十分爱干净。特别是对那些长毛绒小动物什么的装饰品非常讨厌,曾经有一次从画报上看到一位女演员的房间装饰得太厉害而对其大肆抨击。
修子房间的格调倒并不是为了迎合远野胃口,只是她自己就喜欢干净,房里只要有一点点的不干净,心里便会感到不自在。房间保持整洁的关键是将多余的东西清除出去,这是远野的论调,但要做到这一点还是非常困难的。本来修子不是那种执著的姑娘,但她身上那种与生俱来的干脆利落的性格,也许正是她与那些喜欢用各种装饰品点缀自己的姑娘的不同之处吧。
“这里不管什么时候来,总是收拾得井井有条,使人心情会一下好起来。”
今晚,远野果然心情很好,一进屋便脱掉上衣,解开领带。修子马上为他准备了睡衣,这是一套米色的睡衣,修子特意为身材高大的远野买了XL尺寸的,穿在身上显得有些大,袖子长长的就像变戏法的魔术师,但是远野还是乖乖地换上了那套睡衣。
“要不要喝些什么?”
“是呀,有什么醒酒的东西没有?”
“那么,喝文旦汁吧。”
修子走到厨房里,取下手上的戒指,将它放入餐具柜上的一只水晶玻璃盒子里。
“噢,原来是放戒指的呀。”
远野喃喃地回头眺望着那个放入戒指的水晶玻璃盒子。
“这是专门放宝石的?”
“放什么都可以,不过放进戒指不是更漂亮吗?”
修子的公司是进口水晶玻璃制品的公司,全是世界一流的名牌,所以可以想象这盒子一定是很贵的。公司进口的葡萄酒杯,一只都要卖到一万至三万,修子是公司职员,可以得到原价的六七折优惠。尽管如此,起先她还只买几只白兰地酒杯什么的,直到最近才买了这个水晶的盒子。这盒子的用途不定,买来时先放些椿树叶、紫阳花瓣什么的作为欣赏用,最近才开始放戒指、项链。这随意放进去的首饰,在水晶特有的多棱面反射下,无论从哪个角度望去,都更加光彩耀眼。
“这水晶盒,只放一只珍珠戒指呀!”
“放得少,才显得出光彩来呢。”
“我们公司今后送礼品时用这盒子也不错呀。”
“一定请用这盒子,大量购买时,还可以给你优惠。”
修子满脸推销员的神色,说着从冰箱里拿出文旦汁倒进了杯子里。
“今晚那葡萄酒,满满两瓶是稍稍多了一些。”
“我还认为你能再帮我多喝掉一些呢。”
远野喝着文旦汁,修子去寝室换了身衣服。当修子换上她喜爱的象牙色真丝套装回到起居室时,远野穿着那身魔术师的睡衣正在聚精会神地看电视。
电视节目是夜新闻,文旦汁已经喝空了。
“再来一杯好吗?”
修子一问,远野却用手指着寝室:
“我去睡一下可以吗?”
是葡萄酒喝多了,远野有了些醉意。
“请吧。”
趁远野进屋去睡觉的当儿,修子从信箱里取了两封信,看过信又将洗过的衣服整齐地叠好,这时听到远野在叫唤。
“喂……”
听他叫了两次,修子便走进寝室,只见远野一个大字地仰卧在床上。
“要睡,便好好地睡。”
修子随手将床罩掀起,突然远野的手伸了过来。
“放开手。”
修子想将远野的手扳开,但身子让他一下拉了过去,坐在了床上,随即又身不由己地倒在了远野的胸口上。
“黄金周不肯跟我去玩,要罚你一下。”
“这本来是你的不是呀。”
远野不由分说地抱住了修子。
“口红,要粘上的呀。”
一瞬间,远野的动作顿了一下,马上便一下子吻住了修子的嘴唇。起先还是慌里慌张地吻着修子的嘴唇,慢慢地当修子无法抵抗远野强行的乱吻时,他便很老练地趁机将舌头伸进了修子的嘴里。舌头在修子的嘴里柔软地旋转,修子的双唇也慢慢地夜开花似的开放了,不知不觉地修子的舌头也随着对方的节奏欢快地蠕动起来。这时,远野才放下心来,感到火候已到,便一边继续柔柔地亲吻,一边腾出一只手去解修子胸前的纽扣。
修子闭着眼睛,感到自己正在顺着远野的动作一步步滑向深渊。不愧是远野,从来就是这样,绝不强求,而是用柔柔的情意将修子引向深渊,修子完全相信远野会使自己陶醉。与远野约会,他话不多,但每次总能让修子像一具尸首似的任他剖割。从这巧妙的感受中,修子充分感觉到了远野那男人的魅力。
过去一定接触过不少的女人,这些经验和自信,以及反映出来的技巧,现在却展示在自己的身上。说实话,修子有时为自己竟会适应于一个花花公子而反感,然而心灵深处又不得不承认、理解这个现实的自己。
“啊……”
远野不断地爱抚和挑逗,使得修子的身体无比的柔和,浑身舒服得燃烧起来。修子一边感受着这种无从摆脱的快感,一边还是轻声地反抗着:
“我不要嘛……”
快感与反抗,修子犹豫地游离在两者之间,最后总是像吸毒者似的不能自已,于是便一下坠进爱的世界里去了。
据说一般男人回到家里都不会对妻子有太多的激情。修子公司里的男同事们结婚几年后,也都说与妻子失去了初恋时的激情,现在纯粹是一起生活的同居人而已。
“与同居人产生激情,是不可能的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