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这话说得真好。
天工会有的是人，自然也成了江湖。江湖就有恩怨情仇，三六九等。天工会就算是再正派的组织，也不能阻挡江湖人心。
于是，当苏夜的软剑搭在方荣浩脖子上的时候，这个梁子就算结下了。苏夜不甚在意，方荣浩却在意得很。
在队员面前丢了脸，失了面子，他自然是怨恨苏夜。但同时，对曹洒尘也不无怨怼——你不声不响在我队里塞这么一位，什么意思？
但他不敢怨恨高高在上的曹洒尘，只好把这种心思放在苏夜身上。可苏夜也不好惹，方荣浩憋的难受，满腔怒火在五脏六腑盘旋，几乎要炸开了。
所以，当苏夜把软剑从方荣浩脖子上撤下去的时候，方荣浩转身就走，连句场面话都没交代。他出了门，屋内剩下的几个无比尴尬。
苏夜懒得理会这些，走过去把灵曦锤捡起来。阿佘被主人丢下了，居然没跟着走，就在旁边看苏夜。
“你的器灵到底是什么？”阿佘突然问。
“灵曦锤。”苏夜看了她一眼，“我说过了。”
“但灵曦锤是什么呀？能不能叫她出来，我们见个面？”阿佘瞪大眼睛问。
很显然，作为器灵，阿佘算不上出名。连鼎鼎大名的灵曦都没听说过。苏夜并不在意这个，但她最后那句话，却触动了苏夜的心结。
“不必了。”苏夜说。
苏夜提着灵曦锤，在房间角落里坐下。灵曦锤横在膝头，苏夜闭上眼，专心演练自己的钟表冥想法。
被拒绝的阿佘嘟起嘴吧，自言自语：“切，什么嘛，这么傲气！”
“人家自然有傲气的资本。”沈阳在旁边说，“瞧见没，刚才说是用器灵，结果人家连器灵的技能都没用就赢了。”
阿佘自然说不出话。大刘沉着脸，闷声闷气的说：“反正我是不服气！”
“你不服气他什么？”李璐问。
“哪里都不服！”大刘其实找不到不服气的地方。但这口气憋得难受。当然，最难受的肯定是夺门而出的方荣浩。
方荣浩出了门，乘电梯直奔六层。他心头被火气拱着，都不知自己要干什么。迷迷糊糊到了一个房间门口，抬头才发现，自己居然到了曹洒尘的办公室。
我这是来干什么？告状？质问？简直疯了！方荣浩被自己吓了一跳，转身要走。却挺里面有人说话：“进来！”
不得已，方荣浩硬着头皮推开门。
曹洒尘在里面低头看资料。知道方荣浩进来也不抬头，直接问：“什么事？”
“没、没什么事……”
“没事来我这？”曹洒尘抬起头，一对眸子雪亮，“别告诉我你是来散步的。”
“就是……那个……”方荣浩吞吞吐吐，终于说：“您推荐那个人……是不是不太适合第三小队？”
“我推荐了哪个人？”
“……他叫苏夜。”
曹洒尘这才醒悟。他盯着方荣浩。灼灼的目光让方荣浩低下头，冷汗直冒。按说，天工会的气氛很不错，没有那么明显的上下级鸿沟。但这要分人，比如曹洒尘，就是让属下惧怕的一位。
“他怎么了？”曹洒尘终于问。
“没……没怎么。”方荣浩口干舌燥，“挺好……就是，他实力太强了，放我们小队有点浪费。”
“你们动手了？”曹洒尘问。
“没！”方荣浩心里一突，忙说：“就是练练，切磋一下。这不是……我得了解队员的实力，好分配任务么，免得将来配合上出漏子。”
“你跟他动的手？”曹洒尘没理会他的说辞，直指核心。
“是……”
“具体说说。”
方荣浩不知道曹洒尘打得什么主意。但很明显，苏夜和曹洒尘确实关系匪浅。于是，他也不敢夸张，一五一十的把动手的具体细节讲了一遍。
听完之后，曹洒尘若有所思，片刻后说：“你去吧，把苏夜叫上来。”方荣浩如释重负，连忙出了门。
十几分钟后，苏夜走进了这间办公室。
这是真正属于曹洒尘的房间，苏夜第一次来。所有的摆设都简单直接，有棱有角。雪白的墙壁，四方桌子，铁皮文件柜，刷着清漆的木椅——这椅子是杂木所制，不值钱，苏夜怀疑曹洒尘选中的原因就是它的线条够死板。
苏夜进来之后，发现自己根本没地方可坐。这屋子居然连个待客的沙发都没有。也许这是曹洒尘所希望的，每个进来的人，都只能站在那里等训话。
但苏夜极为不喜，进门的第一句话就是：“你是不是应该站起来？”
“为什么？”曹洒尘问。
“出于尊重。”苏夜说，“你认为我站着，你坐着，这合适吗？”
“现在你是我的下属。”
“我以为天工会不一样，没想到都差不多。”苏夜嗤笑一声，“那么，你觉得现在这样，是良好的谈话氛围么？”
“我不需要良好的谈话氛围。”曹洒尘说。
面对这样直接的人，被江河称为“腹黑毒舌”的苏夜居然无话可说了。他点点头，竖大指：你行！
然后，苏夜直接坐在了窗台上，晃荡着两条腿说：“现在我也不需要。”
很不错。于是本来要开始的谈话，在糟糕的气氛下无以为继。两人都沉默。曹洒尘翻看文件，苏夜则隔着窗子看风景。楼下有一条公路，偶尔有汽车开过。苏夜开始辨认车型，一个小时内，开过了三十七辆汽车，国外的牌子有二十四辆。
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苏夜感慨。
曹洒尘把文件看完，收回文件柜。终于开口问：“听说你和他们动了手？”
“不知你对‘动手’是如何定义的。我看了天工会的条例——”苏夜顿了顿，回答：“起码从上面看，我的行为模式无可指摘。”
“那些我不感兴趣。”曹洒尘说，“你对方荣浩怎么看？”
“脑袋很方。”
“……实力呢？”
“凑合。”
“他加入天工会七年了。”曹洒尘说，“这七年，实力稳步成长，算得上是资深的绿本。也许再过几年，能换成蓝本也说不定。”
“呵呵。”苏夜说。
“所以说，我对你的实力有些低估。”曹洒尘说，“苏夜，要不要换一个地方？”
“你在跟我商量？”苏夜看了他一眼，“如果是商量，我的意见是懒得换。如果是命令，那随你。”
“那就算了。”曹洒尘想了想问：“我可以让你来当第三小队的队长。”
“没兴趣。”
面对苏夜的冷语，曹洒尘没什么反应，点点头：“那没事了，你出去吧。”
苏夜没有动。他看着曹洒尘：“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
“你的器灵？”曹洒尘说，“没忘，但你还在观察期。解封的事情，过后再谈。”
“曹洒尘。”苏夜叫着他的名字，“我不知道天工会在搞什么，但我能肯定，西安会发生大事情。你用一个金环对付我，不影响你的实力吗？而我，同样要面对这个问题。”
“我信不过你。”曹洒尘说：“我知道强扭的瓜不甜，但既然做了，就得做到最好。想要得到什么，就得有付出。”
“你的‘付出’真令人感动。”苏夜冷笑。
“考察我会尽快安排。”曹洒尘说：“尽管你另有目的，但这番话有道理。”他拿出一份文件，在上面签了名字，递给苏夜。
“这是什么？”
“第三小队的任务。”曹洒尘说：“你考察的一部分。”
苏夜接过来，转身出了门。