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剑燕返。
传说中,这是日本剑圣佐佐木小次郎所创的剑法,能轻易斩落飞翔的燕子。可惜的是,这种神奇的招数自他败亡于宫本武藏后便失传了,只留下无限遐思。
如今燕返,出自松平诚苦心孤诣的自创。类似回马枪一样招数。这一剑下冤魂无数,很多人尚未明白,就被这绮丽的剑光削落了头颅。
当!
千钧一发之际,钛合金金属环堪堪在脖颈上成型。太刀斩在上面,爆出一团火花。苏夜感到脖子嘎的一声,险些被巨大的力量折断。眼睛一黑,跌倒在地。
松平诚转过身。
秘剑无功而返,让他微微感到吃惊。但没关系,苏夜就倒在那里。他举起蹦出口子的太刀,朝着苏夜当头斩下!
噗——
心锤灵犀重新化作人形。她用细嫩的双手,死死攥住太刀的锋刃。刀锋割破手掌,血液蜿蜒而下,又如火焰一般燃烧。
剧痛中,那双清澈的眸子含着坚毅,死死盯着松平诚。
“死开!”松平诚一抖手,将灵犀甩了出去。合着血液,少女在尘埃中打滚。
太刀再次斩落。
就在苏夜即将被斩下头颅的一刻,松平诚突然感到一种巨大的危机。他陡然转身,太刀横扫!
当的一声,太刀崩碎成无数钢片。寒气逼人,松平诚连连后退。
“陈卓?”
松平诚站定。他看到一个冰山一样的男子,手中持着一把青光缭绕的古剑。那个男子的眼中,闪烁这愤怒与疯狂。
“既然来了,就不要走了。”陈卓说。
“你没有这个能力,陈卓。”松平诚平静地说。
“那要看代价。”陈卓的目光愈加冰冷。眼看到了最后一步,他绝不容忍任何人破坏。什么天工会的江河,什么警方,他根本不放在眼中。只有这个松平诚,是整个滨江市里最大的威胁。
松平诚不会给自己修复青霜剑的机会。哪怕他这次退走,也只是在暗中潜伏,然后在最关键的时刻出击,让自己功亏一窥。
陈卓决定了。无论付出多大代价,也要将松平诚杀死。
“留下吧!”陈卓一剑刺去。
松平诚退了一步,突然露出一丝笑容。他接连后退,躲开陈卓的剑锋,再一转身,冲入了复杂的山道。
陈卓追过去,但松平诚的身影迅速消失。
“该死!”陈卓用力捏着剑柄,烦躁无比。他当然了解松平诚的用心,却毫无办法。大量失血造成的影响仍在,无力追击。
“有没有事?”他转过身,看到已经爬起来的苏夜。
苏夜摇了摇头。
“我们走吧。”陈卓率先走进大门。
陈家大宅的锻造室,苏夜很久没来了。
一应用具都已经分门别类摆好,干干净净,一尘不染。可以想象,在等待的期间,陈卓曾一遍又一遍的擦拭它们,以排遣心中的焦躁。
炉火已经燃起,热浪在室内滚动。四壁映的通红,仿佛晚霞的颜色。但苏夜并未关注这些,他一眼就看到了汪诗贝。
汪诗贝坐房间角落里,一张朱红的木椅上。看上去,脸色还算正常,因为炎热,额头上布满细微的汗珠。
“贝贝!”苏夜冲过去,“你没事吧?”
