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叫只是器灵!”灵犀盯着苏夜,眼神冰冷。
“抱歉——但你别那么敏感好吗?”苏夜无奈,“我就是随口一说,毕竟需要定义一下状况。目前你的状况就是这样——”
“够了!”
灵犀重重拍了一下桌子。坚硬的酸枝木书桌登时裂开一道缝。苏夜看了看,又抬头看了看灵犀。
“你怎么了?”苏夜皱眉。
良久,灵犀摇摇头。她看着窗外,无所谓地说:“不是说了吗,器灵大多都是神经病,我也这样。”
苏夜沉默一会儿,开口:“其实你可以去上上网,或者看看电视什么的。”
“没意思。”灵犀摇摇头。隔了一会儿,她突然转过头来:“咱们去日本吧!”
“什么?”
“你之前的计划不错。找一条从沪市到名古屋的邮轮混上去。有我在,没人能发现咱们。你不是要找汪诗贝吗?”
苏夜瞅着她。
“怎么了?”灵犀皱眉。
“我看出来了,你就是无聊了。”苏夜摇摇头,“当时我冲动了。现在想想,确实不是好主意。我缺乏训练,至于你……凭咱们百分之五的契合度,也没多少力量。真被发现了怎么办?”
“哈?”灵犀一挑眉毛:“没想到你是个胆小鬼!”
“胆小鬼?随便你说吧。”苏夜自嘲的笑,“不是你那个时代了,没那么多燕赵悲歌,慷慨激昂。大家不都求一个安安稳稳吗?”
“当年——”
“别提当年。”苏夜打断她,“我不知道当年的事。但我能肯定一点,如果整个世界都安定祥和,我祖上也用不着拎着锤子去大杀四方。他总不会喜欢杀人对不对?”
“你曾祖杀日本人挺高兴的。”灵犀板着脸说。
“打住。”苏夜揉着头。要再说下去,他真得以为自己就是杀人狂了——至少有这个遗传基因。
“总之呢。”苏夜顿了顿,总结道:“现在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基调就是安定团结,大家都不想出事——”
“那个什么汪诗贝不就出事了?”灵犀冷笑,“什么安定团结!”
苏夜面色僵住了。他盯着灵犀。
“怎么?”灵犀不甘示弱的对视。
“你能不能懂点事儿?”烦躁的情绪开始占据苏夜的思维,眉头渐渐皱起来。
“我?”灵犀气的笑起来,“我不懂事?”
“你懂?懂个屁!”苏夜终于忍不住,猛的一拍桌子,“要不是你袭警,我至于被当成杀人犯吗?如果不是因为这个,我会没法去日本找人?”
“你以为你是谁?”灵犀傲气被刺激到无以复加,她盯着苏夜,冷冰冰的说,“懂不懂事用你来教训?我凭什么要懂你的事?那个汪诗贝是死是活与我何干?”
“闭嘴!”苏夜指着她,手指微微颤抖。他冷漠的说:“你是器灵,我是你的主人。”
灵犀面色苍白。
过了片刻,她笑了:“对,我是器灵,你是我的主人。”
一种别样的情绪击中了苏夜的心脏。他感到十分难受。但暴躁的情绪仍在澎湃,让他无法分辨。
“你明白就好!”苏夜低声说。
“明白。我只是一柄锤子嘛,锤子就不该说话的。”灵犀一字一句,像一颗颗钉子刺入苏夜的心脏。
“你明白就好!”苏夜大吼起来,重复之前那句话。他挥着手:“走开!离我远一些!你只是锤子!”
——在这个瞬间,有奇怪的事发生。
灵犀面色苍白的看着他。耀目的金光一闪,她由一个倔强悲伤少女,化为一柄精巧灿烂的打铁锤!
锤子落入苏夜手中。
一股清澈却又掺着几分辛辣的气流顺着苏夜的手臂上涌,眨眼间行遍全身。
苏夜不知出了什么事,又惊又骇,随即,只觉得浑身暖洋洋的,早先被江河痛殴出的淤青眼睁睁看着就褪掉了,露出原本光洁的肌肤。
伤好了。
苏夜隐隐想到灵犀说过的一个词:契合度。他忙低头往手上望去。
手空着。
苏夜猛醒:刚刚,他还听到了“哗啦”一声。
——是灵犀锤脱手飞出,撞坏了藏书楼的回文木窗,落进楼外的小园。
苏夜急忙凭窗去望,在那一泓池水里,灵犀锤斜斜栽倒,一半入了水,一半靠着池边长满青苔的苍石。
月色如水,同时,却有小雨下起来了。霏霏的雨,如丝如蔓,落进小园的幽池,溅不起一丁点儿涟漪。
灵犀锤的暗金色纹理上,有湿湿冷冷的小小雨点慢慢流淌聚集,悄然凝住。
苏夜在窗口看着。
他一时没有动。隔了很久,胸中的激愤被冷雨浇灭,后悔慢慢浮上来。苏夜深吸一口气,用力搓了搓脸。
真该死!
他没想跟灵犀闹矛盾——更别提伤害她。长年以来,苏夜的世界中最重要的人有且只有一个汪诗贝,寂寥、空荡;但灵犀在这短短的几天里,已兀然闯入其中。
即便强势、傲娇、蛮横……但那就是灵犀。苏夜至今也忘不了,就是这样一个女孩挡在前面,用身体承受敌人的攻击。
该死!我都干了什么?
他快步下楼。
灵犀锤仍半泡在池水里。
苏夜伸出手,又慢慢缩回来。他坐在池塘边,颓然垂下头。过了很久,他低声说:“对不起……我没那个意思。这不是你的错,因为你的脾气就是这个样子。所以是我,我本应该控制情绪——”
这时却忽然有人发出冷笑。
“和器灵闹别扭,也真是少见了。”
这半左不左的嗓门才是第二次听到,可苏夜就觉得:太熟了!
他急忙转身抬头,往声音来处看,接着脱口而出:“杀马特!”
“是哥特!”自称“天工会御灵师”的江河高高站在小园樟树的枝桠上,气急败坏地叫道。
“但问题是,你来干嘛的?”苏夜皱眉,“私闯民宅违法不知道?”
“就是这‘民宅’把我引过来的,没想到就遇上你。”江河跳下来,四下打量,“这里死过不少人。”
“什么?”苏夜一愣。
“到处都是死气,冤魂不散,怨气冲天。”江河盯着他,“都是你干的,对吧?”
苏夜笑了。
这话能让人信?
“没想到你还是个算命看风水的。”苏夜说。
“其实靠点边儿。”江河点点头,然后说:“跟我走一趟吧。”
“你真是没完了。”苏夜苦笑。
“是你顽冥不灵。”
“我看咱们没什么可说的了。”
那就动手!江河心里想。他没再废话,合身扑上来,举掌下劈。苏夜一抬手,用胳膊挡住了。
“咦?”江河退开两步,甩手,一边咧着嘴叫道:“还挺硬?”
“超能·盾甲·钉皮。”苏夜道。
“什么玩意儿?”江河陷入迷惑。
苏夜抬起右臂,扯开袖口。上臂绑有一块牛皮,皮甲上闪闪发光,凸出十几个钢制铆钉,钉头浑圆。
这是他从陈卓的锻造室里拿出来的,为的是试验自己刚刚觉醒的超能力。
颇有成效。
“就这个?”江河笑了。
“来啊。”苏夜招手。
江河懒得理他,照原样一冲,再次举掌下劈。苏夜照原样格挡。
我能一掌劈断你手!江河暗想。不料手掌刚与苏夜的上臂相交,就传来刺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