“还好。”汪诗贝看着他。喜悦和焦虑混合成味道苦涩的咖啡,表情难以明说。她轻声道:“你不该来的……”
“不会有事的。”苏夜轻轻抚摸她的面颊。然后注意到,她的右手挂着一副明晃晃的手铐,将她和木椅锁在一起。
“陈卓!”苏夜愤怒的转身,盯着陈卓的脸。
“我想不出别的办法。”陈卓说,“她是个聪明人,也许不会逃走。可事到如今,我不敢赌。”
苏夜压抑着愤怒,尽量让自己平复下来。
“她这几天没吃任何苦头。我把她当做客人。比你更担心她受到伤害。上次松平诚……”陈卓摇摇头,“算了,不说了。”
苏夜看向汪诗贝,女孩点了点头。
“你已经见到汪诗贝了。是不是该兑现你的承诺了?”陈卓问。
苏夜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记事本,朝陈卓丢过去。陈卓抓在手里,退开一点,然后一页一页的翻看。
良久,他慢慢抬起头,脸色十分难看。
就像当初的苏夜一样,陈卓立刻意识到,这份血祭秘籍和自己得到的那份,是个统一的整体。他同时也意识到,就算两部分合并,也不足以补完。
“就这些吗?”陈卓盯着苏夜,“你留了一手对不对?一定还有对不对?”
苏夜摇摇头:“就这些。”
“不可能!”陈卓吼着,“舞阳苏家的传承不可能这么少!你骗我!”
“宋亡之后,苏家再无人能修复器灵。”苏夜平静地说:“我想你应该知道。”
陈卓不再说话。他伸手将笔记本抛进火炉,看着它卷曲、燃烧,慢慢变成一团灰烬,被热浪推着四处飞舞。
“开始吧。”陈卓声音嘶哑的说着,“别人做不到,你未必不行。不、不……你一定能做到!”
苏夜内心纷乱。他能感受到陈卓的痛苦与疯狂。如果真的失败了——那简直是一定的——陈卓真的能依约放过汪诗贝?
他不敢确定。
“我不想说些不吉利的话。”苏夜说,“但必须先说好,我会尽力,但……你不能说话不算。”
“要我发誓吗?”陈卓问。
苏夜冷笑:“有用吗?”
“以前我并不相信誓言、命运之类的东西。”陈卓说,“但现在……我说不好。如果上天注定我不能修复青霜,我就要挑战命运。但如果相反,我又不敢对命运不敬。”
“你这不过是功利主义者的患得患失。”苏夜说。
“也许吧。”陈卓自嘲的笑了笑。他持着青霜剑,向锻造室大门走去。临出门的时候,他说:“稍等一会儿。”
屋子里只剩下苏夜和汪诗贝——当然,还有灵犀。只是灵犀从进来之后,就没说过一句话。也许是苏夜关于“家人”的话题温暖了灵犀的心,她开始为苏夜考虑,认为此时自己最适当的身份就是当一个透明人。
苏夜走向汪诗贝。他攥住手铐,用力一拉。咔的说一声,坚硬的红木椅子被扯断,汪诗贝的手从里面脱出来。
“让你受苦了。”苏夜拥抱着她。
“苏夜……”汪诗贝的身躯微微颤抖,眼泪止不住的流下来。那些坚强独立的外壳剥落,敞开了里面的柔软。
“会好的,我们会没事。”苏夜拍着她的背。
“要小心陈卓……”汪诗贝轻声说。
“怕他食言?”
汪诗贝抬起头。似乎想到了什么,她的目光中流露出恐惧,还有一丝痛心:“陈卓他……用情太深了。”
“你没见过那种样子——那种疯狂的,不顾一切的模样。苏夜,如果失败了……”汪诗贝咬了咬嘴唇,“我是说如果!你一定要快些逃走!第一时间,不顾一切的逃走!只要你还活着,他一定不会把我怎么样的!”
苏夜拍了拍她的脸颊,点点头:“我答应你。”看着汪诗贝松了一口气的模样,苏夜脸上露出笑容。
但他心中,没有半点笑意。
苏夜知道,汪诗贝的话,只是善意的欺骗。如果青霜剑修复失败,而陈卓又真的失去理智的话——他会杀死每一个人。
我一定不会让这些发生。苏夜暗自发誓。
嘎一声,锻造室的大门开启,陈卓提着青霜走进来。他微微皱眉,目光一下子落在汪诗贝的身上。
——半截手铐还在汪诗贝手腕上晃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